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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太后盛宴之战

秋风阵阵,明媚的阳光下,是个巨大的瀑布,从高处落下的水如白色巨蟒一般,撞上底下的巨石,落起千万的水珠,噪声震耳欲聋。瀑布两边是一片绽开在绿叶间的海棠,细小的花朵成片地围簇在一块,风吹过便是花的海洋。巨石不远处的石头上,立着个身形娇小却婀娜多姿的白色身影,高高挽起的发髻露出她纤细的脖子,风吹起她散落着的碎发,似真似假,又带着几分仙境。

女子仰头,出神地望着上头的海棠花,丝毫没有顾忌被水珠溅到。风吹落海棠花,女子伸出手去接,才将花朵接到手中,就又被风吹走。

“儿臣给母后请安。”上前一步,兰枫双手抱拳,单膝跪在地上。

“不用请安了,起来吧。”女子保持着看花的姿势,负手冷道。

“谢母后。”

“近况如何?”将被风吹乱的鬓发勾到耳后,她问。

“回母后的话,儿臣过得很好。”

“是吗?那,可别因为过于安逸的生活就忘了本要去做的事。”女子转过身,阳光照在她那张不算年轻,却风韵犹在的脸上,只是那张绝艳的脸,带着冰霜。

琥珀色的眼眸敛下,静静望着被风吹起的衣衫下摆,他点头。“嗯,儿臣不会忘记,也,永远不会忘记。”

“是吗?”女子挑眉,眼底的万丈光芒顷刻间便迸了出来,凌厉而让人不能直视。“最好是那样,不然,也就浪费母后的一片心意了。何况你父皇重病在身,是该有个人起来接续他的位置,母后倒希望你能多多回皇宫里,你大哥早开始行动,就等着那一天的到来。怕只怕你常年在外,被人抢先了还不知道。”顿了顿,女子继续开口。“等你坐上了皇位,那么母后,也就心安了。”

“谢母后这般器重儿臣。”

女子盯着兰枫的脸,看了许久,眼神冰冷,似在打量一件东西。良久,她才叹息。“你看起来精神不济,昨晚,没睡好?”

“不,昨晚很好。”

“枫儿,别骗母后了,自小母后就知道你的习性。母后不希望你在这节骨眼上动情,要知道帝王必须是无情无义的,不然就不能登上这个宝座,你应该知道当年你父皇是怎么对待母后的,所以,你也必须认清现实。”

“……儿臣明白。”

“明白就好,母后不喜欢去做些不必要的干涉……那女人,母后也风闻些,但还是嫩了点。”女子冷哼了记,眼眸中尽是不屑。“自不量力,以为只是改革下就好了?不就长了张看得过去的脸罢了,这样的女子,终究只会失败!”

“这些天就先留下吧,母后想好好跟你叙叙,那么久没见,就怕你忘了母后的存在。”

“……是。”

五日后,无双苑中。

阳光透过木窗格子懒懒散散地撒了进来,光线照明了整个屋子,亮堂堂的。屏风之后,红裳女子靠在床头,纤长浓密的羽睫轻轻颤抖,凝脂般脸上犹带着红晕。她一手当做枕头枕着自己的脑袋,另一手握住躺在床上男子的手。敛去了素日的冷艳之气,此刻的她看起来是那样的安详。

怔怔看着那张睡颜良久,久到以为自己在做梦,突然,脑袋一阵刺痛,那些零碎而混乱的画面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想不到真的那么做了!男子懊恼地闭上眼。虽然自己对她的那颗爱慕之心越积越深,但是谅他有雄心豹子胆,也不会做出这般出格的事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将她给……说什么要给她一片净土,还不是骗人的?!这样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咬牙将手轻轻从她的手中抽出,却在下一秒,又被那只略带着冰凉的小手握住。

“公、公主……”他粹不及防,脸上一片惨白。

“醒了为什么不叫我?”朝他嘻嘻笑了下,韩璐说,眼里还透着些许迷茫。

“草民……”话语被一根纤细的手指堵住,眼前那对紫眸是那么的璀璨夺目,让人不能直视。唇上是微凉的触感,视线不自觉地落到那张红唇上,心跳得厉害。

“不要说草民。”

那该怎么称呼自己?他本来就是……

“子恒,或者,恒。”歪着脑袋,她笑言,竟是与那张妖媚的脸所不相符的可爱。

“这……”他支支吾吾,脸“唰”地红了起来,眼神闪烁。

“公主,”良久,他似下定了决心一般闭上眼,大掌圈起拳头。“您……责罚我吧,怎么责罚都好,至少,让我心里能好过一些……唔?!”睁大眼惊讶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一时间竟忘了呼吸。唇间的触感一如交叠在手背上的柔夷一样,微凉,但却馥郁芬芳。

——这便是她的味道了么?那么的冰凉,同时又是那么的柔软。

“不、不可以,怎么能……”慌忙将头别开,他惊惶。

韩璐不做任何解释,上身倾向他,纤长的手固执地捧住他僵滞的脸,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又一次将自己的唇印上他温热的唇。

