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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我从小到大的梦想

对面是青山,松树覆满,一年四季苍翠。开门就能看到,一边的山顶上耸起一座红色悬崖,另一边山顶上也是。母亲说,东边那座上面有个大石洞,石椅、石炕、石几和石墩啥都有。以前有个道士在那住了好多年,后来还住过八路军。底下全是石洞,夏天下雨,一出太阳,站在远处看,山顶白光光一片——千上万的蛇都出来晒太阳了。西边的那座从武安何家村方向看,活脱脱像个念经的老和尚,披着袈裟,合起手掌,样子虔诚的不得了。半山腰上,长着仙茶,再难治的病,喝了那茶就好了。一般人不敢上去采,有一条会飞的大蛇,常年累月在那看着。

听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和母亲躺在新房的土炕上,月光从带着泥点子的窗玻璃上打进来。母亲摇着蒲扇,我仰躺着,满脑子幻想。母亲讲完,说睡吧。可我却不想睡,脑子在打开好几条路:我长大了,或者父母亲有了什么难治的疾病,我拼死也要把仙茶才回来。要是那成精的蛇阻拦我,我就和它打斗,实在打不过,就央求它——众多的神仙都会对孝顺的人网开一面,飞蛇也肯定不会例外。

再后来,和爷爷坐在夏天的院子里,树上不断掉下鸟粪,阔大的梧桐叶子相互拍打出响声。远处山冈轮廓鲜明,层叠无际。爷爷说,天上有好多神仙。我举头看看,除了成群的星星,什么也看不到。爷爷说,要是肉眼能看到,那就不是神仙了!我赶紧闭了嘴巴。爷爷吧嗒了一阵旱烟,在硬石头上磕掉烟灰。又说:天上每一颗星星都是地上的一个人,星星流到一颗,地上就会死一个人。最明亮的星星是大人物,不是的位高权重的文臣就是本事很大的将军。一般的平头百姓,都隐在大星星后面,在地上,根本就看不见除非是神仙下凡。

爷爷还说到家喻户晓的嫦娥和后羿、牛郎织女,七仙女和董永,我一边竖着耳朵听着,一边看着满天星斗。心里想,我是不是明亮星星中的一颗呢?我将来会不会成为大人物,像那些将军和大臣一样,不但在地上的人间做一番大事业,死后还能在天空上以星星的身份出现。这该是多美的事情?我问爷爷说:你看我将来能成个啥事?爷爷嘿嘿笑笑,又点了一袋旱烟,说,这会儿你还是毛孩子,谁能看出来呢?

这话让我失望了好多天,上学无精打采,总在想:我要是以后和爷爷、父亲一个样子,在山沟里当一辈子的“拱地虫”(南太行人对农民职业的形容)的话,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回去给母亲说,母亲叹了一口气,说,要是你不好好读书,将来肯定是“拱地虫”,要是读好书了,上大学了,就肯定会像天下的星星那样。母亲还说,她生我那晚的前半夜,梦见两边门墩上各插了一面旗,左边的红,右边的黄,上面还分别写着两个大字——我急忙问她是啥字,母亲说,俺不识字,不知道。

坐在院子里梧桐树下,我使劲想了半天,也还没有猜出母亲所形容的是啥字。但有一点令我欢欣鼓舞,不读书是什么都不行的,读书才是干大事和成为“明星”的不二法门。从这以后,我上学格外积极,上课也认真了许多。有一年冬天,雪都埋住膝盖了,别的同学不去上学,我一个人背着书包,拄了一支干棍子,扑哧扑哧蹚到校,竟然只有距离学校最近的几个同学。老师特别表扬了我。可没过几年,我得了严重的关节炎,两条腿突然肿疼,动都不能动。连上厕所都得父亲背。

那时候道路和车还都不方便,父亲背着我四处求医问药,有时在漆黑山道,有时候在冷风劲吹的土石公路。我趴在父亲背上睡着了,或者抬头看星星。有几次,还听到瘆人的狼嚎,就在距离我们不远的树林里。父亲快步走,我在想:即使遇到狼,它们也不会吃我的——至于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但隐隐觉得,自己的命不会那么短,再说,还有身强力壮的父亲在。

