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要以商业立身,就必须培养自己的专业化的商业行动力,也就是专业化的商业感觉和企业经营力。好想法加上卓越的商业思想和高超的商业行动力,你才能赚到大钱。那些死抱着“好项目决定一切”的人,就像那些相信惟有“开宝马奔驰才能安全驾驶”的人,咱最好离他们远点。有好项目,但缺乏商业思想和商业行动力,是赚不到大钱的。这在科学史上屡见不鲜。
IBM(国际商用机器公司)在今天被称作“蓝色巨人”,而它刚刚成立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呢?
穿孔卡片,学计算机的大概知道它,是数据存储和恢复的世界标准,已经存在相当长的时间了。120年前,一个叫赫尔曼·霍勒瑞斯的人,设法改进了穿孔卡片,用在1890年美国人口普查上。在那基础上,他设计了一套设备,可以制作表格,管理和处理数据,并申请了专利。但是,他不是一个好商人,尽管努力工作,他的公司——制表机器公司——还是衰落了。
一个推销员拯救了公司,他叫托马斯·沃森,在国家现金自动记录器公司工作。他是个勇敢而粗暴的中年人,立即把公司改名叫国际商用机器公司(IBM),组织了一批精明的推销员,停止出售制表机,改为出租制表机。使用者对技术支持的依赖和完善的售后服务强化了销售关系。他控制了市场,没有人能改动机器,也没有其他公司能制造相对应的穿孔卡片。
这个战略确实英明,到1930年时,大多数办公室使用着IBM的设备。
同样的例子,1940年,衣阿华州立大学的年轻教授阿塔纳索夫,发明了电子计算机的实物模型。他是一个有创造性的工程师,充满了激情和英明远见。他一生获得的专利超过100件,但是,他不具备有条不紊的执行能力,更不是一名优秀的商人。当他在为自己的计算机器申请5000美元的发展经费时(同时,他在大量查找资料,想知道此前有没有人做过或者考虑过电子计算;事实上,他越查越兴奋,因为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表明有人考虑过电子计算,更别说动手做了),压根没有想到要借助商业资本——如果那样的话,计算机器不仅会早几年为人类做出贡献,他本人也会因此腰缠万贯的。
战争来临的时候,他把热情转移到战争中去了。因为始终没有明白它有多大前途,计算设备堆在大楼里,布满灰尘,没人过问。
一个叫毛赫利的人剽窃了他的劳动果实。
军事需要催生了电子计算机器。1941年美国宣战以后,军队征用了摩尔学院的分析机,以计算枪炮的射程。数据计算工作极其庞大,除了分析机,还征用了几百名女大学生做“手工计算机器”。但是,进度还是太慢。负责该项工作的陆军中尉是赫尔曼·戈德斯汀,一位数学博士,他几乎绝望了。
无意之中,他从一个学生那里听到,某个老师有电子计算机器的想法,速度可以快1000倍。陆军中尉仿佛看见一棵救命稻草,立即寻找那位老师。这个人不是叫阿塔纳索夫,而是叫毛赫利。
知道阿塔纳索夫的电子计算机器以后,毛赫利和他的10岁的儿子去参观。发明家阿塔纳索夫太高兴了,把机器毫无保留地介绍给他的客人,因为他实在是希望有人能够欣赏他的伟大杰作。
在接下来的两年里,毛赫利以国家安全为由,多次盘问发明家计算机器的一些难点所在。1943年4月9日,毛赫利的机器被批准,名字叫电子数字积分计算机,即ENIAC。
即使这样,毛赫利也没有因为这个光环从他的计算机器上获得多少商业成果。他与人合作开办了一家计算机公司,但是,生意并不兴隆,反而陷入一大堆麻烦之中。一个商人拯救了毛赫利,他叫詹姆斯·兰德,计算机时代第一个成功的企业家,他整合了毛赫利的计算机构想,推出了第一台真正的计算机,也就是UNIVAC,通用自动计算机。