“不可以……”他低喘,双手搭在她肩上企图推开她,却又担心因自己的鲁莽而将她推倒在地。

“请,不要拒绝我。”她在他唇畔低喃,声音里透着无助,同时又像是在抓住些什么。

宋子恒一滞,不敢置信地盯着那张让他心迷神醉的容颜,心脏一阵刺痛。于是,顺从地接受她再次贴上来的唇瓣,原本抗拒的双手改为轻轻环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韩璐转换了个角度,将他的唇轻轻含住,浅尝着他唇间的温度。是了,就是这种温度了,她一直在寻找的温度……

女子柔软的唇让他的心为之悸动,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以前就只觉得她只能远远观着,不能靠得太近,因为她是那么的耀眼,就怕自己这凡俗之身玷污了她,然而现在……心跳如鼓捣,他觉得自己的脑海一片空白,只因面前的女子伸出舌尖描绘着自己的唇瓣。湿湿滑滑的触感挑动着身上的神经,被动的他低吼一声,更紧地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另一手固定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向自己,转被动为主动。

阳光静静地移动着,光斑从地面上移到洁白的墙面上,一时间,周围安静得能听得见空气流动的声音。

唇分,二人都是气喘吁吁的,脸上犹带着红晕,额头抵着额头,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深吸了口气,想到方才二人的亲昵,宋子恒红了脸,视线闪闪烁烁,手也规规矩矩地垂在了身体两侧。

“嘻——”韩璐轻笑,凑过去又在他饱满的唇上轻啄了几下,而后拉下他的颈子,目光望进他眼底。“为什么还要躲着我?”

“我!我……”脸又不争气地红了个透,宋子恒结结巴巴。

“子恒,我想我考虑得很清楚了,在你昏迷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我要一直拒绝你。”

“公、公主……”

“先听我把话讲完。”按住他的肩膀,她轻轻摇头。“现在,我想明白了。”

“那种被拒绝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呢……其实我已经尝过了,为什么要让你去尝呢?明明我是这么的坏,为什么还要有人这样爱着自己?实在是很没道理啊……在第一次与你接触,我就一直认为你看中的只是看得见的而已,你看中的只是满足自己的眼目而已,但是,直到被你带走那天,我才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你很干净,知道吗?你的心思太过纯粹,但就是这样的纯粹,让我不能去直视你,就怕因为自己的缘故,把你的纯粹给毁灭了……你不知道接下去,这双手将会染上多少的鲜血,你也不会知道接下去,会是怎样的险恶。你应该有值得你去选择的地方,你也应该去适合你生存的地方,但,绝不是这里……”

“公主……”望着那张绝美的容颜,宋子恒轻喃。

“只是,现在我却不想放开你了,不想放开你……即便跟着我,你会遇到危险,即便跟着我,你会被弄脏,但我就是不想放开你,我给了你机会,让你离开,去自己要去的地方,你拒绝了,若现在你反悔,也没有余地。”

宋子恒惊讶抬头,怔怔望着她。

“就算把你弄脏,我也要将你留在身边,倘若是那样,你,还愿意跟着我?就算我现在不爱你,将来也未必会爱上你,甚至到了关键时刻还会把你作为踏板、作为工具,你,也愿意跟着我?”

女子故作坚强的外表下,声音透着丝丝的颤抖,那番话说得这般明朗,毫无保留的。紫眸灼灼生辉,光华流转。良久,大掌覆盖住她纤细的手,抵住她的额头轻笑,眼底蕴着化不开的浓浓柔情。

“就算是那样,我也在所不辞。”他说,坚定义无反顾。

“……嗯。”

十指交叠,一切尽在不言中,也许这个时候,再多的言语也比不上一记轻笑,一个眼神。

清晨,当天犹朦朦亮时,厨子们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厨房里油烟四起,香味飘逸,掌厨洛老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其他厨子的工作。阳光破了云层,照射在地面上,院子里那一片红如火的枫叶,犹沾着些许露珠,折射着光线,发出五彩的光芒。

无双苑中,粉衣的丫鬟正垂头细心地为坐在凳子上的红裳女子挽发。女子身侧,一身青衫的儒雅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

昏黄色的铜镜里映照着绝艳的容颜,蛾眉红唇、雪嫣凝脂,随意瞟一眼,就能撩拨人心弦。等到玉儿将簪花佩戴在红裳女子的发髻上时,女子才笑脸盈盈站起身,面向青衫男子转了个圈。

“好看吗?”她说,眼角带笑。

宋子恒怔怔望着眼前的佳人,浓密的黑发被简简单单地盘成了一个发髻,雪白的颈子露在外头。额间的红色璎珞配饰折射着光芒,与她身上那件大红色的镂空梅花图案长裙交相辉映。宽大的袖口垂着,几分飘逸几分妖娆。

“很美……”他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却在下一秒,脸红了个通透。

自己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自从这几日的朝夕相处后,他明显感觉到与她的距离拉近了几分。她的娇嗔、她的怒意都看得见。于他来说,这是莫大的恩惠了。今早才刚起床不久,就被丫鬟传过去,说是公主想让身为男子的他的眼光看看怎样装扮好。

