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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馈赠型经济

扎克伯格有一次在和知名记者柯克帕特里克交谈时,说起了北美地区西北岸的印第安人的冬宴,这是当地人的一个盛会。会议中,每个司仪会拿出本部落中的所有食物和物品,每个人都可以取走他想要的东西。而拿出最多东西的人会获得最高荣誉,这是印第安人的馈赠。

然后扎克伯格谈起了“馈赠型经济”。Facebook上的“馈赠”是指每个人在Facebook上的表达,而别人对此的评论就是“回赠”。

扎克伯格说在一些不发达的地区,馈赠型经济相较于市场经济,是很有趣的一种非主流经济形式。人们拿出一些东西来给大家分享,拿了东西的人出于感激之情,又会回馈给别人一些东西,这就是馈赠型经济。有些地方的整个文化就建立在这样彼此的馈赠框架之下。印第安人的冬宴可以长期举行而不衰竭,主要就在于人们能够相互馈赠,还有个原因是他们的社区很小,人们可以清楚看到彼此拿出的东西。但是如果社区扩大,馈赠型经济就会遇到难点,超过一个临界点后,系统就会崩溃。

Facebook希望打破这个规矩,他们在努力为馈赠型经济创造足够的透明度,为的就是确保它能在一个较大的规模下运行。扎克伯格说:“当它足够开放,每个人都能迅速表达自己观点的时候,大部分经济模式开始以馈赠型经济运行。它能让公司信誉良好,值得信赖。”

馈赠型经济的中心是分享,那种透明度的共享性和馈赠性会对社会产生深远的影响,扎克伯格说:“一个透明度高的世界,其组织会更好,也会更公平。”扎克伯格把这看成是馈赠型经济的核心价值观。

扎克伯格认为把Facebook打造得更透明的话,实现馈赠型经济并不难。也许有人会怀疑这太理想化,但反过来考虑一下,这种方式对这个社会又确实有价值。这就是扎克伯格希望要做的事情。

“馈赠”使Facebook在政治和商业中的力量开始显现。2008年,佛罗里达州议会讨论了一个重新分配州立奖学金的方案,从支援文科生转为了分配给理工生。佛罗里达大学的学生威尔·安德森听说这个法案时,感到很担心,于是在Facebook上发起了一个“保护你的光明前途”的群组,十一天内,群组成员就增加到了两万人。结果迫使州政府撤回了议案,因为“你不能忽视两万人的力量”。

Facebook是世界上第一个可以供人们发泄怨言和展开抗议行动的地方,这些活动能在Facebook上圆满进行,主要就是因为Facebook“馈赠”的方式可以迅速让大量人群关注到某些事件并加入其中。“Facebook是史上最天然的民主推进工具。”美国前国务院重要政策规划组成员贾瑞德·科恩这样说。甚至有迹象显示,Facebook也可以变成反对恐怖主义的有效工具。

在Facebook出现之前,世界上的网站几乎都不需要实名登录,很多情况下,人们都是匿名注册,这往往会导致不幸的后果。恐怖分子和犯罪分子可以匿名在网络世界里随意畅游,而Facebook改变了这一切。2010年3月,一个被意大利警方列为百大通缉犯的冷血黑手党曼费雷迪,因为频繁登录Facebook导致行踪暴露,于当月16日被警方成功擒获。

Facebook是个自由的世界,在Facebook上,你能轻易地发现跨文化交流和理解的小组。愿意将自己的观点公之于众是让人钦佩的,加入Facebook的政治群组也很容易,浏览一种观点是如此简单,如果你支持这个观点,那你要做的仅仅是点一下鼠标而已。至于加入这个群组的人数和动机有没有意义,有人得出结论说:“在Facebook上加入在线政治群组,对线下政治活动的参与性有鼓励的作用。”

政治人物同样能在Facebook的馈赠型经济中获益。奥巴马之所以能轻松当选美国总统,关键因素之一就是他以闻所未闻的方式利用了以Facebook为代表的网络媒体为其造势。Facebook的创始人之一休斯甚至让公司为造势活动的线上策略团队提供一个较高级别的账号角色。奥巴马这样娴熟地运用Facebook造势,有人据此称他的当选是“Facebook之选”。他的对手希拉里的造势运动指挥官克莱蒙斯后来承认:“在竞选活动中,我们感到了明显的差异,因为奥巴马正在使用那些工具。有人说要为奥巴马加油呐喊,意味着他在Facebook上发动了30个朋友,如果其中有5个人转发,那么人数就会成倍增长。他们比其他人先知道这项技术,能够从一代先前从不参加选举的人那里凝聚力量和承诺,他们的成功与这大有关联。”

2009年底,奥巴马的Facebook页面有了700万支持者,共和党副总统候选人沙拉·佩林排名第二,他有120多万粉丝。

很多政府机构也喜欢把Facebook当做便捷的沟通工具,不管事情大小,都用它跟员工和市民保持着紧密的联系。2008年9月,飓风“古斯塔夫”袭来时,路易斯安那州针对灾区用户,在自己的首页顶端发出了一个特别通告,请灾区用户用一个标明他们人身安全的记号显示自己的Facebook状态。Facebook也帮助州政府,把他们需要的数据及时传到了他们手中,为救灾尽了一份力。

各地政府正在试着通过Facebook上的交流来解释各项政策。白宫的工作人员会把奥巴马出席新闻发布会的现场内容逐条整理,及时放在Facebook上,允许用户对其进行评论。而在海外,沙特阿拉伯的信息产业部长也在Facebook上设了页面,允许记者加入友邻,接受访问邀请,发布信息。经济人物也不例外,比尔·盖茨曾经拥有一个Facebook账号,但每天都有上万人试图将他加为好友,这使得盖茨花了大量时间来确认自己是否认识他们,最后他不得不选择弃用Facebook账号。