腿好后,再去上学,乍然陌生了许多,好多字不认识,好多数学题做不来。我感到沮丧,有几次找学习好的同学请教,他们不告诉我,或者躲着我。到夏天,一家人坐在屋顶上乘凉,母亲拿了席子和毯子,铺在平房顶上。一边绿叶哗哗,山风吹拂,一边夜虫唧唧,流水喧闹。我看着天上的银河系,想到可怜的牛郎织女,还有七仙女和董永。特别是前者,不仅美,而且心碎和彻底;后者则有些单薄和语焉不详。

尤其是牛郎舍身为义之举——把自己的角摘下来,送给牛郎,让他挑着两个孩子去追自己的妻子。在人间,谁会这样做呢?还有王母娘娘挥簪划出的银河,仅仅是一个距离,但牛郎和织女的坚贞爱情却绵延久长。可七仙女和董永的爱情,有些让人信不过,没人不喜欢富贵荣华,尤其是董永最终得中状元——叫人心里有点不舒服。而牛郎和织女只是为了爱情,去除了现实功利,显得更加纯粹和永恒。

从那个时候,我也在梦想一种类似牛郎的际遇——对普通的黄牛表示了最大的善意和尊敬。有几次替父亲放牛,坐在草坡上,牛们笨拙吃草,丽日临空照耀。坐在石头或者草堆上,忍不住陷入幻想:其中一头牛是通灵的、或是犯错后被罚下人间受苦的,当我遇到织女那样的好女子,它也会突然变成人,把自己的双角摘下来,让我腾云驾雾,飞入飘渺天庭,完成自己永世流传的神话传说。

这样的梦想贯穿了我的少年生活——有很多时候,爷爷也给我讲一些古灵精怪的故事。其中几个,二十年过去了,仍记忆犹新。爷爷说,从前村里有一个年轻小伙子,人长得模样特好,有一天,去水井挑水,刚回到家,扑腾一声摔倒,只说了句:“俺去给蛇精当女婿了”就死了。据说,老水井很深(其实很浅),一直连到五里之外的后山,那里有一窟横穿整道山梁的石洞,是蛇精的家。好多年来,没一个人敢进去,就连放羊和割草都要躲得远远的。还说,后山的毛草坪里住着一窝狐狸,有老辈人说,有好几次见到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娘们,带着几个穿红挂绿的大闺女,在核桃树下乘凉,或者坐在山坡上喝茶晒太阳。

这故事带有明显的亲历意味,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前,这类的故事在广大乡村枚不胜举。爷爷还说到:村里一个老太太死了,入葬前一晚,突然“犯唬”(即民间所说的诈尸及魔变),全身动起来,毛发变红,牙齿尖利,凶恶异常。要不是在场人多,用铁链捆住,把桃木楔子钉入心脏,后果不堪设想。有一个木匠,深夜借宿,第二天一早,却发现趴在一间老房子的梁头上,弄得满柱子便溺,几个月不会说话,软如无骨。五六十年代开荒种地,晚上睡在小房子里,早上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漫地里。

这一类的故事和传说,好像都没有什么寓意和教诲。纯粹的恐惧和不可解。爷爷还说:往山西左权老舅家走的路上,有一面深不见底的水潭(现在仍在,确实很深,水流不断),一个木匠背着工具得黑了,遇见一个白胡子老头,邀请他到家里作家具活儿。木匠就是出来找活儿赚钱的,有活儿干当然高兴。老头说,你闭上眼,把左手给我。木匠依言,只觉得一阵晕眩,睁眼一看,到了一座大宅院,豪华得不得了。几天后,活儿都做好了,老头说,给你几把黄豆吧。木匠有点不高兴。可还没开口,就到了黑水潭一边的小路上。心里越想越生气,就把黄豆扔了。天亮掏兜,却发现黄豆原来是金子。

黑水潭另一处,有一座将倒不倒、二十丈多高的红石崖,上面有一个大手印,下面凿了不少的佛龛,至今香火鼎盛。爷爷说,杨二郎杨戬不好好念书,他娘一着急,追着要教训他。杨戬跑到这里躲,他娘知道,脚一蹬,就把山蹬倒了。杨戬伸手一拖,就留下了个大手印。

