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进去,只见云蒸雾绕,好些个圆形的池子,有大有小,只是自然张成的月季枝做了篱笆,隔了开来。黛玉几人去的那一面,两个圆形的水池是并在一起,只中有一个汉白玉磨成的小长矮桌,连着地。周边开满了大朵大朵的月季,池子里面更是飘着满池的花瓣,香味撩人。池子下面是用汉白玉砌的,磨得极光滑,几人下了池子,靠在池边,水汐叹道:“我还是喜欢桃花池,桃花开的时候,满树的桃花,飘到池子里,比这里有意思。”
听言,黛玉笑道:“到明年,你就不会再欢喜桃花池了,这里又建了一个樱花池,才种了好些樱花树,只说那樱花极好看,今年是没得那眼福了,只怕要到明年才会开。”
水汐道:“哟?倒是没听过这种花,可是闽南那边的物种?”
灵枢笑道:“你说起来,我倒是记得,你原先那园子里似乎就种了一棵,我记得就叫做樱花,和外面的樱桃树看着十分像,开的花儿也像,却是只开花不结果。”
黛玉笑着说:“应该不是。”一面又回头与灵枢说道:“难为你还记得,就是那种花,只是我们那里也少见,我想着,那花是种得越多,方才有意思。”
左颜道:“你们只管打哑谜,却勾得我们心痒,却又见不着,真真叫人恼恨。”
正说着,便听见有人喊道:“奴婢们送点心过来了。”众人抬眼看去,却见几个衣裳相同的丫头提着一色的湘竹捧盒过来,远远地便站定,低着头,等着几人说话。
杨氏道:“快进来吧,刚被含俏勾起的馋虫还没去呢。”
听得回话,那几个丫头忙走了进来,有条不紊地摆好各色点心果子,果然便见有两个白玉缸子,放着红艳艳的樱桃,只看着,便很是诱人,黛玉抬眼看了打头一个头上别了一个点翠金簪的女子,便是这桃花池的总管,道:“这是今年的头一茬吧,方才含俏就一个劲地说今儿的樱桃好,她们那几个丫头怕也是馋的,回头送一篮子过去,等别个都知道了,只怕再要就没了。”
听言,那丫头忙笑着说:“可不是怎的?也是姑娘有口福,前面管事的今儿看见树上红了好些,才摘下来,不敢先尝,想着送些给东家尝个鲜,刚送到厨房来,含俏姐姐就过来了。听含俏姐姐说几位姑娘奶奶欢喜,这两筐子是单送给几位姑娘奶奶们的。各院还有例,已送去了各位姑娘奶奶们的屋里,姐姐们有单独的例。只是太少,只能是一个屋子里一碟子罢了,姐姐们的更是少。这两筐才只用了一半呢,奴婢还想着,这东西不耐放,正想请示姑娘呢,奴婢这就吩咐人送去。”
黛玉笑道:“今儿我们可是偏了含俏了,才有这口福,幸好我还记着她,不然,只怕下次再有这好事,她再不会尽心了。”
又说笑了几句,那管事的大丫头方带着一众人离去。
黛玉笑着拉了月莹和灵枢挡在身上的毛巾,笑道:“在家也多是丫头服侍的,怎么到了这外面倒还放不开了。”
月莹红着连,嗔道:“屋里能和这里一样么?这大日头地下,也不知羞。”
黛玉笑着掬了一捧水,撒想月莹,一面说:“这有什么,这里四周都砌了几层围墙,咱们这还是属于里面,里里外外,多少人守着,哪里就能进得了旁的人。”
这水撒到的不止是月莹,还有灵枢和杨氏,于是,不用旁的人起哄,几人就笑闹其力啊,也不管到底是谁闹的谁。
笑闹会子,几人才歇下来,趴在池子边吃着樱桃,正好水汐过来,黛玉拉了她,道:“方才你话明明没说完,可不许哄我。”
水汐见问,知是瞒不住,总还是要知道的,还不如由自个儿说给黛玉听。叹了一口气,道:“老祖宗知道了,不是妈允了,我昨儿还出不来呢。”又拉着黛玉的手,道:“你也不必着慌,你的品性我尽知道,我定是会为你周全。再说,他们算你哪门子亲戚?”说着,又叹道:“都是我的过错,不该贪念那里的桃花的,不然也不会遇上。”竟是有些后悔不迭。
黛玉摇了摇头,道:“若是人家有心,你们又无心,便是你不爱那里的桃花,总还是遇见的。便是不在庙里,还有旁的地儿。”
左颜幽幽道:“都说做子女的不言父母之过,只其中只怕还有我妈妈的事。”说罢,自嘲地笑了笑。
黛玉感左颜为人,怎么好为这个说她,只当作没听见。其余诸人也是知道左颜品性的,只有敬服的,再无说嘴的。
黛玉拈了一颗樱桃,递到她眼前,道:“你再不吃,就被那几个吃完了。”
灵枢怒道:“他们就没有别的亲戚了么?怎么就粘上舅舅了?如今竟是连亲戚家也闹上了,你还没过门呢,却叫你和舅舅怎么好做人?”又说:“四大家族不是同气连枝么?怎么就没一个帮得上的?”
黛玉冷哼了一声,道:“亲戚?他们有什么亲戚?有的不过是利益相关的人家,四大家族?说起来,不过已是昨日黄花,名存实亡罢了,靠着祖荫,承个爵位,却都是些虚衔,御前说不上话,唯一一个凭实力得了实权的,倒是想说话,只是皇上过问了,他只怕也是要避嫌疑。扯上水溶,还不是因着听说太后老人家疼惜他,皇上又心疼这个侄儿,抱着这个念头,指望水溶说上一两句,皇上还能卖这个人情。”
成毓姝道:“难怪爹爹说了,这些人,都是些黑了心烂了肝的,见了他们,只管躲开。原先我还想着不至于到这个份上,于今看来,爹爹还留了些余地。”
杨氏道:“世上之人,千千万,一人一个样,也是我们长在深闺,不能像男儿一般四处游走,自然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人,谁都算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