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魏国的僵尸不同,秦国是一个生机勃勃的、不断自我更新的整体。以此之故,秦国终能永葆他的锋芒毕露,扫荡六国如拾芥。
眼下,幸运的秦国又迎来了这样一次更新。只不过对于六国来说,秦国的这次更新,不再是意味着深重的灾难,而是比灾难更为轻松的结束。
因为一了百了,从来省事。
秦庄襄王三年(公元前247),秦庄襄王逝世,其子嬴政继位。大权由丞相吕不韦掌握,称“仲父”。
秦国历史上最后的铁腕人物到底出现了。
尽管嬴政此时才十三岁,按现在的情形,还在念小学。可是嬴政成长的历史告诉我们这样一个事实:有一种人,不必小学升初中,初中升高中,高中升大学那么费事,也不必经过千锤百炼,造样能成钢,说不定出个把不可理喻的“妖孽”,还能成精。
嬴政就是这样的“妖孽”,在短短的七年时间之后,他的干练、强硬与冷酷,将令人震惊,除了不可理喻,我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用不了几页,我们即可领略到嬴政的这一面。
眼下对于韩国来说,情况非常之糟,所谓的乡里乡亲基本上算是狗屁,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才是正理。因为根据范雎的远交近攻策略,韩国理所当然地成为秦国首要的攻击目标。
列宁告诉我们:搞垮一个国家,就必须搞垮这个国家的货币。
令人惊奇的是,韩国人竟然先于伟大的列宁想到了这一层。这说明,经过这么多年的打斗,韩国似乎也学聪明了。
于是,伟大的水利工程师郑国先生,就肩负这个使命出发了。
按照韩桓惠王的逻辑,只要想方设法耗尽秦国的财力,枯竭他的财源,他就无法应付庞大的军费开支,自然也就无法发动大规模作战。
应该承认,这是个顶不错的主意,相当阴冷。然而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韩桓惠王的预料。
依诡异的“阴”论,既然要搞破坏,郑国先生理应将之修成一泡尿即可冲垮的破烂。这样,即耗费了秦国的财力,又使这一工程成为谁也不敢碰的烂尾楼。假若老天开眼,天天山洪爆发,年年水患不断,冲毁水渠两岸的稻田,让秦国颗粒无收,则是喜出望外了。
可是伟大的郑工程师,不仅有伟大的技术活,还有伟大的敬业精神,愣是将引泾水入关中的这一庞大水利工程,修成标志性建筑,雷击不倒,水冲不垮,灌溉关中四万余顷良田,至今依然细水长流。
这就是著名的郑国渠。
也就是说,作为秦国三大粮仓之一的关中平原(另二个是汉中、巴蜀),其经济地位非但没有被撼动,反倒因此而越发沃野。
韩桓惠王要知道会这样,肯定会不顾年老体迈,先把郑国先生掐死。
尽管工程进行到一半,秦国察觉出韩国的不轨企图。可是秦国惊讶地发现,从地里挖出的泥土,覆盖两岸本来寸草不生的盐碱地,亩产竟比关中良田还高。
于是,聪明的秦人不声不响地将阴谋做成阳谋,继续从国库拨巨款支持郑国先生的公益事业。
结果是,“关中为沃野,无凶年,秦以富强,卒并诸侯”。
当然,正史所以下这个结论,我认为,是着眼于郑国渠的长远效益来看的。但从短线看,韩国也确实部分达到了他的目的:郑国渠的确耗尽了秦国的财力,这促成了中国历史上一个很要命的政策的产生--卖官鬻爵。
秦始皇三年(公元前246),秦国发生天灾,二年后又发生蝗灾,秦国粮食大面积欠收,面临饥馑,再加上府库空虚,已无有余力从民间收购粮食。于是,秦国政府不得已,下令国内民众,只要无偿缴纳粮食一千石,即赐爵一级。
这就是政府公开卖官鬻爵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