如此等等的故事,充满神秘色彩和玄幻意味,拓展了我的想象力,在我的内心植下了最早的浪漫及恐惧。爷爷辞世十多年后,我还趁休假时机,实地去看了看传说中的黑龙潭和手托崖。样貌依旧,流水常新,佛龛仍在,山崖危立。只是,爷爷提到的很多人不见了,很多的事物和习俗将旧的打翻或掩埋在下,成为另一种事实。当然,这一类的亲历性故事,因为缺乏广泛的传播性和影响力,只能在熟知的人心里,留下一串清澈涟漪。可是,一旦父辈一代人故去,这些故事,便也会在时间当中成为灰烬。

可这些故事对我的启发和影响不言而喻,传说和故事,在某种程度上构成了民族的心灵史诗,其中的仁义礼智信,基本上是儒家文化的民间版本,是一种渗透和教育的方式——考学失败后,我仍沉溺其中,梦想着有一天会在老水井、后山及附近传说之地,遇见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神仙。在众多同龄人纷纷结婚生育,自己仍旧孑然一身的年代,也梦想着遇见像织女、狐仙甚至蛇精一样的神仙女子,挣脱俗世肉身,加入到神仙和灵怪的行列。

在传说和梦想中陶醉,实际上比传说还要虚幻。二十岁后,我发现自己彻底转变了,以前那种不切实际的梦想乃至爱在传说中沉浸畅想的脾性随着强大的命运压力及现实境遇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基于基本现实生存的务实主义和实用主义——中学时,那么虔诚地喜欢一个女孩子,也一直一厢情愿地认为,她也喜欢我。但由于家境的悬殊——财富是地位的象征——我常常一个人躺在黑夜的床上,睁着眼睛,看黑暗中的屋梁,快意地想像着与那位女同学幽会、反抗、结合乃至私奔的情景,甚至设计好了道路和方向,准备了简单的行囊。

然而,这一切都是梦想,没人愿意与我忠贞不渝,更没有哪个人愿意和我一起奔向未知的艰辛的旅途。当一切破灭,我觉得我应当脚踏实地地做一些事情。后来发疯似的渴望财富,学着做生意,自己带了几条香烟,到山西高价卖,不但没赚到钱,反而赔了路费。又想从河北拉白面到山西换玉茭,从差价中获利,可又赔光了本钱。这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言,打击是巨大的,不仅是钱财问题,且还影响到了声誉——本想做出点样子给不肯嫁给我的人看看,却没想到越来越糟。

有几次,一个人走在日渐繁华的县城里,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衣饰光鲜的人群与花里胡哨的各种日用品、装饰品,还有歌厅和录像厅……我想起爷爷讲的故事:一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一根木棍,随便一点,石头也能变成金子;还有一个传说,大中午时候抓一条蛇,把它的心脏取出来,拴在腰上,遇见自己喜欢的人露出一下,那人就像吃了秤砣一样,你走到哪儿就会跟到哪儿,你说怎样她就会怎样。

这样的幻想同样毫无意义,但对内心瞬间安慰令人鼓舞。我想,既然有这样的传说,就会有这样的发生——我想我要是富裕了,就把整个县城买下来,包括所有的人和商品,建筑和交通。我要娶一个比“她”更美丽贤惠的妻子,专门带到村子里,让她好好看看。后来又想,我有钱了,谁也不娶,还娶她,即使她结婚了也不要紧,我还会像从前那样去爱。有一次,还狂妄地想,像古代的比武招亲,在村里搭个擂台,所有的女子都来参加,供我挑选,到最后,我哪个也不娶,还会选择她。

典型的妄想主义,贫民的奢华梦,纯情少年的爱情乌托邦。到现在我还觉得,好多梦想是被传说激发的,也是对现实境遇的某种超越。再后来,一路向西,看到巍峨的祁连山,浩瀚无匹的戈壁瀚海,想到马踏匈奴的霍去病,饮酒作诗的李白乃至从戎戍边的郭子仪、范仲淹、辛弃疾、冯胜以及抬棺西征的左宗棠、饮恨河西的西路军将领杨克明和董振堂——甚至觉得,要是在战争年代,肯定也会像董存瑞、黄继光,抑或某些决战决胜的将军,横刀马上,兵戈疆场,成为一代英雄名将。

