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个月来,裘寒梅真是度日如年。既找不到父亲的踪影,又没有一点他的音讯。传闻父亲的突然失踪和谈企渔的一笔巨款被诈有关,这更使她焦急万分,吃饭不香,夜不能寐。比裘寒梅更焦急的是尹前。在裘遐芝离家后,裘寒梅终于接受了尹前的求爱。她想通了。准备把自己的幸福托咐给对她穷追不舍的编辑兼业余小说家。这些天,尹前也够累的,除了忙于办理在报上和电视台刊、播《寻人启事》事宜外,自己骑着自行车,在荷滇市的街头巷尾,以及市郊的乡村客栈频频出没,指望能找到他准岳丈的身影。裘寒梅则终日以泪洗面,情绪沮丧得很。尹前更是悉心呵护,百般劝慰,这使得他俩的爱情犹如注入催化剂,突飞猛进地发展,竟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
其实,惦记着裘遐芝的,不光光是裘寒梅和尹前,还有谈企渔。这是很自然的,他俩的交往委实笃深哟。
谈企渔和白依莲分手后,他担心潘姨和庞莉香在家焦急,因为他出门时未及向她们母女俩打招呼。他加快返回的步履。往回走的时候,他又想起了裘遐芝。他对其的失踪有点困惑。尽管他不知道裘遐芝在这桩诈骗案中究竟要承担怎样的法律责任,但不会不顾念老朋友的情分。有可能的话,他仍乐意帮他一把。
前面是一条野草茂盛的小径。
“谈叔叔,您好!”行色匆匆的少年彭正尔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前,向他殷殷致意。
谈企渔被吓了一跳,抬起头:“噢,是彭正尔。你到郊野来干啥?”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未见这个少年到他家里来取“资助款”了,正想抽暇和彭正尔联系呢,想不到居然在这条乡间小径上和他邂逅。
彭正尔已是初二学生了,他神秘兮兮地说:“谈叔叔,我和班里的同学正在执行一项特殊任务。”
“什么特殊任务?”谈企渔抓住少年的手。
“您读报、看电视吗?”彭正尔说,“那位名叫裘遐芝的老先生被我们找到了。他现在人在郊区‘想得开’酒店。”
谈企渔感兴趣了:“真的?快带我去!”
彭正尔便在前面引路。
乡村酒店很别致,也很干净。裘遐芝正在斟酒消愁。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三个中学生,他们正在执行“监护”任务。
自从季雨芭和普达跃出走后,裘遐芝的身心也受到重创。他非但未得到所谓的25万元酬金,还搭进自家价值不菲的古董杂件。更严重的是,此事使自己的朋友谈企渔损失了250万元巨款。他又愧又恨,真应了“便宜没好事”的老话。其实,他对这五颗钻石纽扣也深信不疑,他不是有意做交易“托儿”。当他知道自己落到一个圈套中去了,自感无脸见朋友的面,古董鉴赏家的名誉将扫地,也愧对自己的爱女裘寒梅。愧恨交加,无脸回家,也不敢在荷滇城里露面。无奈之下,他躲进郊区“想得开”酒店住了三天,喝了三天酒,待用光袋里的钱后,找个合适的地方一了百了。
谈企渔蓦地出现在他面前。裘遐芝认出谈企渔后,竟跪在谈企渔的面前,用手掴自己的脸:“谈先生,我对不起你,我、我……让你蒙受太大的损失。我、我不是罪魁祸首,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一个陷阱……”
谈企渔扶起他:“裘先生,你冷静点。什么事情都不可怕。慢慢说。你知道吗,你这样不辞而别,急坏了令媛裘寒梅,也叫我这个老朋友平添焦虑呀?!”
裘遐芝不说话,老泪纵横。
谈企渔自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回家吧,你要知道,这四位少年发觉了你的踪迹,有多高兴。如果你能回家与家人团聚,他们就更高兴了!”
彭正尔说:“是的、是的,谈叔叔说得对。我们的任务算完成了。裘爷爷,你一定要回家呀,我们也要回家了。”说完,他和三位同伴就离开了“想得开”酒店。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谈企渔和裘寒梅通了电话。
不一会儿,一辆红色的士停在酒店门口。车上走下裘寒梅和尹前。
几个人把裘遐芝送上车。红色的士朝灯火明明的荷滇城驶去。
裘遐芝在谈企渔和尹前的携扶下,走上老式木楼梯。
月亮升起来了。窗外的天穹很深邃。星光闪烁。
憔悴的裘遐芝坐在老红木太师椅上,情绪已平静,他对谈企渔说:“谈先生,真的是很对不起你的。普达跃的险恶用心,叫人难于觉察,但我的私心膨胀,助长了他的计谋得逞……”
谈企渔劝慰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必再萦绕于怀了。那个普达跃,哼!难逃法网,也会得到报应的。再说,这世间金钱毕竟不是唯一,还有更珍贵的东西……”
裘寒梅和尹前默默地听着,不时地颔首。
裘遐芝却莫名地又哽咽起来,自责之痛苦,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