前几日皇宫里的公公过来告之,说太后大寿,邀请她过去。昨夜她就告诉自己,心里很不愿意,也不喜欢这般盛大的场面。但是于情于理,她也是非去不可。看着眉宇拢成一团的她,他很想替她抚平眉间的折痕,告诉她一切有他。

然,现在的自己未必能有那么大的能耐给她承诺,所以他能做的,也只是做她的倾听者。他想要变强,变得更强,强到足以将她保护周全的地步!眼眸闪过坚定,宋子恒抬头。

红裳女子已经换好绣花鞋,在丫鬟的搀扶下往门口走去。

“公主。”轻柔的声音在门侧响起,带着点秋日里的慵懒恣倦。“马车已经备好,请随兰枫一道过去。”

韩璐点头,算是应答了后,越过他走出门。窗外阳光暖和,庭院里的枫叶红得如火如荼。红裳女子拖着长长的裙摆,款步走在满是落叶的地上,腰间的璎珞随着她走路的频率发出“叮叮当当”声。宋子恒快步追上韩璐,走在她右侧,放慢了步履与她一致,眼底溢满了深深的爱恋与仰慕。

见着这情景,兰枫没多说什么,跟在了他俩身后。走出府外,与韩璐一同进到马车车厢,随后掀开珠帘,见到那双痴迷的眼眸时,兰枫冷哼了记。

凌厉的视线射向自己,宋子恒抬头,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眸。见着里头的几分鄙夷几分戏谑,他不甘示弱地看回去。兰枫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做,在微愣了几秒后,他嗤了声放下珠帘,命车夫赶马。

车夫吆喝了声,手中的长鞭甩向马背,“啪”一声,骏马飞奔了起来。车轮滚滚,在一片灰尘中,马车扬长而去。

“我劝你,最好不要跟公子做对。”等马车离去后,玉儿沉着脸。“对于公主而言,只有公子才是她值得去依靠的,而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做什么?更何况,上次若不是公子,公主因你而有生命危险,那么你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玉儿的话犹如一枚枚银针,刺得他面色苍白。藏在袖口下的大掌紧握成拳,宋子恒抿紧了唇。

“所以,你别觉得公主对你好点,你在公主眼里就会特殊点,就算你再怎么特殊,也比不过公子。”

“要知道,在公主眼里,公子才是配得上她的人。”说完,玉儿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回了去。

“配不配得上并不是说说就能知道的,”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宋子恒沉声道。“我会让你看看,到底是你家公子适合公主还是我!”

此刻,马车正驶向太后曾媛媛举行着她大寿的地方,据前些日子来传话的太监说,宴席地点不在皇宫内院,而是设在了比较偏离皇城的某座山中。而这座山是当年尹尘皇,也就是凤华烨的高曾祖父偶然在一次游山玩水时发现的,因山上有着品种罕见的花草以及中年云雾缭绕的仙境氛围,故将它设为皇家胜地,并且尹尘皇也给它提名为仙逸山。

此山闲杂人等不得接近,就连皇族人士也必须得到许可才得进入。而今天因为是太后大寿,所以也对外特赦,未到戊时,就已聚集了皇亲国戚以及诸多的臣子。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若是要到达目的地,少则也得半个时辰。听着耳边传来的车轮辘轳声,韩璐闭目养息。然,在人们都忙于自己手里的活时,没有人看到一个不过垂髫的男孩揣着一包东西奔向官道中间,而男孩身后,一名肥头大耳穿着灰布衫的男子拿着鸡毛掸追着他。

听到耳边传来的马蹄声,原本还奔跑的男孩被疾驶过来高大的骏马吓傻了眼,整个人愣在那。车夫见状,猛地拉住缰绳,然为时已晚。骏马猛地发出一声嘶吼,扬起的前蹄直直朝着男孩踢去。路人纷纷发出惊慌的喊叫声,眼见男孩就要亡命于马蹄下,就在人们纷纷闭上眼不去看着血腥的一幕时,人群中一抹黑色的身影如电般迅速掠出,长臂提起男孩的腰带,足尖轻点将他带离危险。

车厢内的韩璐显然未料到会有这种突发状况,重心不稳整个人往旁边倒去。腰间一紧,天旋地转间,人已经跌进带着淡淡花香的怀抱中。身旁的男子一记闷哼,搂着她腰间的手却未曾放开过。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好闻的芬芳味充斥在鼻息间,那是这人身上特有的味道。抬眸,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就这么直直望着自己,温文如水。二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到连他浓密纤长的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他鼻尖的热气喷洒在自己脸上,而自己的几缕碎发亦落在他如玉的面上。发丝交缠,弯弯绕绕,竟让她有种如此和谐的错觉。

紫眸一暗,她道了句谢后爬起身,若无其事地整了下衣裳,随后掀开帘子。“王伯,发生什么事了?”

