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块干干净净的小手帕,别在孩子们的衣襟上,随着蹦蹦跳跳的脚步,一闪一扑。近来发现在孩子们身上,重新见到了久违了的手帕风景,这使我这个已习惯以各种纸来替代手帕的人,禁不住眼痒(羡慕)。怀着怀旧的心情,跑了几家商店,买回来两方浅灰、咖啡的格子手帕,心里不由得涌起亲切的回忆和些许的感慨。
小时候生活在农村,疯玩得满头大汗时,我和周围的伙伴一样,用袖子管或乌黑的脏手胡乱抹一把;鼻涕淌下来,手指头甩两只“白鸽”(鼻涕的戏谑语)出来完事。自从那回上海娘舅带小表妹来乡下过年,我才知道用手帕这回事。
娇滴滴的小表妹见我这习惯性的动作,竟大惊小怪尖叫:“龌龊!”扬扬别在襟前的手帕说:“要用这个嘛。”
每次小表妹见手帕脏了,自己会动手洗干净,铺在外婆刚畚好的火熜盖上烘干,然后折叠出“小耗子”,用手指灵巧地使着上蹿下跳。外婆老眼昏花,竟上当惊叫:“侬这上海小囡(小孩的统称),胆子倒贼大,不怕咬了手!”逗得娘舅也忍不住笑:“这小囡,这小囡。”娘舅在上海一家公司坐写字间,掏出来的手帕总也是熨帖又干净。他说:“有块清爽的手绢,也是文明的象征,受人尊重。小囡要从小养成爱清洁的好习惯。”
娘舅走时,他和小表妹都送了一块手帕给我。从此我每天都带手帕使用,脸孔再不像“野狐狸”了。班主任叫同学们学我的样子,每人上学要带手帕。大多数的农村孩子,家里随便剪一块方方的布来,算是手帕。不过,这并没有影响手帕给我们带来的新快乐:由此,班上开展了围在一起做各种花样的手帕游戏。小表妹教我的一招“小耗子”戏法,使我在伙伴前出尽风头。同学们把我叫做“小耗子”。班主任说:小耗子,每天一早查手帕的任务就交给你吧。我把这工作做得认真负责,俨然像个手帕司令。
对照现在,孩子们的生活条件不知好到哪里去了,但好像忘记了手帕一样,也忘掉了许多好的传统。孩子们和大人随用随扔餐巾、面巾、湿巾纸的现象比比皆是。这样的浪费,看了真是让人心痛。
真希望手帕回到更多的孩子们手中,带给他们的不仅仅是节俭的品德,还是良好素质的启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