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料未及。
郝军的假期结束了。婚宴结束的第二天,他们两人就按照约定分别坐车去了一趟郝军的老家湖北,然后返回来又去了一趟黎果的老家河北。拜访双方老人时,他们都有意回避了结婚证的事,只跟父母交代说,回去就抽时间领。
来来回回几天的时间,路上都很赶,所以两人还算心平气和,相安无事。
上班后第一天晚上,郝军依旧按点下班,回家买菜做饭。
黎果本以为,因为这场“无证婚姻”,给他们两人之间增添的一堵透明的心墙,会被这些平淡的日子逐渐消磨掉,或许未来某一天,她真的下定了决心,还会主动提出跟郝军正式结婚的。
但吃完饭,郝军却跟黎果说出了一个让她万分失落的决定。
“黎果,我跟你说个事儿。”
“哦?什么事?”
“那个,是这样,我公司有一款新的网游产品上马了,领导给我安排了新任务,可能会离开北京一段时间……”
“什么?什么任务?离开北京?你什么意思?”
尽管郝军想尽力让这件事说得顺理成章、容易理解,可黎果还是立刻觉察出什么不对劲,她抢断他的话,非常疑惑地连问了好几句。
“不是,你听我讲,这个网游投入很大,准备在全国市场同步推广,所以公司的老员工几乎都要出去,而且领导希望在刚推出的一段时间内,把声势造起来,在游戏市场中最大限度拉拢玩家……也不是就我一个人要出差,公司有一大半都会去……”
郝军极尽所能地给黎果解释着,他希望黎果把注意力转移到工作需要上,而不是个人选择上。可黎果不傻,她知道郝军本身就不是市场人员,只是个产品策划,偏技术层面的工作角色,领导怎么可能突然就让他转做市场推广了呢?况且郝军这么费心的解释更能说明他心里有鬼。于是,黎果不由他分说,直接想把事情问个明白。
“你别说了,我只问你,这是公司的不合理安排,还是你自愿要去的?”
“这个,说什么自愿不自愿,都是工作需要嘛!”
“你不用骗我,我能理解,真的!如果你想跟我分开一段时间,我没有意见,我会搬出去,你不用离开的,这是你的家,我凭什么?”
“你看!你又多想了,我真的是因为工作。公司现在需要人手,我以前没干过市场推广,可不等于以后不会干啊!更何况这也是个锻炼的好机会,我正好也可以趁机发掘一下我在其他方面的能力,是吧?”
“是那样吗?我不相信!你要去哪儿?公司安排你去多久?”
“我去武汉,公司的初衷是,员工各自回原籍做推广,更方便一些,时间还不确定,应该三五个月吧。”
“三五个月?那么长时间在外地吗?”
“也不长啊!看情况呗,新产品运作怎么可能那么快呢?我去了就得成立分公司、租办公室、招员工、找媒体做广告、摸市场、找所有网吧合作,一大堆事儿呢!”
黎果看郝军说的头头是道,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是不会改变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哀,于是,苦笑了一声,故意尖刻地说,“是啊!你要当领导了?所以,你可以对其他事都不管不顾了,不在乎了是吧?你回了湖北,离家近了,更不用牵挂这里的事了!没关系,既然都决定了,你还跟我说干什么?我又能如何?”
郝军见黎果声调变了,嘴里说着硬气话,可眼睛里已经含着泪了。他心一软,又有点不忍心,想抱住黎果安慰她,谁料,黎果却更加急躁起来,把胳膊使劲一甩,将郝军推开,扯着嗓子喊出来,“走开!我不用你来安慰!我算什么?你何必这样假装慈悲啊!”
见黎果恼了,郝军变得不知所措。他叹了好几口气,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地呆了一会儿,然后才鼓起勇气向黎果吐露真情。
“好了!你别伤心了,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出去待一阵子,也给你一段时间,当然,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因为工作安排,正巧有这样的机会,我也该挑战一下自己,都30岁了,也该出去干点能力以外的事……还有,我不在这儿,你自己也可以静下来好好想想,我不希望因为我对你的感情,总是影响你的判断,你放心,我一定会等你,等你给我一个答复,好吗?”
黎果背对郝军坐在沙发上,她静静地听着,没有理由再任性下去。郝军所做的决定没有一点不对的地方,反而是她非常无理取闹。郝军的话,字字句句都打在她的心坎上,让她无言以对,又十分失落、感伤。
从哪一方面说,黎果都没有理由干涉郝军的自由,因为她不爱他,而且他们并没有真的结婚。虽然他们也像模像样地经历了那样一场闹剧一般的婚礼,可对于双方来说,那又能决定什么呢?毫无意义。
她原本还想说,刚刚新婚的人,公司就安排长期出差外地,这未免太不合情理吧?
但话到嘴边,又被带着羞耻的自尊咬碎了。
是啊,郝军和她算什么新婚燕尔?她带给郝军情感上的压抑和不公还不够多吗?她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抱怨不公呢?
黎果默默地擦干了眼角的泪水,没说话,起身走到阳台上,望着窗外,等待审判一般站着。
郝军看着心疼,便故意将语气放得轻松,对着她的背影提高嗓门安慰道:“看你那样儿!干吗那么担心啊?整的跟生离死别似的,我在外地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这段时间你随时可以去武汉看我啊!家属去探亲,公司全程费用报销的!你知道吧?”
“我又不是你家属……”黎果仍背对着郝军,低声咕哝了一句。
“啊?怎么不是啊!在我心里,你就是啊!你可别现在就否认,你真不要我了,我得多伤心哪!”
郝军继续用调侃的语气跟她的背影说话,试图逗她开心起来,可自己的胸口已经被心酸阴透,很不舒服。
第二天的下午。
黎果帮郝军收拾好了行李,开车送他到机场,然后独自返回了家。
刚开始的几天,黎果一个人感觉轻松了一些。后来,心里仿佛被虫子不停地抓挠,她强忍着,不主动给郝军打电话,可是越从心里告诫自己忍着,便越觉得度日如年。所以,每每郝军好不容易抽时间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便将太多忍耐转化成怨愤,回击给郝军。
渐渐的,郝军电话少了,不知道是不敢再打来,还是真的没时间了。
时间过得很慢,一个月黎果都觉得熬不过去了。
她没有告诉郝军便辞了职,开始游手好闲。她给自己的理由是,因为心情影响到了她跟同事和领导的相处,所以无心工作,也干不好,不如干脆辞职休息一段时间。
那天,黎果从小区附近的瑜伽馆健身出来,终于说服自己,向郝军投降。
她决定,回家就给郝军打电话,跟他说,她要去武汉找他,不管去干什么,至少可以见到他,陪他说说话就回来也好。
这样一想,往家走的路上,黎果觉得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刚过马路,快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黎果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大声地叫她:“黎果!嗨!黎果!是你吗?”
随着叫声,还传来频繁按汽车喇叭的声音。黎果站住脚,往身后扭头一看,一个男人正缓缓开着一辆黑色奥迪,头伸在驾驶室窗外,大声喊她的名字。
黎果没动地儿,等那辆车靠近她,停下来,她才认出,开车追她的人竟然是高远!
天地是个圈套她埋在里面
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