遗憾的是,在接下来的数年争夺中,他输给了老对手IBM。数字时代的蓝色巨人终于站立起来。
毛赫利和阿塔纳索夫之间的恩怨,要迟到1973年才解决,法庭裁决毛赫利的专利无效,阿塔纳索夫被认定为计算机的真正发明人。发明家于1994年去世。
1970-1980年代,美国大大小小上千家电脑公司,几乎都是赚钱的公司,但最终赚到大钱的有几家呢?除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之外,也许是商业思想起着决定性的作用。拿比尔·盖茨来说,他的巨大成功不是因为他发明了电脑操作系统或电脑软件,他是看到了别人的发明创造有巨大的商业前途,花钱买过来,通过卓越的商业运作,而取得伟大的商业成就的。像亨利·福特那样靠自己的发明创造而成为财富大亨的人,商界并不多见。当然,通过自己的发明创造成为有钱人,那多半是没有问题的。
除了商业思想,动手的能力也不宜忽视。白手创业要求亲自动手做一切,动手能力差了可不行。动手能力与商业行动力两者,在白手创业者那里是一回事。先来看一段历史,集成电路与电脑芯片的发展过程。
1960年代初,晶体管彻底取代真空管以后,电子设备开始小型化。但还是太大,不能满足战争需要。这种矛盾又一次酝酿着科技进步的芳香。
1957年10月4日,前苏联的人造卫星-1号发射成功,美国震撼了。此前,美国从没有想到过武器要冲出大气层,因此盲目乐观着洲际导弹(它不需要飞离大气层)的开发;现在呢,关于太空卫星的草案都没有。
发射卫星的难题只有一个:飞离大气层需要巨大的推动力,1000克重的东西,就要消耗22万美元的燃料。苏联的卫星重83.6千克,采用了威力巨大的分级推进火箭。美国确定了一个很好的突破口:1.争分夺秒搞出一个火箭发射计划;2.缩小美国的卫星,用洲际导弹发射到太空去。要么增加推动力,要么缩小卫星重量,美国选择了后者,既赢得了时间,又节省了成本。
问题在于,尽管晶体管取代了真空管,但是,组装复杂电路的元件还是太多,元件之间都要电线连接,卫星仍然像个巨无霸:工人用小镊子和焊枪连接电线和元件,即使有了高级的电路设计,也无法生产——不能如何,镊子和焊枪小不到哪里去。这是一个巨大的创新机会,就看谁先做到。
美国使用了“微型化组件”的东西来解决问题,把晶体管、二极管、电阻、电容压缩为一个装置,导线用气化处理敷设,而不用手工,体积小了很多,于1958年2月1日发射了探险者-1号卫星。那颗卫星重8.22千克,是前苏联的1/9(中国1970年4月发射第一颗,重173千克,是美国的21倍、苏联的2倍)。但是,“微型化组件”性能不稳定,也不能解决最大的问题:对空间和数量的苛求。
在美国发射卫星的那一年(1958),德州仪器公司报到了一个新雇员,他叫杰克·基比尔。按公司惯例,每年7月,所有雇员都休假。杰克·基比尔还没有资格享受休假,得继续上班。他是名副其实的发明家,有十几项专利,但不是制造专家——他有绝妙的点子,却不懂得让它怎样大规模生产。
庞大的厂区只有基比尔一人,但他并不孤零——他有自己伟大的思想。走出空荡荡的实验室,在广阔、宁静——或者说死寂沉沉——的天地间散步时,他想到一个好主意:所有元件都用同一种原料,晶体管、二极管、电阻、电容,都用硅来制造。今天,这个主意很平常,那时,却是开启时代的枪声。
发明家兴奋不已,冲进实验室,立刻绘制了草图,一个粗略能看懂大意的草图,并着手制造样品。但是,他那度假归来的老板并不热情。样品确实难以让人感兴趣:元件之间有那么多导线,显然不适合大规模生产;用硅制造电阻,成本也很高,不仅工序复杂,而且须高温处理。与此相对,当时的碳电阻工艺简单,性能稳定,成本不到1美分。