可那个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古代名将和诗人在尘烟中远去,空荡荡的马蹄和诗句在时间的照壁上轰响和悬挂。我什么也做不到——唯一可以的是冥想和幻想,是一个人坐在幽闭角落或躺在黑夜的床上海阔天空。二十出头的时候,忍不住汹涌激荡的情感和生理欲望,一边幻想旧时爱情,一边又想着更多的爱自己的女子,甚至只是想和某个人尽一时之欢——前提是,她们都是爱我的,而我可以不怎么爱她们。在单位,遇到盛气凌人的领导,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以同等的身份和地位消除委屈,可以像更显赫的人物那样万人尊敬,前呼后拥,极尽权欲与尊崇。

那个时候,不觉得自己这样的梦想有什么不妥——当爱情幻化成灰,现实的铜墙铁壁和固有传统强大的无懈可击——而人的思维是无法管束的,只要不说出来,不妨碍谁,就是高尚的和隐秘的。以上的幻想,大抵是受到彭铿的影响,前一天,和同事们到沙漠某地参观彭祖御女壁画,回来就有此等幻想——还有一个传说:当年,彭加木等人在巴丹吉林沙漠某地看到一个喇嘛,坐在三棵沙枣树之间苦心修行。我能想象出那种孤寂的超脱,一个人面对巨大的沙漠,他的内心肯定有着一片丰美且沉静的草原。

再者说,一个人是最自由的,生死不受羁绊,其他的也都是自我的,与这个世界任何事物及欲望都没关联。有一年去祁连山深处的肃南裕固族自治县,在老虎沟、大岔牧场和马蹄寺等地,众多的青草从河边一直蔓延到山顶,覆盖的森林发出阵阵涛声,天空神秘而幽蓝,流水敲着玉石一样的石头,向着无际的天边。我想在那里砌石为屋,在青草上围一道篱笆,一个人,不,还要有另外一个人,常年住在那里,与世隔绝,种田得良,种花怡情,再生许多的孩子,让他们像棕熊、雪豹那样,长大后,找一片安静之地,带着心爱之人……如此轮回,与日月同升沉,与大地共荣枯。

我的遁世思想至此逐渐深重,总想作一个隐士,彻底绝灭俗世名利,为生而生,为爱而爱——1998年,我到上海读书,在宽阔的四平路、夜晚嘈杂的五角场,乃至时常囊中羞涩的外滩、南京路、人民广场和浦东开发区,觉得自己与这个发展最为迅猛的东方大都市格格不入——很多周末不出去,到图书馆看书,或者三五个同学在宿舍胡说八道。那些年间,我读了不少的书——尤其是历史哲学类的,还有关于居延地区历代沿革及丝绸之路的各种文化研究。

从那时候,我知道了居延汉简与敦煌遗书,还有周穆王、玄奘、晋高僧法显、张骞及班超、亚历山大大帝、十字军东征、左宗棠及马可波罗、刘鹗、彭加木、科兹洛夫、斯坦因、贝格曼等人在西域乃至中亚的事迹和传说。我想到:平沙万里的巴丹吉林沙漠与荒芜的大西北竟然如此神奇和厚重,尤其是沙尘暴迭起的额济纳(古代居延)竟然隐藏了如此之多的传说——野火中傲然重生的巨大胡杨树在风沙中突然而去,数十年后携儿带女重现出现的牧羊人;乃至在哈拉浩特深埋千年的汉简及西夏文物、“(黄帝之母)见大电绕北斗枢星,二十四月后诞黄帝于祁野”的神话传说,还有骑青牛“出函谷,没入流沙”的老子及性学鼻祖彭祖留在这里的蛛丝马迹。

这些传说,有的与早年在南太行听到的异曲同工,有的则更旷达神奇,充满原始的生命力量、铁血素质和绮丽、苍凉的梦幻色彩。有些年,我狂妄地想,自己这一生,一定要在沙漠留下一些传说——像先民在贺兰山、嘉峪关;像王维、胡曾、斯坦因、贝克曼在额济纳,路易·艾黎在山丹,像常书鸿、李承仙在敦煌,李广在陇西、李陵在阿尔泰山;苏武在贝加尔湖;彭加木在塔克拉马干、像高尔泰在敦煌和酒泉,像杨显惠在夹边沟、疏勒河……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把自己融进传说,在书本和口齿之间流传,这本身就是一种不朽的梦想。