“回公主的话,方才有个男孩冲了过来,而老奴因为马儿跑得太快,差点就撞上那孩子。”

撞上?也即是说那孩子无事?韩璐点点头,跳下马车,恰在街对面发现了那个灰头垢脸的男孩。走过去站在他面前,见他一副被吓傻的惊魂未定样,显然还未从刚才的惊心动魄中回神。见他怀里揣着的东西以及他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衣裳,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从对街过来的肥硕男子抢了话。

“兔崽子,竟然大白天的就给我抢东西!怎么就这么贱呢?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说完,灰布衫男子抡起鸡毛掸就要往男孩身上劈下去。

见状,韩璐从下往上抓住他的手腕,一翻让他整个人背过身去。男子怪叫了声,扭动着身躯吼。“格老子的,臭娘们你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放手?!”

“这孩子偷了你多少?”盯着他,韩璐冷冷问。

“三个饼,五文钱一个,总共十五文钱!”男子恶狠狠。

“十五文?”放开男子的手腕,韩璐命一边的兰枫取钱,跟着将几枚碎银子扔到他手中。“给你。”

“这……”肥男惊得一双眼瞪大,一副说不出话来的模样。等把视线放到红裳女子身上时,整个人如挨了雷劈一样,目若呆鸡。

美人啊——

“这些钱你拿着,以后这孩子若再到你那边拿东西,你只管他拿好了。”

“是是是……”男子忙不迭应答。

“那么,你可以走了。”皱着眉,韩璐有些不悦。

“是……”男子边说边离开,神情却依然是恍惚的。

“还有足够的银子吗?”侧眸问身后的兰枫,韩璐问。

“回公主的话,今日出行并没有带银子,方才给那人的,也只是兰枫身上的碎银。”

“嗯,知道了。”在男孩面前弯下腰,韩璐从怀中掏出手绢给他擦去沾在他脸上的灰尘,跟着把自己手腕上的玉镯摘下来,放到男孩手中。

感受到手掌里传来微凉的触感,男孩毫无焦距的眼神慢慢拢聚到自己面前的女子。

“这只镯子,够你接下去的日子了,只是,人生存在世,并不是一直都考别人的供给,所以,你要开始学着自己养活自己。”红裳女子开口,柔软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特别是这个肉弱强食的世代,更要懂得如何在这种环境下生存。倘若,你还有什么不便,就到无双府来找我。”说完,转身离去。

“神仙姊姊……”望着远去的佳人,男孩喃喃。

无双府……听奶奶说过,那是个荼毒百姓性命的地方啊……但是奶奶,今日所见,并非传言那般属实……

男孩身后的房檐上,一袭黑衣的少年紧紧盯着远去的马车,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马车离开近二十米的样子时,正要离去的少年却猛地一震,抬眸望向那辆马车。摇晃的珠帘后,两道探究的视线被缩了回去。

被发现了么……少年一咬牙。

发现了也无妨!反正已经毫无瓜葛!披风一甩,少年的身影瞬间消失。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山脚下,从马车里出来,韩璐抬眸,但见着一条石头砌成的台阶蜿蜒而上,台阶旁还有个处在枫叶中的亭子,没有牌匾,只是纯粹让游客歇歇脚用。

“公主。”上前一步,兰枫走到韩璐面前。

“有事?”微仰起脸看他,她问。

“衣服皱了。”他轻声说,视线专注于她凝脂般的颈子处,伸手替她抚平领子处的折痕。不得不说,今日的她甚是美艳,在无双苑门口见到她时,他着实呆愣了许久。褪去了冰霜般不可接近的冷漠面孔,他没想到她也能露出真心的笑容,就好像是盛开在冰天雪地的雪莲,妖娆中带着傲骨,让人无法移开目光。只是那笑容却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那个青衫男子。

想不到自己不在的这几天,她与他的关系竟变得如此了。眉宇皱了下,他抬头,刚好撞上那对紫眸,阳光悉数落进她的眼眸,就好比是上好的紫水晶甚是夺目。雪白的颈子看起来是那么的娇嫩,似乎只要轻轻一掐,就能掐出红印子来似的。

“奴才给公主跪安……”

兀然地,一记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兰枫的思绪,缩回手望过去,但见着十步开外,一个穿着灰青色绸子的小太监面伏地地跪在地上。“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奴才叫小德子,是专门来接公主的。”

“还请二位随奴才一道过来。”

韩璐点头,跟在小太监身后,与兰枫一同前去。一路拾级而上,边听着小太监讲解这座山的一些事,边观赏着周围的景色。走了近半柱香的时间,小太监道了句再往前就是了,便闻得阵阵悠扬的丝竹弦乐声。

往左转穿过竹林,绕过鹅卵石砌成小道,交谈声也愈发的大了。鞋子踩在松软的泥土上,韩璐抬头,不远处的亭子处,散满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衣着亮丽、穿金戴银的各色女眷们,或三三两两在一块儿比较谁的项链、耳坠子好看,或追逐嬉戏,或谈论之前在集市上看到的艳丽布匹;而年轻男子们则聚着举杯喝酒,或切磋诗词,或研讨哪位姑娘入目;年长的男人们则高谈阔论政事,及家长里短。