成现实。这恰恰是他的弱项,他的才能在思想里,而不在手上。
杰克·基比尔的设计,真正可取之处在于其基本构想。后来,科学界还是给了他荣誉,把他的设计称作单块电路方案。
另一位科技明星因此得有机会升起,发明家、企业家鲍勃·诺伊斯,电脑界的制造天才和预言家。中国读者一定很熟悉奔腾 Ⅱ、奔腾 Ⅲ,一种电脑芯片,就是他创建的英特尔公司生产的。
1959年1月(比前者晚半年),在一点不知道杰克·基比尔的思路的情况下,鲍勃·诺伊斯也想到了同样的方案:所有元件都用硅制造,并在一层保护性的氧化硅下面把元件互相连接起来。其最大妙处是,一切都将极大简化,因此能装在一块薄片上。这个小薄片被叫做集成电路。
鲍勃·诺伊斯有企业家的头脑,一开始他就意识到,用导线连接元件的方法是行不通的,必须照顾到制造的可能性。然后,他完全放弃独立的导线,把细小的金属线蚀刻在氧化硅绝缘层的表面上。
全部元件用硅制造,这个想法使集成电路成为可能;放弃导线,把细小金属线蚀刻在氧化硅绝缘层表面,这个主意使集成电路能够大规模生产。杰克·基比尔有好点子,并早半年想到,但缺少动手制造的能力;鲍勃·诺伊斯既能够想出主意,又能够制造。在想法和执行的完美结合过程中,新时代来临了。正是这个主意,几年内出现了一个10亿美元的半导体产业;也是这个主意,人类在1969年登上了月球。
最后,德州仪器公司和费尔柴尔德公司(鲍勃·诺伊斯当时所在的公司。后来,鲍勃·诺伊斯离开公司,和另外7人创办了英特尔公司,专门制造微处理器——芯片)都得到部分的集成电路专利保护,因此而兴旺了好长一段时间。
上面故事的结论是,不仅要敢想,而且也要能做,这是白手创业必备的条件。如果你常常是思想上很勇敢,很有灵气,那就该再发展动手的能力,或者与动手能力强者为伴。商业活动不见得比读书难,但肯定比读书繁杂,要求你既动脑,又要协调各种关系,打通一些关节,你必须具备行动的能力。如果毛泽东只会读书,只能思想,而缺乏行动才干,兴许今天也不见红军旗帜高高飘扬,工农政权巍巍矗立。
所谓行动能力,就是把想法变成现实。四个字:动脑动手。想到哪里就做到哪里,这种行为很随意,是其好,但盲目,是其坏。计划在先,谨慎行动,成功的把握显然高很多。
行动能力与动脑之间的关系,也可以用一个简单的故事来说明。甲和乙是同班同学,一起到一家公司上班,工作性质也一样。一年后,乙升职加薪,甲没什么变化,不服气,找总经理理论:我和乙条件都差不多,为吗差别那么大?总经理想了一想,说:你能不能先帮我办一件事,去看看××鞋的价格?甲去商场看了,回来汇报。总经理又说:你能不能再去看看别一个码子的价?甲去了又回。总经理再让他去看其他商场的价格,看其他类似品牌的价格。如此再三,甲有点窝火,但不敢说出口:你把要求一次说清好不好?这样折腾人,究竟要干吗?然后,总经理让甲把乙叫来,对乙说:你帮我一个忙,去看看××鞋的价钱。好一阵子,乙拿着一张纸回来,汇报说:××鞋在××商场标价是××,可能打折是××,相近的牌子有×款,价格分别是××;附近还看了×个商场,同样鞋价格是××,类似牌子的价格是××,建议买××比较合适。乙出去后,总经理看看甲,说:你知道为什么了吗?
白手创业者必须得有执行能力。如果执行能力不够,必须在创业过程中迅速地培养起来。到企业去做一年业务,是培养执行能力的办法。小企业与小小企业,获得这样的机会比较容易。如果你真心想创业,又不知道怎么做,建议你莫羡慕大公司的体面,那是别人的体面,与你何干?如果你想自己创业,就去小企业吧,那里能尽快获得你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