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世界上很多国家实行的土地私有制不同,中国实行国有和集体所有的土地所有制。
外国政府和开发者,十分羡慕中国在这方面的优势。政府一声令下,征了,拆了,建了。外国人十多年二十多年干不好的事,中国一两年就干好了。
在对待开发项目上,中国农民最讲究顾全大局,最为“舍小家,为大家”。
中国农民的牺牲精神,难道不值得建设部门感动而颂扬么?
杨象轮说:“上工程为了发展经济,上工程为了造福人民。”
这句话代表了我们的政府和建设者的觉醒。
这里有一个“三原则”:
一是坚持依照法律、法规和有关政策的原则。
二是坚持以人为本、充分考虑当地群众利益的原则。
三是坚持实事求是,公开、公平、公正,及时做好政策兑现的原则。
好一个“三原则”!
摆正了经济建设和造福人民的关系,工程就摆正了位置。
中国人民的生存智慧是世人皆称道的。
在茫茫大海上捕鱼捉蟹,依靠的是船和网。
船、网、朝霞是一首歌。那是一天的开始,也是希望的开始。
晚霞,满舱的鱼,船,那也是一首歌。这首歌更加沉甸甸,带着鱼腥,带着欢乐。
然而,收获不仅仅来自大海深处。大海的边缘,港湾里边,也有许多值得留恋的地方。
海鸥、滩涂、芦苇,同样也是一首歌。
在退潮后露出的海涂上,多出了无数渔民的脚。他们不仅仅是在丈量,更是在写诗。那些诗文便是手下捉住的灵感似火花跳动的鱼虾。
他们从一些海涂上的小洼得到启发。那些在小洼里游动的鱼儿虾儿跳得更欢更生猛。他们想,何不把这些小洼扩大,海潮来了,给洼里的鱼虾带来丰富的营养和新鲜的海水,还可以顺潮带进一些小鱼小虾,不断丰富洼里的水族品种。
聪明的渔民,就在海涂上用海涂泥筑起一道矮堤来,围成一圈,圈里就成了塘。来不及逃走的那些鱼儿虾儿,就成了塘里的第一批主人。
可是它们是属于海洋的。它们的天性决定它们绝不会乐不思蜀,当潮水的响声响起时,它们就想重新游回大海。这时候,聪明的渔民,在矮堤之上,悄悄树起了高网。海潮来了,畅通无阻地淹没了这些矮堤。网里的鱼虾,出不去了。网外个头较小的鱼虾,反倒钻进网眼到塘里来了。
这可能也是宿命,这些鱼虾安心这样的安排了。
渔民在低坝上还设置了一个闸,能将塘里的残水放到海里,再从潮水里补充新鲜的海水。塘里的鱼虾,绝大部分是从海里经闸门进来的,也有将鱼苗、贝类苗放养的。在恰当的时候,也往这些塘里撒一些饲料,促使塘里的鱼虾快速生长。
这样的养殖方法,就叫低坝高网。这可能是中国渔民的创造。这真是天才的设计构思,这真是借助大自然最好的养殖方法。
按照国家土地法、海洋法规定,海洋滩涂属于国家所有,使用滩涂得付使用费,地方政府代理这些权力。渔民在向当地乡镇有关部门交付租赁费后,取得了海域使用权,每年就在滩涂上筑起低坝高网进行海产品养殖。如果不是遇到特别大的台风和大潮灾害,当地养殖的渔民都能从低坝高网养殖中得到收益。
从长街到力洋明港漫长的海涂上,到处树立着这样的高网,蔚然成为近海滩涂的一大风景。
这一个面积有多大?下洋涂工程新围垦5.38万亩,加上原来标准塘内的1.7万亩养殖塘,一共是7万余亩。要在这么大的范围内调查、清算,最后按政策赔偿给养殖户一些费用,工作的难度可想而知。
笔者在指挥部采访时,同志们都说,县里的指挥部在政策处理上,主要是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作出科学合理的政策,即赔偿标准。而涉及千家万户的实地踏勘、丈量估价、签订协议、现金兑现,均是有关乡镇、村和一线干部干的。
这个工程主要涉及的是长街镇和力洋镇。长街镇涉及的面积最多,力洋镇次之。长街镇专门为这个工程成立了一个“政策处理前期办公室”,简称“前期办”,力洋镇也成立了一个类似的办公室。
