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它在地下,是人防工事改造的。
让弓子吃惊的是,下面不仅别有洞天,而且人气爆棚。
灯光魔幻得能把人变成鬼,音乐猛得能把你浑身的骨头拆下来当甘蔗啃。
弓子一走进去,就产生莫名的兴奋。
弓子定了定神,想起自己的使命,朝周围张望。
发现来这里的都是年轻人,有的比他还小,一个个神情中透着紧张般的轻松喜悦,像憋了一条街眼看要尿裤子而突然找到个地方一样。
弓子有些犯憷,这么乱糟糟的,上哪儿去找一个叫春春的女孩?弓子曾问过几个人,人家根本就不理他,赶集一样匆匆一头扎进里面的灯光音乐里。
正犹豫,有人拉了他一把,转身见一女孩,脸上涂着飘忽不定的灯光。
你是春春吗?弓子连忙问。
女孩说,跟我来。
然后将弓子引进一条偏僻且有些幽暗的通道,通道很像电影里的地道,弯弯扭扭,慢慢将喧嚣和活力甩在身后。
弓子跟在女孩身后,走着走着,心里有些害怕,就嗫嚅着问,你是谁?沈恺哥交代过,要把东西交给春春的……女孩忽然就定住,转身一笑,怕我吃你呀,一看就知道是个嫩仔!说着将弓子手中的塑料袋接过,再次一笑,等我。
继续朝通道的深处走去。
弓子连忙说,哎,你忘了,还有……他想说钱没给哩!可那女孩回头一笑,弓子就触电一样木了。
女孩大约五分钟后出来了,这五分钟弓子感觉差不多过了一个世纪。
女孩将一沓钱塞到弓子手里,说,沈恺真会用人,你跟鹭鸶一样,好认,也老实!说完咯咯笑得通道里回声激荡,弓子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和潮湿的墙皮直往下掉。
随着女孩回到鼎沸的迪厅,女孩说,进去玩一会儿吧,不收你银子!女孩冲门口一个穿制服的男孩一努嘴,那男孩连忙点头哈腰,表示明白了。
足够的钱到手,可以回去向老娘交差,弓子一下子轻松起来。
看看迪厅里面火爆的场面,弓子心痒痒,掏出电子表一看,还早。
回去过早,反而会引起老娘的怀疑。
弓子兴奋而忐忑地跨进迪厅,很快就被人群和音乐淹没了,他像条久旱沙滩的鱼一样,立即活了。
班级搞晚会,弓子是主角。
而朗诵、唱歌啥的都是浮皮潦草地应付老师,同学们最喜欢的是蹦迪,因为一蹦起来,老师们就呆不住了,只好去一旁喝茶嗑瓜子。
而没有了老师们的监督,弓子们就疯了,恨不得将地板跺穿。
女同学们开始还胆怯,黄花鱼一样溜边看弓子们蹦,弓子见火候到了,会突然一声口哨,将喜欢的女同学拉进旋涡,裹挟着她们一起尽情舒展被课程压弯了的脊梁。
可自打认识了秧子,再搞晚会,弓子就不再主动拉女同学蹦迪了。
今晚,弓子特别想宣泄,宣泄对秧子的不解,宣泄对老娘的不解。
弓子心里只有不解,没有不满;秧子忽然回避他、不理他,老娘忽然不骂他、不揍他,这些都是个谜。
音乐是在不知不觉中转换的,但一应的狂躁。
灯光忽明忽灭,身边满是鬼魅一般的身影。
弓子一边将身子死命地扭动,一边在嘴里嗷嗷地叫着什么,忽然,屁股就撞到一个弹性十足的身子上,他差点被绷出去。
接着就听到一声尖叫。
其实这里互相碰撞是正常的,可惊叫是很少的。
弓子以为撞坏了人,赶紧转身一看,一个女孩,朦胧的灯光中,像一朵漂浮的蘑菇。
那女孩忽然一把抓住弓子,将弓子往人群外面拽。
弓子脑袋嗡的一声,心说,惹祸了,假如得罪了霸妹,可就麻烦了。
本市把那些胸脯发达,脑袋简单,混迹于社会的问题女孩称为霸妹。
这些霸妹身后一般都有厉害角色比如流氓团伙或黑社会撑腰。
女孩将弓子拉到灯光亮堂的吧台边,一巴掌扫过来,说,弓子!怎么是你?弓子揉揉眼,大吃一惊,竟是胖女孩荆曼!怎么……是你?!弓子一下子不知说什么是好,幸运没惹上霸妹,可遇到同学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事,这里毕竟不是他平时敢造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