小太监正要喊“公主驾到”,却被韩璐制止。安静走进人群,她选了个稍微人少的位置坐下。兰枫走到她身边,抽出怀里的丝帕给她擦汗。

“呀,这不是大姊嘛!”人群里某个人喊了句,快速奔到韩璐身边。“姊,您过来怎么都不出声的?还得璟儿还以为您不来了呢。”

来者正是凤璟丽,依然是一身的紫衣,大朵大朵的紫荆花盛开在裙裾,发顶上同色系的珠花围绕着整个发髻,垂在耳边的鬓发又做到了很好的修饰。她提起裙摆,跑到韩璐面前,而众人也因她的缘故,纷纷将目光调向了她们。

同样是皇族的人,同样是拥有美貌的女子,同样,也是臭名昭著的二人。目光里,有厌恶、有戏谑、有惊艳、有猥琐。目光将韩璐从头到脚打量了番,凤璟丽在心里做了个比较,面上却依然带着无害的笑容。

“怎么现在才来?人家都等您好久了。”嘟起红唇,她说。

“路上被事情耽搁了而已。”韩璐不冷不热回了句。其实,若可以,她也不想参加这种无聊的场面。

“哎,谁让姊您当了丞相呢,国事那么繁忙,估计也有很多的逼不得已吧?母后也真是的!明明我都跟她说不要让您去做这个事,谁知道还是晚了步,早知道……”

钩唇对她轻笑,韩璐敛下目光打断她的话。“不,我不讨厌,相反很喜欢这样的差事。”

脸色黯淡了下,凤璟丽依旧保持着笑颜。“那大姊可要多多注意身体啊,万一过度操劳把自己给累坏了,估计到时不但会有一帮人着急您,而且您也会得不偿失呢。”

“妹妹所言甚是。”韩璐点头笑着应答,笑意却未达眼底。

“对了大姊,一会儿璟丽还有节目呈上,到时大姊您一定要……”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尖锐的声音打断二人的交谈,所有的人都单膝跪地,等待着曾媛媛和凤华烨的到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齐刷刷的声音伴随着衣物的摩擦声响亮响起。凤华烨坐定后手一挥,开口。“平身。”

“谢皇上!”

韩璐站起身,抬头就与穿着黄袍的凤华烨飘过来的视线撞上,见他对着自己做了个鬼脸,她眯起眼给以示意。视线跳转至他左手边的太后曾媛媛,但见她红光满面,一袭镂空宽袖金黄缎子,却将她那股秉承天然的贵气与傲骨铮铮显露了出来。双眸顾盼,神采飞扬,嘴角一直噙着不温不冷的笑。肌肤保养得很好,如凝脂般没半点皱纹,额头也是饱满的。

在她身后,一身蓝衣的男子手执纸扇,桃花眼往韩璐这边瞟了下,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今日是母后大寿,大家都不用太过于拘谨,随意就好。”凤华烨手一挥开口。

“谢皇上恩宠!”众人一再道谢。

语落,乐坊的小厮们开始吹笛抚琴,跟着七八个穿着绿衣,青丝高绾的少女们舞着水袖,体态轻盈地快速奔至中央,分别站成两排,莲足旋动,水蛇腰轻扭,跟着乐曲翩翩起舞。红红绿绿的水袖如游龙般交叠在一块儿,每一次的甩弄都带起炫目的弧度。

刚跳完一曲,琴声一转,由轻柔变成铿锵有力,每一下都像是用了力气在演奏。舞女们纷纷退下,一个戴着蓑笠帽,用黑纱将自己的脸遮盖起来,着一身红缎子的男子从天而降。手中的佩剑舞得呼呼作响,一招一式也是有板有眼。舞了一段后,原本还铿铿的琴音又调转了气势,嘈嘈切切地变快速度,而那舞剑者,也由慢到快,由轻到重,一刺一挑一勾都是刚劲有利,每每一个旋身出剑,无一不让在场的女眷惊呼。白色的长衫翻飞,那一头乌黑油亮的青丝也飘飘而起,琴音渐快,舞剑者也跟着愈加快了起来。最后,琴音以一串流水般的滑音结束这一场琴与剑的合奏。

“好!很好!”太后抚掌称赞,“这剑这琴,竟然能搭配得如此合一,实在是难得,你抬起头,让哀家看看你是哪家的公子。”

男子尚未抬头,就被一记带着娇笑的女声打断。“母后,您怎么忘了?”凤璟丽站到人群中间,对着曾媛媛盈盈一拜,视线却望着韩璐。“这位乃璟丽府上的人呀,红叶,母后命你抬头呢。”

红叶?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蹦入脑海,似乎记忆中有那么个穿着鲜艳的红衣裳,说话慢慢吞吞带着娇酥的男子,不过,他已经被退了。

兴许此红叶非彼红叶。

“公主您看!”就在韩璐想暗自嘲讽时,兰枫惊讶的声音响起。顺着他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那个红衣男子正一脸戏谑的望着自己。有些女气的脸带着媚意,上挑的眼角是掩饰不住的光芒,狐狸眼随意地轻轻一勾,就能听到女眷的惊呼。

——竟然真的是他!

