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荣荣印象
大概是十多年前的一个下雪天,在《宁波日报》优秀通讯员表彰大会结束后的迎新酒会上,大家正聚在一起热闹着,见一位敦敦实实的女子手捧着雪,风风火火闯上楼来。好多人都朝着她喊:“荣荣!”
这位叫荣荣的女子忙不迭地端起酒杯,意气风发地去与各位文友碰杯,另一只手还攥着一团舍不得扔掉的雪。一滴滴春水,从她的手心中融化着洒落下来……
前不久,在文联的一次会议中,我又见到了荣荣。
已听说她刚刚获得了令人瞩目的“鲁迅文学奖”,这之前还出了好几本诗集,在全国得了不少奖项。就是这样一名在宁波诗坛上排得上号的“老资格”,当你一旦与她近距离接近,你怎么看她,都还是一副长不大的女孩模样,不懂得人情世故,有话直来直去。
在座谈会上,她就当着一位不知其身份的与会者的面,直通通地说了与他不同的文学见地。尽管她事后对我说,她这种屡教不改的“相势”恐怕会被人“难看”掉!
在酒席上,她当着许多领导的面,无遮无拦地尽兴喝酒,朗声说话。几位与她同来的老作家,见她喝高了,劝她少喝酒,早回去。但她这个四十好几的人,还是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一样,总是不听话。
我说:“荣荣,你这孩子的妈妈,怎么看你的眼睛,你像是一个孩童。”她玩了几口我递给她的烟,一脸真诚地说,她没有我说的这样纯粹。
从她的这句坦诚的表白中,我想到,正是由于她的诗摆脱了远离现实、曲高和寡、象牙塔似的那种所谓的“纯粹”,才会在人心浮躁的尘埃中,让普通人感到了生活中原来还有着这么多的诗意,感到自己也是能发出光芒的金子,也是能尽情去开放的花朵。有诗的生活,尽管艰辛,但会觉得是那样美好。
我在她新近送我的《荣荣诗选》中,似乎看到她像一只小蚂蚁在如今文学低迷的峡谷中,默默探索着忠实于自己的艺术理想;她努力远离功利化的欲求去寻找“小人物”的酸甜苦辣,快乐忧伤。其间,当然也在思考着“小人物”似乎无法改变的宿命。
一个深切关注着民生的诗人,她的魅力就在于她总是能用以小见大的笔触,去倾诉对“小人物”的一往情深。她的笔下有把别人的车擦出春光来的擦车聋哑人;有总在唱着老歌的木讷抄表男人;有迎来又一个春天的名叫张喜瓶的钟点女工;当然也有陷在角落里的钓鱼人……
作为一个女性诗人,荣荣用更多的目光去关注中国普通女性正在感受的日常现实。这种对现实的关注,即使在浓情极致的“母亲与孩子”这样的题材中,作为母亲的荣荣,也总是不忘带着她的孩子一起去面对现实:路边的排门一扇扇关上/她仍像一个伤口兀自裸露着/感觉孩子在踢腾/一下又一下/这让她有些慌乱和无助——《投奔》
在《教儿子识含“艮”的字》一诗中,荣荣更是唱出了亘古至今所有中国母亲心中都唱过的《摇篮曲》:我的艮儿子啊/“艰”苦的日子总会很漫长/但你不能丢了一颗友善的心/除了勇敢/更要善良。这首诗,我读了后,忍不住去读给几位不同年龄的母亲听。她们听后这样说,这写诗的人,是不是过去一起住在老房子时的老姐妹?
这让我怦然心动的话使我不由得去沉思:荣荣大概就是她写的《蚂蚁》中的一员。与社会上浩浩荡荡的“蚂蚁”们去叠过花,去抱过老拳。这不免引起了我对荣荣的敬畏。虽然她一直愿意守着她的“小”,但她身上有着来自大众的力量。还有,她虽然对大千世界,只是作“一小瓢”来饮,但品味着的却是瓢中的大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