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三年(1129年)秋,在宋高宗赵构接连向金国最高统治者上书乞哀之际,金国女真贵族们再次大举南侵攻宋。到了建炎四年,宋金战争形势发生转变,金军伤亡惨重。金国女真统治者开始采取“以和议佐攻战,以僭逆诱叛党”的新策略。
为了实施“以和议佐攻战”,在扶持刘豫伪齐政权的同时,金国女真人还准备派内奸打进南宋朝廷,作为内应,伺机颠覆南宋政权。为此,金国女真最高决策者在“黑龙江之柳株”开会,会议的中心内容即是商讨如何才能灭亡南宋的问题。会上,有人提出:只有派遣在金国的宋臣先归,对南宋进行威吓,使之归顺,我们“佯不从而勉强听之”。大家都觉得这条计谋很好,但派谁合适呢?
完颜粘罕(汉名宗翰,本名粘没喝)认为秦桧有见识,又能“尽忠”于金国女真人。
秦桧,建康人,字会之。他在北宋末任御史中丞等官时,曾反对割地而主战,与宋徽宗、钦宗一起被金人俘获后,立即变节,向敌人献媚。以厚礼贿赂完颜宗翰,金太宗把秦桧送给他弟弟完颜昌任用。从此,秦桧亦步亦趋地追随着完颜昌,逐渐成为他的亲信。秦桧自卖身投靠金国女真人后,的确不断用实际行动表明他是真心实意为其金国主子服务的。
金军攻打楚州,多次不能攻下,完颜昌就散发了一篇檄文,劝说楚州的守军和居民投降。这篇檄文也是由秦桧代作的。总之,金国女真统治者对秦桧经过多次考验以后,对秦桧是完全信得过的。
同时,秦桧在靖康末年,给金国上书请存赵氏,成为俘虏,在南宋朝廷里也留下了“忠义”的名声,是以“天下高之”。有了这件迷人的外衣作伪装,送秦桧回去,就容易取信于南宋朝廷。
所以,金国女真统治者们就把决策告知秦桧,“阴以桧约”,要他回南宋后,“俾结和议为内助”,从内部破坏南宋的抗金事业。秦桧当然非常乐意,结果女真统治者也就“纵之南归”了。
为了使秦桧能安全回到南宋,金国女真统治者还作了一番筹划。
建炎四年(1130年),秦桧带着妻子王氏、小奴砚童、小婢兴儿以及亲信高益恭等一班随从,乘船满载着丰厚的财宝,“乘船舰全家厚载而归”,从刚刚被金兵攻陷不久的楚州(今江苏淮安)投奔涟水军(今江苏涟水)宋军丁襈(同“祀”字)的水寨。
为了蒙混过关,秦桧编造了一套谎言,说他是如何如何地杀掉了“金人监己者,奔舟而来”,把自己装成一副英雄汉的架势。但是丁襈的部将对秦桧的回来颇有怀疑,认为“宜速诛之,以绝后患”。
但宋军参议王安道、机宜冯由义都不同意这样做,他们极力保护秦桧,认为秦桧是宋钦宗时的中丞,如果杀掉了他,将来南宋朝廷追究起来,对丁撰军实为不利。这样,秦桧才免了做刀下之鬼,被送回到南宋朝廷的行在。
秦桧回到南宋朝廷之后,继续捏造自己如何从金国逃回南宋的谎言。但许多官员都表示怀疑。南宋大臣们提出了种种疑问,认为:
第一,当初,何樐、孙傅、司马朴和秦桧一起被金人押到北方并遭到拘禁,何樐、孙傅、司马朴三人都不能够回来,为什么秦桧能够单独回来?
第二,从燕山府(今北京地区)到楚州(今江苏淮安)将近三千里路,在这样漫长的地带怎么会没有金人防禁呢?秦桧又怎么能够逾河越海而又不被金人觉察呢?
第三,秦桧自称是随军至楚州后乘金人不备而逃走回来的,那么最多也只能是他一个人逃脱,但是他却能够带着妻子王氏以及许多随从一起逃回。
第四,秦桧说在涟水军时宋将要杀他,是为要贪图他的“囊橐”之财,既然他有“囊橐”之财,既然他带着那么多金银财宝,又怎么会是逃回来的呢?
对于这一连串的疑问,秦桧是无法作出合情合理的解释的。南宋朝臣们在议论纷纷之后,大家一致推测说:莫非秦桧在金国“尝倡和议,而挞懒纵之使归”乎?对这些疑问,只有秦桧的密友时任南宋宰相范宗尹和李回为秦桧辩解,范宗尹还不遗余力地举荐说秦桧忠于赵宋王朝。但疑团却并没有消除。
秦桧还说自己在北地时见到了皇帝赵佶。于是高宗急忙召见秦桧,想多了解金国和赵佶的情况。这时候的秦桧如果向赵构如实地分析一下金朝集团间所存在的弱点,尤其是几大军事首脑人物人之间的矛盾斗争和勾心斗角等事,那才是作为一个汉人、一个宋国子民应该做的事。
但是,当他见到赵构之后,只是说自己如何被完颜昌所宠信,南宋政府应向金朝表示降服,以及他自己能够帮助赵构完成投降。甚至连向完颜昌乞降的一封《国书》,秦桧也已经代替赵构写好。
这时,赵构很看重秦桧与完颜昌的关系,立即任命他为礼部尚书,后来又升秦桧为宰相。
取得高宗的信任后,秦桧提出“南人归南、北人归北”的政策,等于正式承认关陇、华北和中原之地归敌、伪所占领,恢复失地之事再也不容提及了。结果受到朝野上下一致声讨,也有人开始质疑秦桧是敌人派来的间谍,连赵构都气愤不已,他向人说道:“秦桧主张要使南人归南,北人归北,我就是一个北方人,将归往哪儿去呢?”这样,赵构罢免了秦桧的宰相之职。但高宗为了保持一条同金朝妥协的渠道,没有对秦桧给予更严厉的处分,为以后宋金议和时重新起用他留了一条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