韩璐一惊,见着他的嘴开阖了下,虽然隔着人听不见,但从他嘴型可知,他说的是……

公主,我们又见面了。

公主,我们又见面了……

是的,又见面了,不过六个多月,竟是今非昔比。什么都改变了,我成了别人的男宠,唯一不变的是,你依然那般夺目而睥睨万物。那种高傲不可一世的态度一如第一次见到你那般,那么的高高在上,让人恨不能折断你的翅膀,让你再也无法飞翔!

“红叶?这名字倒是挺熟的。”以指敲了敲自己的额,曾媛媛自言自语。

“母后您忘了?他以前可是大姊府上的。”

凤璟丽的一席话宛若一枚石子落进水池中,顿时漾起圈圈涟漪。人们纷纷交头接耳,谈论起凤无双的为人,而某些达官显贵的官员也侧目,带着看好戏的心情看她会是怎样处理接下来的场面。想来两个贵为凤国的公主,同样让人厌恶的女子,今日却出现了针锋相对的场面,这叫人如何不称快?

耳边的窃窃私语听起来是那般的刺耳,凤璟丽鄙夷的目光丝毫掩盖不住,曾媛媛则微眯着凤眸,静观其变。

“姊……”凤华烨抓紧红木椅的把手,不安道。

默然不语,目光扫视了遍全场的人,韩璐红唇微钩。“红叶,近来可好?”她问,声音波澜无痕,听不出喜怒哀乐。

“承蒙二公主的照顾,红叶过的很好,这一切,还真亏了大公主当时的训诲。”目光直直锁住那张妖艶的容颜,他顿了顿,朝着韩璐的方向走了一步。“当时若不是大公主说要让红叶自力更生,那么红叶也就不会有今日了。”

“所以……这一切还真谢过大公主了。”

“红叶?!”凤璟丽猛地看向他。之前不是说好了该怎么做吗?竟然出尔反尔!

转头,红叶朝她娇媚一笑,不再言语。

众人哗然,声音愈发的大了,讨论着事情的真相。

“其实今天来的路上,我看到无双公主还帮助了个男孩……”突然间,人群中有一个怯懦的声音响起。

“对,公主还将自己的手镯给了他呢……”另一个声音接上。

喧哗声渐渐小了下去,众人纷纷望着眼前这个未曾表过态,却镇定自如的女子。也许,这个大公主,并非那么十恶不赦。至少,她做了不少的改革,而这些改革,对老百姓都是有益的。

捏紧拳头,凤璟丽双目喷火地望着韩璐,脸色都苍白了。她没想到本来想让凤无双丢尽面子的计划却被完全打碎,甚至还让对方赢得了些名声,这让她怎能不生气?转眸对上曾媛媛偷过来的目光,心里即刻生了一计。她笑着走上前,红唇轻启。

“呵,大姊不愧是人中之凤,不但把科举整得有模有样,而且也极爱惜生命啊,璟丽该好好向大姊学习学习。”

“妹妹过奖了,身为臣子,这是无双应该做的。”

“那么大姊,今儿个是母后的生辰,而且大姊素来就有才女之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大姊有没有为母后准备什么呢?”

抬眸望着那个嘴角带着嗤笑的紫衫女子,见她眼里闪着的挑衅的眼神,韩璐无声地垂下了眼睑。“雕虫小技,何必献丑?”

“哎,那可未必,想必母后也甚希望得到大姊祝福。”说着,凤璟丽将目光看向曾媛媛。

接收到她的暗示,曾媛媛以袖子遮了下嘴,笑道。“是呢,哀家也挺想看看的,自从前年双儿在先王的寿宴上跳了一曲凤凰朝舞后,就再也不见双儿精彩的舞姿了,实诿可惜啊。真不知,哀家今日有没有那个眼福能再次目睹下呢?”

曾媛媛的一席话更是惊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众人都将视线放到她那张绝艳的脸上。有看好戏的,有惊叹的,也有若有所思的。

的确,论舞姿,凤无双的舞姿在凤国算是佼佼者,甚至连国内有些有名的舞姬都不及她。她的一颦一笑、一转一扭,都承载着天地的灵气,轻轻一个回眸,就能掳掠人心。可以说是“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合”。

见到一唱一和的两个人,韩璐知道自己已没有退路。虽然对曾媛媛口里那个“双儿”很是反感,但现在却也只能这样。

缓缓吐出一口气,她抬眸,直直迎向曾媛媛的目光。明媚的阳光倾洒在她的容颜上,紫眸里光华流转,光辉拢了她一身的金黄,红裳黑发,摄人心魂。轻步往曾媛媛的方向走过去,腰间的璎珞发出碰撞的清脆声。曾媛媛一滞,眼前红裳女子的那双紫眸里所闪烁的,分明是轻蔑与藐视。

