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天天盼着肚子能够争气,早日生个儿子出来。丈夫元琪像个孩子,整天黏着她,公公婆婆也宠着她,家里人都等着她的肚子能够大起来。
芙蓉感觉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她时不时打电话给蓝琳,她要让别人一起和她分享快乐:“蓝琳,你看那雨,怎么一线一线的。”
“亲爱的,我们这里晴空万里,俺没感觉。”蓝琳没好气地说。
“蓝琳!我想你了。”
“有事不?没事我挂了,我快忙疯了!”蓝琳挺着大肚子给顾客试衣。
“不要嘛,我在马桶上坐着呢,你忍心让我掉进去!”
“掉进去才好呢,免得出来害人。”蓝琳说完就挂。
“蓝琳,我被子一动,那尘埃好小好漂亮,粉粉的,在空中飘啊飘!”芙蓉坐在被窝里,阳光透过窗户渗进来。
“我看你是吸毒了!”蓝琳正在和营业员交流。
“蓝琳,这真的是吸毒吗?眼里看的,心里想的都灿烂烂的。那阳光下,绿的、红的,暖暖地幸福地盛开着。我的世界里满是春天的颜色,这毒还能戒不?”芙蓉比初恋还初恋。
“你自己就是毒,比罂粟花漂亮,比罂粟花还毒,你说还怎么戒?”蓝琳忙得吃饭时间都没有。
“蓝琳,我是世上最幸福的人,走在街上,看着别人都是矮矮的。我想,不是别人白活了,一定是我疯了。”芙蓉不厌其烦地又给蓝琳去电话。
“你是疯了,拜托,没事别来电话,我好忙!”蓝琳挺着肚子开着破车去进货。
“蓝琳!活着真的好幸福,感觉所有的都像是为你准备的。叶子是为你绿的,花是为你开的,鸟是为你鸣的,而我是为爱你而来的!”芙蓉在公园里张开臂膀仰望蓝色的天空。
“好好爱吧,我的天空什么颜色也没有,我快被你爱死了。”蓝琳差点晕倒。
“蓝琳,这空气好香,可以吃呢。”
“吃吧,慢慢吃,我想吐了。”蓝琳难过得要命。
蓝琳的服装店生意很好,营业员叫了两个,可是蓝琳不在,生意就不好。景菲想不明白为什么,蓝琳说:“其实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尝试开服装店的原因。想开店赚钱,原因不在于开什么店,而是什么人开店。你仔细去看每一家服装店,你去走走会发现,每家服装店的老板都有自己的个性。有些老板什么人进去都是笑脸相迎;有些老板什么人进去都不理不睬;有些不管你穿得漂亮不漂亮都说好看……但那都是错误的。”
“那应该怎样才对?”景菲很好奇。
“开好一家服装店需要具备这几方面,我不说地段和装修等,因为这些方面差不多人都明白。我说的是人为因素占重要比例的两点:首先你要有灵感,进货是最关键的。货进得好,就容易卖,存货也就少了。存货一多,利润都在存货上了;其二,你要一眼了解进来的顾客大致是怎么的心态和性格,有些人喜欢你跟她拉家常,有些人喜欢自己看、自己穿,有些人喜欢你不停在她边上介绍……”蓝琳说得头头是道。
景菲佩服不已:“看来这么个服装店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好开的。”
“也不是服装店,其实什么行业都有人能够做好它,关键是谁去做。”蓝琳说。
“我看你是做什么都好的。”景菲发自内心地赞美。
“没有,很多不好的东西我自己都没认识到,碰上了才知道自己的缺陷,才会改变。就说芙蓉吧,你都无法想象现在的她和以前的她去做比较,她是改变最明显的,也是在不断改变的。她没什么文化,可是她现在讲着一口流利的英文;她从比我们更糟糕的环境里出来,但是她现在,无论是谈吐还是着装都很有品位;她有她阴暗的一面,但是她知道,这是她最大的优点。”蓝琳觉得一个人最大的优点莫过于自知之明。
张老师只要有空就会过来走走,三个女人谈着谈着就会谈到男女之间的事。蓝琳看着张老师有时会觉得陌生,曾经那个有抱负、美丽、有气质的张老师到哪了?现在的她就像个怨妇:“女人真不要脸,为了达到目的出卖自己色相和身体,她们喜欢男人什么东西,是喜欢男人的权和口袋里的钱。”
景菲看着张老师激动的样子,四目相对时不免有些紧张,心里却很不服气:“错和对不是绝对的,女人有错,男人也有错。不管怎样,再坏的女人还想着把钱赚回去;男人有钱了,人影都见不到。”
“管他们对还是错,只要不犯自己头上,犯到自己头上都是错。”蓝琳要求不高,身边的人好好的就行。
景菲闭着嘴不说话,接了个电话突然说要走了。张老师看着景菲的背影莫名地有些生气:“人真的会变,我看景菲现在老和我们说不到一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会的,她只是工作压力大。”蓝琳解释说,“周末还得经常加班。”
“政府里的事还真多,韩俊也一天到晚加班,晚上十次八次都喝成一塌糊涂才回家。”外面突然下起了雨,店里的顾客都走了,张老师脸上表情很复杂,“这世界真的变了,韩俊以前不是这样的。”
“老师,您爱他吗?”蓝琳轻声问。
“你说呢?”张老师沉吟了好一会。
“爱他就随他去吧!”蓝琳看着玻璃窗外断断续续的雨丝。
“可是心里会很痛!”张老师的双眸有些忧郁。
“弄明白了也许会更痛!”蓝琳看着越下越大的雨直发呆。
景菲接的电话正好是韩俊打来的,便慌里慌张出来。走在街上,想着韩俊有次跟她说张老师因为身体不好,两人这几年很少有性生活。景菲会在韩俊兴奋时诱他说出心里话,在无数次性爱交流中,他一激动还真的坦白自己确实和桑拿中心的小姐上过床。但他保证那不是爱,是发泄、是性欲:“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自从有了你,我再也不会跟任何女人发生关系。”
“不过我要是男人也经不起她们的诱惑,除非被阉了。高学历,高质量,身材一流。”景菲心里已翻江倒海,表面还要装出一脸无所谓,躺在他怀里嗲嗲的样子,“说说看嘛,你们是怎么做爱的?”
