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宁的爸爸赖正纲是石棉县水电局局长,他弟兄4人的孩子当中,唯有赖宁是个男孩。因此,一个大家子都把赖宁视为掌上明珠,倍加庞爱。
赖宁刚出生时,爸爸妈妈怀着深厚的期望,给宝贝儿子取名赖麟。可是,他从一岁就患鼻粘膜靡烂的病,鼻子常常流血不止。为了讨个吉利,爸爸妈妈将其名字改为赖宁,盼望儿子从此健康安宁。谁料,儿子的出生如猴王出世一样,几乎从未安宁过。
牺牲前,赖宁在作文本上写了篇《我的小传》,开头写道:
“我于1973年10月20日在四川石棉诞生,成了父母的最伤脑筋的调皮鬼。虽如此,但我却在5岁时才被母校拖进幼儿园的大门,可是仍不改捣蛋的习惯。”
赖宁的妈妈黄和榕是位充满爱心的母亲,她回忆说:
“我在宁儿身上花的心血是其他母亲付不出的。夜里睡觉时,只要宁儿一动我准知道,怕他鼻子干燥,一天几次给他抹金霉眼膏。等他大一些和我们分床睡以后,他一翻身我也能感觉到。我好像就为他活着一样。”
可这仅仅是夜里,白天来临的时候,也就是让妈妈的担心来临的时候。
水深浪急的大渡河,离赖宁家只有几百米,那儿成了儿子的天然乐园。他在那儿与小伙伴一起钓鱼,一起在悬崖爬上爬下。有一次,妈妈来找儿子,见赖宁站在一块陡峭高耸的巨石上,面对令人目眩的河水,竟抬起一只脚显示其胆量,吓得妈妈脸色变得煞白。她真想大喊一声:“宁儿快下来,危险!”可又害怕惊了儿子发生意外,只好强忍着恐惧,眼巴巴地等儿子下来。等她走向儿子时,腿都软了。
赖宁不但好奇,而且好强,他小腿上的伤痕便是证明。
有一天,他和几个男孩子在宿舍楼前玩,伙伴们提起了跳高的事儿。赖宁问曾伦:“你能跳几级楼梯台阶?”曾伦一昂头说:“三级!”说完,费了很大的劲儿跳了上去。赖宁不甘示弱,也拼命地跳了上去。他余兴未尽,鼓动说:“咱们练练吧,说不定可以跳上五级呢!”
苦练开始了。为了出爆发力,赖宁在脚上系一根绳子,绳子上拴一块石头,结果跌得鼻青脸肿,却也跳上去第四级台阶,还窜上了花池台。可是,跳高队员纷纷离去,只剩下赖宁和曾伦。
星期天,这两个男孩雄心大发,决意跳上与自己腰一般高的乒乓球台,那水泥与钢筋凝结成的坚硬无比的乒乓球台。他们先跳了一会儿四级台阶和花池台,觉得技术熟练了,赖宁退后几步,“嗨”地一声喊,猛然跳上了乒乓球台,可曾伦却怎么也跳不上去。赖宁大包大揽,要给曾伦做示范,稍微一大意,小腿“咚”的一声撞在了乒乓球台上,顿时鲜血直流。尽管负了伤,他还鼓励自己的伙伴:使劲跳!”
山区孩子爱大山与海边孩子恋大海一样,是一种融进生命中去的情感,是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止的。大山给他乐趣,给他知道,也给他胆量。
赖宁和伙伴们有一个让城里孩子害怕的游戏,那就是手捉花花绿绿的四脚蛇,有时这甚至就是他们上山的目的,他们分散在山野里,像搜寻敌人的巡逻兵一样,瞪圆了亮晶晶的眼睛,一旦发现四脚蛇的踪影,立即奋力出击。他们飞快地追上去,一把捏住它的尾巴,倒着提了起来。那四脚蛇先是胡乱挣扎一阵子,看没有挣脱的希望,便一动不动地装死。于是,这伙男孩子的恶作剧开始了:将四脚蛇倒挂在树枝上,轮流用弹弓射击,比赛谁是神枪手。
轮到赖宁射击了,他捡起一块圆圆的小石头,包进弹弓皮子里,只稍瞄准一刹那,便击中目标,射断了四脚蛇的尾巴。他吹呼着近前一看,那断了的尾巴在地上扭来扭去,像小蛇一般。他突然害怕起来,扭头就跑。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好奇,悄悄地走过去再看,那尾巴已不再扭动,他却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有一次,赖宁又与伙伴们上山,途中见到一条长长的蛇盘在那里,他们一齐动手将其打死,拖回了家里。他们还学着大人的样子,剁去蛇头,拖出炉子,支上小锅,在院子里炖蛇肉,醮着盐美餐一顿呢。有人不明白地问:“干嘛非在院子里炖呢?”赖宁挺有经验地回答:“在屋里炖万一烟灰落下来有毒啊。”
赖宁的爸爸是省水力电力学校的毕业生,20多年来一直为石棉县的水力发电事业操劳,常常为建造水电站不回家。赖宁便一次次央求去看爸爸,实际上是想去那儿抓鱼玩。僻静的山沟更成了孩子的天堂。赖宁干脆不用渔竿了,直接用篾筐来撮鱼和蝌蚪,然后把它们用瓶瓶罐罐养了起来,一直看着蝌蚪长出脚来,变成小青蛙。他观察得非常细致,后来进入中学是时,还专门写了篇作文,题目是《我喜爱的小动物---青蛙》。
男孩子钓起鱼来是很容易上瘾的。赖宁便时常扛着小渔竿,提着一包当鱼饵的蚯蚓,去大渡河钓鱼。任凭日光再毒也不动摇,简直像个小渔翁。有时瘾头上来,连水电局的小池塘里的鱼也不放过,冒着被罚款的危险。
谁也料想不到,这小池塘边差点儿闹出人命来。一天雨后,赖宁约着好朋友李鲲来小池塘钓鱼。由于刚下过雨的缘故,波塘边又温又滑,笨手笨脚的李鲲一头栽进水里。池塘里的水不算深,却也淹没过李鲲的鼻子,这对不会游泳的李鲲来说,自然是件万分可怕的事情,他想喊救,一张嘴只能咕嘟咕嘟喝水,只好使劲踮起脚尖,举着两手像哑巴一样呼救。赖宁见好朋友这狼狈相,急忙伸手来救,怎奈李鲲如生了根一样,根本拉不动。他急了,狠劲儿一咬牙,下死力拉李鲲。那李鲲想早离险境,用手紧抓池塘边,可池塘边的青苔使他不仅使不上劲,反倒失去平衡,竟把同样不会游泳的赖宁也带下了水。好在赖宁大喊“救命”,加上这一对“旱鸭子”的乱扑腾,被惊动了的大人们纷纷跑来,这才化险为夷。
谈起这些往事,赖宁的妈妈说不清是该支持还是该反对。这位具有初中学历的中年妇女,毕竟受过某些现代教育思想的影响,她不愿意把儿子像囚犯一样整日关在家里,成为一个平安无事也平庸无为的人。但是,她也对儿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深感忧虑,因而无数次告诫儿子注意安全。
她对我说:“赖宁有个很突出的特点,就是一旦迷上什么,非常专心。还没上学那阵子,他发现了蝉的秘密,知道晒盐的地方会吸引蝉下来,就在夜间去逮,12点还不回家。我急坏了,到处喊他,都走到他跟前的一道墙边了,任我怎么喊,他也不答应,后来解释说怕惊了蝉,请我原谅。叫我怎么说他呢?”
赖宁是幸运的,在这样一个比较自由的环境里,他一天天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