放在椅子把手上的素手不由得紧了紧,曾媛媛极力压下心头的怒意。

“既然如此,”韩璐站定在她面前,而后对着她盈盈一拜,唇角上扬。“那无双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语落,只是转瞬间,众人就听到锦帛被撕裂的“哧啦”声,微风中,一条条被撕成碎片的红色的布缓缓飘落,宛若一只只残翅的蝴蝶,纷纷扬扬跌落下来,而那条长长的红裙亦被撕成了块破布条。裙子的长度在膝盖以上,左边略比右边长一点,露出她光滑似玉的纤细小腿。与裙摆一样,女子的袖子也被扯破,藕臂裸露在外。

人群里不知是谁倒抽了口冷气,众女眷们纷纷瞪大眼望着这个暴露的女子,或交头接耳、或掩住眼睛、或静静观着她,看她接下来做什么。

韩璐走到乐师身边,对着坐在中央的粉衣双刀丫鬟耳语了几句,而后脱了布鞋走到中间。

富有节奏感的音乐随之响起,红裳女子快速击掌,在连续击打了数十下后,女子洁白圆润的双脚前后交叉着前进,不时变换着。抬腿、屈膝、振臂、旋转……女子的每一个步伐都曼妙缠绵,舞态柔媚;而她的每一个扭腰摆款又是那么婀娜。天地间,只剩下那个妖艶的女子在不断地跳着舞着,轻轻的一回眸,轻轻的一个勾手,就能将人的魂魄带过去。

岂知世间尤物诸多,而能让所有的景物都为之黯然失色的尤物却为数不多。然,这个极力跳着热情的舞蹈的女子却是这些为数不多中的一员。

这该是怎样的舞蹈?热情如火、妖娆多姿,就像是一团旋转的火焰,转到哪燃烧到哪。

一时间,人们都安静了,失神地望着那抹绚丽的纤细身影,皆深深着迷于她的神秘与妖娆。此刻的她,就如怒放的曼珠沙华,只得远远看着,不得就近,只怕会因此而迷失了自己。

当韩璐以一个助跑起跳,在空中劈叉又稳稳落在地上的漂亮动作完美结束舞曲时,气喘吁吁的她才发现周围静得可怕。每个人都是以目瞪口呆的姿势望着她。

“让太后见笑了。”

淡漠的语气听不出里面的情绪,只有依稀的粗喘才能知道这支舞让她耗了很多的气力。曾媛媛回过神,后知后觉地抚掌。“想不到相比于前年,双儿的舞姿更加上了一层啊,还真是凤国的骄傲呢,不奖赏点你,哀家真是有愧。来人……”

“慢着!”正要曾媛媛赏赐于韩璐时,一记娇喝声打断了她。那人正是凤璟丽。

“太后,璟丽觉得在您寿宴上有衣不蔽体这种行径对太后您实乃大不敬,而且又是皇家人士,若传到了外头去被人嚼口舌了,皇家颜面哪里搁?”

“太后,璟丽觉得在您寿宴上有衣不蔽体这种行径对太后您实乃大不敬,而且又是皇家人士,若传到了外头去被人嚼口舌了,皇家颜面哪里搁?”

韩璐微微抬眸,朝她媚惑地眨了眨眼,面不红心不跳。。“妹妹怕是误会了吧?无双不过是给太后跳上一曲,为太后祝寿,怎么又落得个大不敬的说法?还是说,妹妹觉得姊姊身材好,抢了你的风头?”

“你?!”凤璟丽气结,一时间脸敬语都省掉,贝齿紧紧咬住下嘴唇,一双眼快要喷出火来。“放肆!即便不在朝廷,但好歹你也是当今丞相,你这、你这样成何体统?!”

“哦,那倒想问问妹妹,什么叫体统?”

“这……”

“更何况,无双只是给太后祝寿罢了,提出要求的是你,指责的又是你,既然如此,当初也不用让无双这般做吧?论体统,你比我更没有体统!”挑起眉峰望着她,韩璐冷然道。

“你!”

“好了璟丽,今日是哀家的寿宴,你还不嫌自己出丑吗?”曾媛媛出声制止凤璟丽的话。

“母后……”凤璟丽嘟起红唇。“璟丽所言是实啊,光天化日之下……”

“住口!你非得把这个宴席搞砸不可?”

“我……”

“退下!”

凤璟丽无言,气呼呼地瞪了眼韩璐,跺脚离开。

韩璐得赏了一枚花穗钗后,气氛又开始恢复热闹。一些官员见着太后有赏,也毛遂自荐地将自家子女拎出来表演,只是几场下来,不见曾媛媛有喜色,反而多了层困倦之意。兰枫上前,急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韩璐肩上,替她遮掩住裸露的肌肤。

等到寿宴结束,晚霞已印染了整个天空。鱼鳞状的赤红火烧云四面八方地散出去,颜色由深变浅。与兰枫一同走下台阶,车夫早已在路口等待,见到他们,赶忙掀开门帘。

“公主还请留步。”身后,一记娇酥的声音打断了去路,韩璐回眸,正是那个红叶。

“有事?”