长街镇的“前期办”不在镇政府院子里。我们驱车前往,十多分钟后,终于在一个海塘边看到。几间平房,简陋的办公设备,与附近的渔民农家没有太大的差别。
“前期办”的同志说,这里能听见海浪的声音,能看见海鸥在欢乐地飞翔。“前期办”的同志介绍,安排在这里,最主要的是方便养殖户办事。
“前期办”的主任是周仲健。他原是长街镇的人大主席,现在是正镇级调研员。周仲健说,“前期办”是2005年10月建立的,12月全体人员到位办公。一开始,“前期办”的同志都下了海。
涨潮时,大海茫茫;退潮时,滩涂茫茫。人在大自然面前,永远都有这种茫然的感觉。“前期办”的同志有丰富的农村工作经验,尤其有一定的海水养殖方面的经验。他们分成几组,三人一组。他们要与600多户养殖户一一洽谈。
下海涂的方式,一是步行,二是坐船。大多的地方是步行的。
步行的地方得候潮水。有潮水的时候,他们在岸上待着,潮一退,他们与赶小海的渔民一起,走向滩涂。
在滩涂上行走不像陆地那么容易,滩涂均由淤积而成,厚厚的淤泥是滩涂的主要组成部分。一开始,同志们没有经验,只是穿了皮水裤,一脚踩下去,没及膝盖。
一脚,一脚,他们的步伐没有停下,走向滩涂上的养殖点。就是花力气,就是累。这样一个潮水时段走下来,他们一个个浑身骨头酸疼,皮裤里倒得出一汪水来,那是汗水。
后来,他们从赶小海的渔民那里学会了走海马。一只脚踏在海马上,一只脚在外发力,一蹿一蹿的,海马就不断在海涂上滑行,比徒步行走要快得多,也省力气不少。
“前期办”的同志说,有时候群众是真正的英雄。比如在海涂上行走,还有别的生活经验,都值得他们好好学习。
有些地方,离海岸较远。干了活,潮水也上来了,无法从滩涂上乘海马返回,只得搭乘别人的船回岸上。有一次,干活忘了时间,直到海潮在近处呼呼直响,他们才意识到早过了上岸避潮的时间了。
海潮在不断逼近,危险也在不断逼近。以前,村里就曾出现过赶小海时,由于来不及上岸,人被海潮卷走的事。还是在一起的养殖户有经验,他让大家别慌,先立在低坝高网的启闭闸上。就看着海潮哗哗地涌上近处的海滩,一眨眼,就到了眼前。一些杂质和泡沫在浪尖上跳舞,不太好看。
人生可不是杂质和泡沫,大家的心都亮堂堂的,知道这样下去会很危险。
然而,海水很快淹没了闸门。这时候,恰巧近处有小船在作业,大家一起呼救,才解了危。
有些地方是必定要乘船才能到达的,他们就租了船。大家都不是渔民,没有乘船的经验,都晕船。他们听说有人晕陆,就觉得有些可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后来,当他们渐渐熟悉船上生活,不再晕船之时,有一天,立在岸上坚实的土地上,仍然觉得这陆地在动。当发觉实际上是他们身子在摇晃时,就信了别人说的晕陆。这里边的相对论原理让他们很是惊诧。
小船在海上晃得很,如果稍稍浪大了些,船上就更是晃荡不平。
晕吧,晕吧,他们暗暗咬着牙,前边还有养殖户等着呢。吐吧,吐吧,人生有吐的时候,更有纳的时候。
船小,稍有浪起,便把衣裳打湿了,下雨也这样。中途不可能有换洗的,就让它湿湿地贴着身子,让身体的热度和阳光将衣裳烘干。一看,被浪花亲吻过的衣裳上全是白皑皑的盐花。
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他们天天在海上。早上八点出发,直至下午四点上岸,一直在海上。有时候,为了候潮,就得起大早,或者,很晚归来。
中午不可能赶回,大多数时候,是带了米菜,在养殖户那里现烧现吃,有时候在养殖棚里搭伙。这一年下来,人人都成了烧饭高手。
天天在外,风吹日晒,这一年下来,人人的脸和身子都乌炭一般。多久不见的熟人相见,都有些不相识了。