而媒体则当然会不难发现Facebook馈赠型经济的显现,随着网络的到来,新闻的概念已不再只是媒体发布的,普通人创造给朋友们看的也是新闻。Facebook对此贡献最大,它让人们互相为对方赠与点儿“新闻”。

Facebook刚在哈佛上线时,每个学生的个人主页上都有文章列表,列出《哈佛深红报》中提到自己的所有文章,后来Facebook扩大后,取消了这个功能而上线了新闻订阅功能,用户能看到的都是和自己的朋友有关的信息和国际新闻。新闻订阅表里的新闻比任何一家专业媒体提供的新闻都更加个性化,你的朋友的动态对你来说就是新闻,它只给你喜欢看到的,按扎克伯格的话来说就是“你门前一只濒死的松鼠都比非洲濒死的贫民让你更感兴趣”。曾是哈佛学生的扎卡里·苏厄德说:“Facebook是用于创造属于自己的新闻的地方。”

Facebook在校园中的影响力,使得校园中的平面媒体如校报等变得无足轻重起来。人们总是喜欢上Facebook上看看有没有发生什么新鲜事,自己周围的人在干什么,而这是任何平面媒体都无法细分给每个人的。以前的首席执行官帕克就很热衷于利用Facebook来改变媒体环境,他认为现在每一个人都能轻易地像任何一家本地媒体的主编一样决定他们的朋友看什么。Facebook允许自己的朋友为自己构建一个个性化的新闻门户,如果你看到你的朋友推荐了一个新闻,而这个新闻又正是你感兴趣的,那么你就很可能去点击这个新闻的链接。本着馈赠型经济无心插柳投桃报李的原则,别人给你推荐了你感兴趣的新闻,你也可能会给别人贴些你觉得有趣、有用或者好玩的新闻作为回报。Facebook副产品经理克里斯·考克斯说:“我们想赋予每一个普通人和大众媒体一样强大的力量,去传播每一则消息。”

传统媒体机构想要从Facebook中受益,就不得不让自己也像普通人一样去运作新闻,而不是一个组织。媒体机构在Facebook上创建自己的页面,然后他们像普通人一样提供有趣的相关信息。用户订阅媒体的活动,就好像是订阅其他个人用户的信息一样。媒体要做的就是吸引自己的粉丝,就像变成别人的友邻一样。然后就是努力让人认可你发布的信息,他们会点击“喜欢”按钮对你发布的信息做评论,接着他们就会把这些信息大范围地传播出去。从这个层面上来讲,Facebook就成了媒体网站的顶级信息传输员,目前仅次于谷歌。

Facebook当然也从媒体手中抢走了广告资源,改变了自己的盈利方式。要知道,在网络没有出现以前,广告主的广告费一般都是付给报章电视的。这种形式改变后,意识到潮流不可阻挡的媒体不是抵制,而是选择了和Facebook合作,谋求双赢。2009年夏,NBC试映了一个“Facebook专区”的节目,这个节目只有那些在Facebook上成为节目粉丝的人才能下载和观看,因为Facebook可以提供观众的确切数据,而这是电视台最希望得到的。威瑞森电信公司整合了包括Facebook在内的几家社区性媒体网站,纳入它们旗下的FIOS宽带电视新业务,用户可以用Facebook账号在电视上分屏登入,更新状态,和好友分享你正在主屏幕观看的节目。Facebook已经将实时评论网上的视频和广播变得很简单,用户只需要更新他们的状态信息就可以了。

在Facebook这个巨大的“社区”里,馈赠好像不是障碍。现代管理学大师加里·哈梅尔说:“正在网络上发生的社会变革将会完全颠覆我们判断一个组织是大还是小的方式。历史上只有两个基本方式去集中和扩散人们的才能,它们就是官阶体制和市场,而在最近的十年,又增加了第三个,这就是网络,它让我们能够协同地工作来对付一些困难的事情,同时也削弱了掌权者的力量。”

这种功能使得很多公司的高管不愿意员工使用Facebook,因为信息传播得太快,这对他们的掌权是个隐忧。但也有公司允许员工们上Facebook,或者是整个公司都上。有个名叫伯顿的企业主就在Facebook上把公司的九百多名员工全部加为了友邻,得到的好处就是他获得了许多有用的信息,对公司每日的运作洞若观火。员工们也非常直率地给他发布所有信息,其实这种交流平台才是一个公司真正需要的,怀有戒心的公司永远都不会成为一个顺畅的公司。但得到的坏处就是权力平衡被打破,有时候甚至会让人感到尴尬。总之,愿意分权给组织里的其他人的领导者,都喜欢用Facebook,而那些只想着大权独揽的,往往不喜欢使用Facebook,因为他们有不愿意给他人分享的部分。

曾经有人向扎克伯格提过,让他设计一些专为公司使用的特殊功能,比如为公司隔离员工信息,不让公司外的“友邻”看到公司内部的交谈等,但是扎克伯格从来没有特别关注过,毕竟这有点违背他馈赠型经济的逻辑,直到现在依然如此。

Facebook既是馈赠型经济的得益者又是牺牲者。越多的用户提供信息,Facebook用来做投放广告的页面就会更多。但是,扎克伯格为用户提供了强大的静态工具,当他们做了什么令用户不满意的事情时,又不得不忍受用户大规模宣泄不满的情况,就好比它以前经历的动态新闻风波和“灯塔”风波一样。

扎克伯格接受了这个事实,他说:“我们只是提供了一种媒介,让人们能够分享信息。因此我们掌握着趋势,我们要靠它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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