“不,红叶只是向公主道谢,多谢那日公主严厉的言语,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红叶微微颔首道。

“呵,何必再提那日的事?这些作为都是你自己完成的,不是吗?本宫也只是推了把,而真正往前走的却是你而已。”

“但是还是得谢公主的大恩大德啊。”红叶一再叩首。“公主,改日红叶若有空,一定回去看看无双苑,跟公主下几盘棋,做公主最爱的叉烧酥。”

看着那张笑得无害的脸,韩璐点头。“本宫随时欢迎。”

待韩璐与兰枫进到车厢后,车夫一扬马鞭让马车疾驶而去。车滚轱辘,转瞬间马车消失在山林间。

“裙角都露出来了,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么?”负手而立,红叶嗤笑。

从巨石后走出个女子,紫色的霓裳勾勒着她姣好的身段,发上的璎珞闪着夕阳光芒。女子撇嘴,慢慢走到他身边,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而后看了眼他。

“舍不得了?”

“舍不得?”红叶挑眉,笑得张扬。“没有舍得又哪来舍不得?”

“是吗?”紫衣女子冷哼,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光。“本宫以为,方才你那么护着她是不是又想重温旧梦呢,看你当时那副焦急的辩护样,分明是还对她存有……”语未完,嘴唇便被狠狠堵住,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女子看进他眼底,见在他瞳仁中倒影出自己的影子。见那张容颜慢慢染上红晕,她懊恼地闭上眼睛,反手勾住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分开后,二人都有些气息不稳,女子挂在红叶身上,直喘息。

“那么、那么……你那么帮她,又是……为何?”平稳住自己的气息,女子开口。

“帮她?”红叶反问,女气的脸上划过嘲讽。

原来那就叫帮啊……只是,真的是帮吗?是吗?不是吗?呵,有些事,要到最后才知道到底是不是帮。

此刻,马车正朝着皇城的方向驶去,从仙逸山到皇城,必须经过一座林子,现在又是黄昏时刻,万物都渐渐归于安静,所以马蹄得得的声音在林荫间显得有些突兀。绯红的光线穿梭在林子间,给林子披上了层淡淡的绯色。林子很安静,静得可怕,只有马儿奔跑的声音在回荡着。偶尔有雀鸟飞过,也只是惊叫而已。

“公主。”兰枫开口提醒着正闭目休憩的红裳女子。

韩璐罢罢手,示意他她都知道。

马车依然前进,所过之处带动了树上的叶子,沙沙之声骤然响起。树叶从树上落下,纷纷扬扬地飘在空中,或转着圈圈或到处乱飞。

“呱呱——”林间的乌鸦猛地从枝头上飞起,拍打着翅膀离开。风变得大了点,在这个空旷的林子里,似乎有几双眼睛在窥觑着自己,紧紧锁住自己。突然,从马车窗户里飞出一个锋利的东西,而后一个黑影从左边的树上摔下,空气中多了丝淡淡甜甜的血腥味。一张质地稍硬的纸插在男子喉咙,见血封喉!

几秒钟后,马儿发出惊惧的嘶吼,鼻孔里喘着粗气,王伯一扬马鞭,面不改色地驱赶着马匹,面对这即将来到的危险丝毫没有在意。几道黑影从树上跳下,握在手里的闪着冷光的大刀直直砍向车厢,就在大刀要刺中车厢时,一条鞭子从中飞了出来,打中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脸。

“啪”一声,那黑衣人的脸立刻出现一道鞭打过的痕迹。虽没有皮开肉绽,却让那人嚎叫不止。其余的人相互对望了眼,使了个眼神,抡起大刀就砍过去。

车厢内,兰枫揽过韩璐的腰,一把将她带进自己怀里,抽过窗上的珠帘,抓在手中,足尖轻点飞出车厢,而后又用力把珠子掷向那几个黑衣人。

“叮叮——”几声,珠子打在刀身上,震得几个黑衣人节节后退。

将韩璐带离到安全的地方,兰枫扶着她的肩。“请公主在这里等着,兰枫去去就来。”

“兰枫,”韩璐揪住他的衣袖,抬眸看向他。“不要把本宫认为是需要人来保护的弱女子!”

话刚说完,她就扯下披在身上的外套,冲进战斗圈。此刻,王伯已经陷入苦战中,一人敌三,他的手臂上、腰背上都被划伤,渗出涔涔血迹来。韩璐一个侧踢踹开正要偷袭王伯的蒙面黑衣人,滑出藏在袖子里的纸牌。发力在纸牌上,原本薄薄的纸牌竟如利器一样,带着风势以三个不同方向往黑衣人袭击而去。似乎已经知道最刚才那个死去的同伴是怎么回事,三名黑衣人纷纷抽身,只是即便如此,也依然避免不了血光。

“好厉害的手法!”一个脸颊被划伤的黑衣人赞赏,“来看大公主也并非等闲之辈,相反还是个高手呢。”

“过奖!”韩璐钩唇,“但是,本宫要提醒你的是,生死之战不能多言,否则……”

“哗——”又一张纸牌朝着那人飞去,黑衣人眼眸一凸,侧身躲过。

“其实也不过如此……”他嗤笑。

“是吗?”冷哼从女子的口里逸出,黑衣男子只觉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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