“那些女的用舌头从脚后跟一点一点往上舔,从小腿到大腿,从大腿到屁股,从屁股再到后背,再到脖子;然后从前面脚趾开始,舔过小腿、大腿,再舔胸口。喝一口温水含在嘴里,对着男的生殖器一点一点含进去。你说有哪个男的抵挡得住!”韩俊晕乎乎的有些忘乎所以。
“为什么要喝口温水?有什么特殊吗?”景菲被韩俊压着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傻瓜!我进你里面去就这种感觉,暖暖的!要不要试试?”韩俊的身子紧紧贴着景菲丰满的肉体呼吸开始急促。
“流氓!花鬼!下流!”景菲抓着韩俊的胳膊无力地骂着。
“我让你骂!我让你骂!”韩俊一阵猛抽,“舒不舒服?”
“舒服!”
“有多少舒服?”
“世上如果有语言无法描绘的快乐,那就是做爱!”
“这样!这样!是这样吗?”韩俊不停转换动作。
高潮过后,景菲一想起韩俊和别的女人也这么做爱,而这个男人此刻正赤裸裸躺在她边上,莫名的恶心、难受。但是已经晚了,她已经爱上他,离不开他了。可是他的老婆在骂女人,就像在骂她一样,景菲心里特委屈:我看上你老公什么了?要不是我,他可能天天在跟不同的女人叫床,亏我还不停给你买穿买用的。
理智来的时候,景菲想离开韩俊。她渴望拥有真正的爱情,渴望天长地久的爱情,这些韩俊是给不了的。可是她做不到,每次下定决心离开他,一个电话,所有的努力都会烟消云散。越想离开他,就越离不开他;想忘记,他的影子挥之不去;每天他的电话不来,她就一直等着;他的电话不来,她的世界一片黑暗。
她一空下来就是想他,此刻他会在哪里?会不会又和别的女人上床?联想起每一个疑点,越想越对,实在忍不住了,她会打电话给张老师:“张老师,你在干吗?哦!两个人,本来想约你出去逛街,韩书记也在,那算了,改天吧!”
景菲就这样一天天患得患失地折磨自己,她不断问自己,是真的只想做他背后的女人?无怨无悔地付出?无所谓阳光下还是阴暗里?自己既然这么无私,又为什么要那么痛苦?
如果真有那么一种药,吃了可以让人忘记,她会毫不犹豫喝下去。她后悔了,她想回去,回到从前,可是她回不去了。
她曾尝试着接受别人,可是工作中的韩俊所具有的胆识、谈吐和修养,还有他的阅历和人生观、价值观,都不是一个普通男人可以与之相比的。她在他面前是个十足的小女人,爱让她柔情似水。一个成熟男人的爱抚,让她每次如饮鸩止渴般地放纵自己,她早已落入他的运筹帷幄之中。
景菲每次做爱都有安全措施,可是不该来的还是来了。她故意试探他:“生下来吧?”
“你脑子进水了?生下来谁养,我和你吗?两个人被开除掉去要饭?你还那么年轻,大好前途等着你,为了一个飘渺的生命你要去赌吗?”他一听急得说了一大串。
“做梦吧,你想生我还没想过呢!”景菲恨恨地说。
他一听马上嬉皮笑脸过来抱她:“看来我的精子真有劲,人家想生生不出来,我居然能冲破千阻万隔,上刀山下火海,行!”
蓝琳刚进书店,景菲电话追了过来,有气无力地样子:“陪我去一下医院。”
“你在哪?”
“在政府宿舍楼下面等你。”
“好,我马上到。”
蓝琳拿上钱和正在喝酒的秦峰说:“你把店看好,景菲病了。”
“喂!坐三轮车过去,这儿子可是我和你两个人的。”秦峰还没反应过来,这边车忽的一下,像一团火飘过。
景菲上了车,蓝琳忙问:“肚子痛吗?”
“没有!”景菲蹙着眉。
“感冒了?”蓝琳边问边往医院方向去。
“没有!”
“那怎么了,去医院看病人?”蓝琳想不明白,这么急急地叫出来,自己多少还是个孕妇呢!
“流产!”景菲声音低低的。
像一声雷在蓝琳的头上开花:“你可别吓我,等下你不流产我要流产了。”
“是的,都两个多月了。”景菲说得很轻。
“谁的?揍死他!”
“说出来你也不认识,是一个领导,反正对我很好就是了。”景菲有点烦。
“对你好,怎么那么不负责任?对你好,怎么不陪你去医院?对你好,怎么不把你娶回家生下来?”蓝琳气得不行。
“他有老婆有小孩!”景菲回答得更轻了。
“你!”蓝琳想骂什么,一看景菲病恹恹地便住了口。
到了医院,挂号、排队,好容易进手术室。没多久蓝琳听见景菲一声声惨叫,听得蓝琳毛骨悚然。想想这么点东西出来要痛成这样,自己那么大一个儿子,不被痛死才怪。看着景菲苍白的脸出来,蓝琳一身的汗:“可别再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