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宁波人过春节作兴来来回回“走人家”,走人家又好像手里非得拎点东西不可。往往明知道这除了破费外,还显得俗里俗气,事先想不来这一套,但转眼一思忖,要是两手空空地走到人家那里会觉得面皮黄怏怏(没脸),恐怕被人嗤笑为小气或不懂道理。于是就连忙转身去买礼物。
对方自然也懂得来而不往非礼也的人情世故,总要送上经济价值相等或价值再高一点的礼物回礼。这样,上行下效,往往造成恶性循环。譬如,一盒价格不菲的大蛋糕,本来是丙送甲的,最后乙说不定又会将它送到丙手里,这样走马灯似的转来转去,好好的奶油蛋糕变成了有摆相没有吃头的东西。
今年春节,受了电视剧《渴望》的启示,我打定主意要以“真诚”来体现“礼尚往来”。我妻子是嘉兴人,擅长裹正宗的嘉兴粽子。年前,我便与她统一步调,两人搭档裹了一大锅粽子。
第一户走的人家是我住在慈城农村的大弟。喝酒时光,我先造舆论张扬嘉兴粽子的独特风味,待勾起同桌的口水,我便变戏法似的抖开包裹,捧出青箬裹成的粽子,每人一只。全桌人个个吃得美滋滋,赞不绝口。
因带去的礼物是自产的,所以回来辰光,我就主动提出以我弟自产的青菜作为回礼。我弟媳听了乐不可支,立即去自家地里割来几棵水灵灵的青菜,我弟戏称菜是“带活灵”的。
正好中午吃得油腻,晚上这嫩绿的青菜更受到家人青睐。我边吃青菜,边谈大弟的田园之乐和劳动之勤,平添了一份兄弟之情。
去做客的第二户人家是一位教书的知己,同样拎了一袋粽子作礼物。他有菜地两畦,品种花色多样,回来时不待我讨,朋友自解我意,径直去屋后割青菜,剪蒿菜,拔菠菜,说是让我“春色满人间”。
后青菜炒年糕,蒿菜做羹,菠菜炒猪肝,吃得非常“落胃”(舒服),想起这位知交教育上取得的成果,便教育身边的子女要学习他那种“嚼得菜梗,百事可做”的生活态度。大家吃着说着,回味着这春节里舌尖上的这一抹别有滋味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