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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幸运的藏羚羊

2001年6月,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卓乃湖畔。

这个季节,正是藏羚羊的产羔期,也是保护藏羚羊的关键时期,保护区管理局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巡山行动。6月中旬的一天,巡山队队长王周太等人在湖边发现了一只刚出生不久的藏羚羊。小家伙孤独地卧在窝里,冻饿交加,无力动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乞求地望着巡山队员。而在离小羊羔不远处,躺着它母亲的尸体,看样子是被狼咬死的。巡山队员们心里一阵酸楚,他们常年坚守在这里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保护藏羚羊。这类情况虽然过去也遇见过,但从未救活过一只藏羚羊。人工饲养藏羚羊目前还是一个世界难题。可他们深知,如果放弃救助,小藏羚羊必死无疑。他们不忍心见死不救,即使救助是徒劳的,也要使它感受最后一点人间的温暖。于是,队员解开棉衣,将小羊羔搂在怀里,立即驱车赶向距离最近的沱沱河保护站,一路上还不断地给小羊羔喂奶粉。他们未带奶瓶,只好用碗和瓶子试着喂,可小羊羔却不肯吃。无奈,他们只好将奶含在自己嘴里,然后嘴对嘴地喂。小羊羔才勉强接受了。他们一边抓紧赶路,一边不停地喂。三天后,终于抵达沱沱河保护站,将小羊羔交给了保护站的工作人员。

初来乍到,小羊羔虚弱得不能站立。保护站的东周才仁、扎西东周、格来三人便想方设法让小羊羔吃饱。他们先按照巡山队员交的方法用嘴喂,但羊羔还是不好好吃。他们想到,温热柔软的舌头近似母藏羚羊的乳房,便试探着用舌头撬开羊嘴。此招果然奏效,小藏羚羊将人舌当做母亲的乳房,用力吸吮,他们趁机将嘴里的牛奶送入羊口。小羊羔怕冷,他们就把它放在被窝里,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小羊羔。可能小羊羔吃不惯牛奶,十多分钟尿一泡,他们的被褥整天是湿的,甚至连内衣也被尿湿。不仅如此,小羊羔还拉黄稀屎。东周才仁他们并不计较,只是担心小羊羔这样下去会夭折,他们决定派扎西东周到可可西里管理局汇报。才嘎局长听后指示,一定要救活这只小羊羔。于是,他们采取各种办法,调整饮食,加强保温。但过了20天,仍不见小羊羔好转,他们便用车拉着小羊羔到沱沱河兽医站诊治,医生开了些治拉肚子的药,并建议给奶里加些葡萄糖。在他们的精心照顾下,一个月后,小羊羔终于摆脱了死神的威胁,挺身站了起来,在帐篷里活蹦乱跳,拉在床上的屎也成了干粪蛋。格来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露出欣慰的笑容。经过这段艰难的饲养救治,他们与小羊羔建立了感情,对它疼爱有加,并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爱羚。只是由于人羊共处,他们的帐篷里弥散着羊圈的味道,熏得来人掩鼻止步,不愿进去。

小爱羚将保护站的帐篷当做自己的家,终日厮守,寸步不离。有时大家都要外出,它跟着走一段,然后又跑回帐篷;有时独自卧在帐篷里睡觉,听到有人回来,立即蹿到门口迎接。由于备受宠爱,已经七八个月大的爱羚还不肯吃草,全凭吃奶,这不是长久之计。扎西东周他们认为,要使爱羚以后能够顺利返回大自然,必须对它进行野生训练,当务之急是先要让它学会吃草。他们强行把爱羚赶到草原上,关上门不让它进帐篷,可小家伙像倔强的小孩,使劲用角撞蹄踢,闹个不停。无奈之下,他们便将爱羚交给附近一家牧民饲养,并且给了牧民300元钱作为代养费。然而,爱羚仍然恋家,总往保护站跑,并且总是用角顶牧童。不仅如此,它还见民工跟民工走,见狗跟狗走。有一次,它竟跟着一位骑马的人跑了,听到牧民的报告,扎西东周等人立即追赶了十几公里才追上,将爱羚带了回来。

2002年4月的一天,爱羚不吃不喝,口吐白沫,没精打采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们立即将它送到医院诊治。这时的爱羚四肢平伸着趴在那里,脖子伸得长长的,气息奄奄,生命危在旦夕。医生判断它可能是误食了什么东西造成中毒,给开了些对症的药物。东周才仁等人将它抱回帐篷,三个人两小时一班24小时轮流守护,随时观察病情变化。看到爱羚垂危的样子,他们已不抱希望,但仍不甘心就这样让它过早离去。将近一年的日夜相处,爱羚已成为他们亲密的小伙伴,一日不见就感到心慌和空寂。或许是他们的爱心感动了上帝,抑或是爱羚不忍心抛开救命恩人而归西,它竟奇迹般日渐好转,从能抬起头,到支起前腿,最后完全可以站起来行走。

爱羚虽然躲过劫难,但生存能力很差。扎西东周他们意识到,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它或许会乱跑迷路而饿毙,或葬身兽腹,或死于盗猎者的枪口。为了使它避免厄运,必须选择一个草场好的地方,围起一个大网,将它保护起来。沱沱河保护站站长耿嘎向管理局请示得到了批准。他们把保护站搬到六七公里外的一个草场,管理局在那里投资数千元建了一个占地四五百平方米、高2.5米的网围栏。但入围后的爱羚并不领情,失去自由的它不吃不喝,只是在围栏里不住地转圈子,以示“抗议”,才嘎局长来看后,认为这样做挫伤了爱羚的感情,给它造成心理压力,长此下去,会逼它走上绝路。最后,他们还是将它放了出来,让它重新回到那家牧民的羊群中去,过自由无羁的生活。而爱羚可能也接受了教训,从此不再到处乱跑,安心和羊群一起早出晚归,一起吃草、嬉戏、耍闹。人工饲养藏羚羊终于获得成功。

7月初,在不冻泉附近施工的青藏铁路建设工人发现了一只被老藏羚羊遗弃的小羊羔,交给了不冻泉保护站。考虑到沱沱河保护站有饲养藏羚羊的成功经验,可可西里管理局决定将这只可怜的小羊羔也转交给沱沱河保护站收养。这只小羊羔也被安置在收养爱羚的那位牧民家中。在人们的关爱和精心呵护下,这只小羊羔健康成长,活泼可爱,与爱羚朝夕相处,耳鬓厮磨,成了一对亲密的朋友。

特别应该提到的是,为了爱羚,保护站的工作人员不仅吃苦受累,而且经济上也付出不少代价。管理局每月给沱沱河保护站只有300元饲养费,而他们在2001年不仅养了藏羚羊,而且还养了四只黄羊,每月光购奶费就得花四五百元。附近的牧民牛奶不够,他们还得自掏汽油费驱车到30公里以外去购买。由于工作的特殊性,他们多患有风湿病、胃病等慢性病,医疗费还得自己承担。但为了长江源头的安全,为了保护这里的生态环境和珍稀动物,他们风餐露宿,自甘艰苦,无怨无悔,用青春和生命为西部大开发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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