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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德行的四个来源

一切有德之事皆出自下述四种来源中的某一种:(1)充分地发现并明智地发展真理;(2)保持一个有组织的社会,使每个人都负有其应尽的责任,忠实地履行其所承担的义务;(3)具有一种伟大的、坚强的、高尚的和不可战胜的精神;(4)一切言行都稳重而有条理,克己而有节制。

尽管这四种来源是相互联系和交织在一起的,但是每一种都各自产生某种确定的道德责任。例如,上述所提到的包含智慧和谨慎的第一来源,就产生追求真理和发现真理的责任,这是此种美德的特殊职责。因为任何一个人在任何给定的情形下越是清楚地观察到最基本的真理,越是能迅速而准确地发现和说明其原因,就越是被普遍地认为聪明和富有悟性,而这也是很公道的。那么,因此可以说,这种美德必须与之打交道和唯一所关心的东西是真理。

另一方面,摆在其余三种美德面前的任务是,提供并维护实际生活事务所依赖的那些东西,以便能保持人类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且使得灵魂的伟大和崇高不仅能体现在增进一个人的才智并使其本人以及其全家受益的方面,而且还能更多地体现在不为这些东西所动的方面。但是,有条理的行为、行为的一致以及自我克制等等都属于这样一类事物,即:它们不仅需要思想活动,而且还需要某种程度的身体力行。因为我们如果在某种程度上将礼节和秩序引入对日常生活的处理中,就会保持道德上的正直和尊严。

在我们所列举的关于道德上的善的四种基本观念中,第一种就是关于真理的知识,它最能激发人的本性。因为我们都有一种强烈的求知热情,我们以学识渊博为荣,而把犯错误、背离真理、无知、人歧途视为卑鄙无耻。在求知——这既合乎自然又合乎道义——中,必须避免两种错误:第一,我们不应当强不知以为知,非常轻率地表示赞同。凡是想避免这种错误的人(所有的人都应当如此)都应当长年累月、殚精竭虑地去考查证据;另一种错误是,有些人爱钻牛角尖,煞费苦心地去研究那些晦涩、难解而又无用的问题。

如果成功地避免了这些错误,为研究那些既合乎道义又值得解决的问题而付出的一切辛劳都会得到充分的报偿。例如,在天文学领域里,我们知道有盖乌斯·苏尔皮西乌斯;在数学方面,有塞克斯图·庞培,我和他有私交;在逻辑学方面有许多著名的学者;在民法方面则更多。这些人都在自己的研究领域里探索真理,但为此而脱离实践生活则有悖于道德责任。因为美德的一切荣誉都源于实践活动,而实践活动常常被中断,所以仍有许多机会回过头来继续从事研究工作。此外,头脑的活动是绝不会停止的,它能使我们终日忙于求知,甚至能使我们不知不觉地这样做。而且,我们的一切思维和精神活动,不是专注于筹划那些既符合道义又有助于过一种美好幸福生活的事情,就是专注于科学和学问的研究。

关于责任的第一种来源,我们就讨论到这里。

至于其余三种来源,适用范围最广的是社会和我们可以称之为社会“公约”的东西赖以维持的原则。这一原则又可以分为两个方面:公正,这是美德至高无上的荣誉和人之所以被称为“好人”的基础;还有就是与公正有密切联系的博爱,它也可以被称为仁慈或宽厚。

公正的首要功能是使一个人不做伤害他人的事情,除非是为邪恶所激怒。这其实是引导人们将公共财产用之于公益,将私有财产用之于他们自己的私利。

然而,并不存在“自然”所建立的私有制这一类东西。财产是通过以下途径而成为私有的:或者通过长期占有(例如有些人很早以前就定居于无人占领的地区),或者通过征服(例如有些人在战争中攫取财物),或者通过适当的法律程序交易或购买,或者通过配给。私有财产的获得也是类似的情形。因此,既然原本是公共财产的那些东西,现在有些已经通过上述各种途径成了个人的财产,所以每个人都应当保有现已属于他的那份财产。如果有人把不属于他的东西据为已有,他就违犯了人类社会的法规。

柏拉图说得好,我们生下来并非只是为了自己,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朋友都有权要求我们尽一份责任。斯多葛学派认为,世界上所产生的一切东西都是创造出来给人用的。因为人也是为其他人而生的,所以他们能够相互帮助。在这方面,我们应当遵从“自然”的意旨,彼此关爱,相互授受,为公众的利益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例如用我们的技能和才智,以及通过我们辛勤的劳动,使人类社会更紧密地凝结在一起,使人与人之间更加团结友爱。

此外,公正的基础是诚信,即对承诺和协议守信不渝。因此,我们可以同意斯多葛学派的说法(他们孜孜不倦地研究词源),他们说,之所以叫作“诚信”(good faith),就是因为“履行”(made good)诺言。

另一方面,不公正有两种:一种是伤害他人,另一种是能够制止却未予制止伤害他人的行为。一个人如果在愤怒或其他某种激情的影响下错误地攻击另一个人,那么可以说,就好像是在对自己的同伴下毒手。一个人如果能够制止却未予制止伤害他人的行为,那么同样也有罪,其罪孽犹如抛弃父母、朋友或祖国。而且,还有,那些故意伤害他人的错误行为往往是害怕的结果,也就是说,预谋害人者是怕如果他不这样做,他自己就会受到某种伤害。但是,人们干坏事多半是为了达到某种个人目的。一般说来,贪婪是导致这种罪恶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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