因为读书,儿时的梦想得以实现,尽管是世俗层面的——读书我觉得是天下最有意思的事儿,多年来养成了睡前阅读的习惯——没有书,我觉得什么都是枯燥无味的(可能除了某些激动人心的情境)。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是:建一座超大的图书馆——像最近播出的好莱坞《图书馆员》系列电影那样,收集天下最神奇的梦想和传说,乃至人类有史以来的智慧和思想。我还想设立一个全世界,至少也是全中国最公正、最不受人情和各种利益左右的文学、科技、美术、电影电视及环境保护大奖,奖金100万人民币以上;在自己创办的学校开设国学课、世界神话史;创建一本专门刊载和传播各种各样的梦想和传说的大型杂志——俗和不道德的也算,自私的和暴力的也不会拒绝,全面持续呈现世上每一个人最真实的私欲与梦想,存在和传说。

28岁那年,正式恋爱后,在无数场合,面对妻子,我发誓要给她最好的生活,她总是笑,我现在才知道,这尽管不是一种狂妄,但对于一个平民而言,难度可谓“平步青云”。这算不算欺骗?我时常感到不安,随着时间的更替,却没有了当初那种创造欲望。当看到自己孩子的时候,我想到给他最可靠的保障和最好的教育。面对父母和爱我的长辈,我想给他们最好的晚年生活——可我至今一件都没做到。尤其是2009年春天因胃癌过早去世的父亲,我想用自己的命来换,可是最先离开的还是他。

对一个人而言,所谓的梦想是一个由高到低、由高尚到庸俗甚至卑劣、由干净到污浊的过程。我时常想起小时候那些飘渺而单纯的传说和梦想,与现在相比,觉得自己正在严重蜕化,像一个神仙突然贬落尘埃,像月宫嫦娥突然变成泼妇,像善良美丽的侄女转变为巫婆……更像是一个皓首穷经的信者,最终走上了暴力杀戮和断章取义的“贩卖”,更像一个既得利益者酒足饭饱后的训导和演讲。

每次回到家乡,我就想,要采取一些办法,修复被采矿选矿的污染田地和河流,想把那些传说发生之地开发出来,想把有限的土地的改造并合理利用起来,让人人都能赚到足够生活的钱财,收获足够的粮食——给母亲修建一座可以安度晚年的宅院,让拘谨的山里孩子们都去读书,满世界跑——梦想乡村真的像“帮闲”文人笔下那样安静祥和,没有利益争夺和伤害。梦想有朝一日回到母亲身边,有足够的钱财和精力孝敬她,让她每天都高兴,和我们一起生活。

当然,我也不喜欢战争和灾难,希望这个世界每一个人都是仁慈的,真正的博爱和自由;到哪里都不用担心有危险,被伤害。然而,这是不可能的,战争、谋杀、贪渎及伤害每天都在发生,它们与善良、和平、博爱和同情此消彼长、相互融合又相互制约。每个人的心底都埋着野兽和上帝。其实,渴望平安一生,战争消失,灾难不发生,大都出自一己之私,因为无法避免,总想着自己平安快乐就行,而忽略了他人和后世。

由此,在内心底层,高尚顶端,我更喜欢以身饲虎的大爱、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慷慨、一生洁净的虔诚和信仰、众生平等的兼爱和博爱。在俗世名利,现实生存面前,我喜欢一个人有足够的能力和钱财安妥好每一个亲戚朋友的生活(典型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真正做到心怀平等,一些宜人乐己的事情,比如开设农村无息贷款银行、设施完备的敬老院、面向整个农村人群的慈善基金会、不收任何学费的学校、还有公墓、医院及公民知识培训机构……可我只是一个我,在南太行乡村和母亲面前,还是一个孩子,一个对什么都无能为力的人;在巴丹吉林沙漠和浩大的世界,我是我,或许也不是我。我不过是一个客居者,在浩瀚人世,只能算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乃至时间、自然资源和人类文明、智慧和劳动成果“无能为力”的消费者……除此之外,我的梦想与现实形体一样的强大而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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