然而,这一年的工作,却是实实在在写在辽阔的海涂上。下洋涂除了1.7万亩的内塘面积,余下的5.38万亩海涂,每一寸土地,都让他们丈量了一遍;每一个养殖塘,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如果有先进的丈量仪器,就可以大大减轻工作量。但没有,所有的丈量,全是同志们拉着皮尺完成的。之所以三人组成一组,是因为需两位同志拉皮尺,一位同志作记录。
在退潮的海涂上,在没有海马之前,踏着齐膝深的涂泥,一脚高,一脚低,三个人走向相应位置,随着脚步的迈进,皮尺被一点点拉长,拉长。有了海马以后,在涂中行走的速度快了一些,皮尺拉长的速度也快了一些,在乘船丈量的时候,更为麻烦一些,因为船只有一艘,在固定两个点的时候,必须得有几个来回。
丈量养殖塘的长度,其实是丈量他们走过的距离。他们走过的脚步,其实远远长过丈量的有效长度。
那只加长的皮尺盘,发出咕咕的声音,像是一首优美的歌,从早唱到晚。
后来,他们引进了专业测量新技术,就是利用GPS定位系统,所测量的数据更加准确和科学,也更具有权威性。
又要说到低坝高网了。这里需要丈量或勘测的有几项内容。一是修筑低坝的土方,顺着四周,围成一个养殖塘;二是低坝上的网,与低坝的长度基本相同;
三是启闭机闸。
低坝不仅仅是长度,而是土方,以立方为单位。高网也不仅仅是长度,而是面积,以平方为单位。网具材料的市场价怎样呢?启闭机闸考虑的是用于闸门修造的砖,它用了多少块?所用的水泥,它用了几包?所用的启闭机闸,该是什么样的市场价?还有,它们的人工费用是多少?运输费用是多少?
同样是低坝,渔民还有不同的创造。低坝上不设网,可以用来养殖泥螺、蛤蜊等贝壳类。这里就有低坝无网塘、蓄水塘、泥螺塘,等等。这些塘除了无网,有的还没有启闭机闸。
除了这些塘,还有在浅水区的扦网。潮水涨潮退潮海水流动时,有鱼儿来回游动,聪明的渔民就在浅海区里扦插渔网。凭这些扦插的渔网,就能收获不少。丈量的同志除了丈量网的高度长度,还得清点网竹数量,测量网竹的高度直径。
养殖户在塘边建了简易棚,用于日常生活和管理。简易棚的大小要测量,修建时间要记录。
养殖户还置有小船,用于平日里的饲料喂养。还有本海域内运作使用的扦网船、捕捞船、挖泥船。它们是机动的,还是非机动的?如果是机动的,马力是多少?船的大小尺寸是多少?购置时间是何时?
加上,海域使用权退回的补偿。
内容和品种,让人眼花缭乱。却难不住丈量组的同志们。这一切,都是定价的基础数据。
在取得上述一切数据后,接下来的就是定价。这里为了叙述的方便,将它们的丈量过程分别先说了一遍。其实,每一个养殖塘和点的丈量、定价、协议签订,都是连贯的一气呵成的。在这个过程中,自始至终,都由养殖户或代表在一旁,看着丈量组的同志丈量了,记录了,测算了,定价了。
最后,是协议签订。
双方确认无异议之后,养殖户直接就在协议上签字了。也有极少数的养殖户认为吃了亏,没有当场签订。他们往往与张三或李四相比,认为吃了亏。他们往往前往张三或李四那里,了解他们的签约情况。过不了多久,他们会转过来找丈量组的同志主动签订协议。
这样的转变,笔者在采访指挥部和长街“前期办”时,大家都说到了,这里涉及两个重要问题。
一是政策制订问题。指挥部的同志认为,在制订下洋涂赔偿政策时,充分考虑了养殖户的利益和周围海域的赔偿标准。二是乡镇“前期办”在执行政策过程中的“公开、公正、公平”问题。“前期办”的同志每个人都注意自己的形象,不吃请,不拿养殖户东西。自身正,很快赢得了广大养殖户的信任和拥护。
前边提到的少数养殖户,当场不签,是觉得吃亏了。他们去找张三或李四,可是,当他们找了张三或李四后发觉丈量组同志的定价是公平的,当即回来,痛快签下。
公正、公平在人际关系中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公正、公平是人的基本权利之一,是上天赋予的。守住公正、公平,这个社会将会和谐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