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伟川在安国药材市场赚了大钱,兴冲冲地往H市赶,这时雪儿来电话说,蓝天公寓成了隔离区,她要得非典了。中途,他又听说女儿那所大学也出现了非典疫情,便打算转道北京把女儿接回来,但她执意不从。
顾伟川这近一个月间,是在一种极度亢奋的心态中度过的。这么多年,药材生意从来也未曾这般好过。眼见大笔大笔的钞票成摞地流进他的帐号里,他的心情出奇地好。尽管这些天他数度碾转在安国与H市的高速公路上,连觉也睡不好,可他的精神头仍是很高的,丝毫也没觉得累。“赚钱的感觉真好。”有时他做梦时都会给自己乐醒了,没想到一向并不太景气的药材生意还会碰到这样一个枯木逢春的好时机。他甚至有了这样一种感受:如果没有太大的钱可赚,女人对男人是重要的;如果有赚大钱的机会,女人对男人反倒变得不那么重要了。道理也很简单,女人随时随地都会有,可赚钱的机会不是随时随地都有的。错过了机遇,连后悔都会来不及的。所以,这些天,他一直是在顶着两个女人的压力赚钱的。
先是自己的老婆潘月琴不知从哪里得知了雪儿的消息,便背着他向她发难。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她居然会雇用私人侦探来秘密跟踪他,还用针式摄像机拍下了他和雪儿做爱的镜头。更让他不能容忍的是,她还向雪儿扬言有一天让派出所的警察在被窝里抓奸。“这个潘月琴简直吃了豹子胆了。”当那天他在车上听了雪儿的哭诉后,气得大发雷霆,连夜赶回家里,把那个小贱人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并以离婚相要挟。果然,她害怕了,声泪俱下地向他忏悔,表示以后绝不敢了。他知道这只是妻子的权宜之计,类似这样的经历已不是一次了,今后她还会寻找机会对雪儿发难的。不过,只要自己手里有钱,就不怕她不听话。女人嘛,还不是那么回事,只要你别太宠着她,她也就没什么可炫耀的资本了。
还有就是自己的签约夫人雪儿,隔三岔五地在电话里朝他使性子。无非是怪他这些日子冷落了她。也难怪,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女孩子,孤零零地呆在无依无靠的蓝天公寓里,那种孤独和寂寞是可想而知的。尤其是在非典的日子,人都是需要人文关怀的,都需要相互间的交流。可他这些日子赚钱忙昏了头,是有些冷落了她。
雪儿在他心目的位置是重要的,说心里话,她是他包的“二奶”,可他从内心里还是把她当成自己的情侣,他甚至想在三年合同期满后娶她。雪儿给他的最初印象是长相清秀典雅,笑容羞涩内敛,言谈举止给他一个有着良好教养的印记。他是一个大款,但他仍不屑与那些没有文化的暴发户为伍。他毕竟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商人,不光有赚钱的头脑,还有他们所不具备的文化修养和审美情趣。他有钱,但并不挥金如土,一掷千金;他喜欢女人,但从不去妓女云集的色情场所,打情骂俏,泄欲销魂。他喜欢征服漂亮而干净的女人,喜欢不期而至的艳遇。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个花痴,或者说得难听点,是不是个色鬼,但是他的确就是这么想的。实际上他并不刻意地去追求女人,一旦碰上了心仪的女人,他会放出一个试探气球,但也不过是欲擒故纵,愿者上钩。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么去做的,对潘月琴如此,对雪儿也如此。令他惊讶的是,这两个女人却都很轻易地上钩了,潘月琴甚至还是主动投怀送抱。他于是认识到了这不光是他个人的魅力,更重要的是金钱的魅力。艳遇之所以为艳遇,因为它只是一个美好的插曲、一个短暂的过程。一般的艳遇可能有结果,但更多的是没有结果。可他的两次艳遇都有了结果,至少在短时间内不是昙花一现,会在一定时间内保持着艳丽非凡。
今天一早,他刚从安国药材市场一上车,雪儿便打来电话说,她所住的蓝天公寓被市政府通令封闭隔离了,已经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交往。她有一种进了监狱的感觉。先前,她孤独了,还可以到街上逛一圈,到超市里体验一下有钱的感觉,可现在却连换换空气的机会都没有了,隔离生活的第一天她是在孤寂中熬过的。楼下的邻居欧阳亦然和叶洛东双双患上了非典,让她惊恐万状,吓得连门都不敢开了。她不停地在自己的房子里喷洒84消毒液,以至于产生了过敏反应,脸上起了好多好多的红点。她百无聊赖地趴在家里的窗台上,望着外面的风景,一趴就是一两个小时。大街上,虽说少了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的情景,可仍然是一个自由的世界;虽说人们都戴着白花花的口罩,都尽量避免成群结队的行动,可仍然享受着户外的蓝天和白云。可作为蓝天公寓的居民,享受蓝天却成了她的奢望。她在电话里大声说:“你就光顾着挣你的钱吧,我都快要疯了,你知道不知道!早知你这样无情,我说什么也不会跟你的!”
“情儿,我可不是有意不回来,实在是脱不开身。你不知道商机是稍纵即逝的。你想想看中药材哪里会值那么多钱,还不都是人们让非典弄昏了头,稀里糊涂地花了大头冤枉钱。依我的经验,这种局面是不会长久的,多则一两个月,少则二三十天,人们就会省过神来的。到那时,中药材的价格会直线回落,甚至降到比先前价位更低的位置上去。你想想看,我不抓紧时机赚钱,更等何时呢?”他说完,瞅了一眼身边的司机,说,“哎,快点开。”
“够了,够了!我不想听你说了一百遍的话了。我只想问你究竟是钱重要,还是我重要?我现在是在H市最危险的非典疫区,随时都有可能得上非典,你连关心的话都没有,就惦记着挣你的钱,我当初算是看错了人,才找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
“哎呀,我的雪儿,天地良心,我要是心里没有你,还会这样忙着挣钱吗?我还不是为了咱们今后日子过得更滋润一点吗?”
“得了,你挣多少钱与我有多大的关系?你别再拿话哄我了!你是巴不得我得上非典,你再找一个更年轻貌美的女人呢!”她在电话里气鼓鼓地说。
“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可我顾伟川绝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你以后就知道了。”他说,“我正在回H市的路上,现在车速是120迈。我现在是什么钱也不挣了,就回去陪着你,这样总行了吧。”
“你说得纯粹是屁话。蓝天公寓都已经同外界隔离了,你拿什么陪我,想画饼充饥是不是?”她没好气地说,“我现在总算知道你们有钱的男人都是个什么东西了!”
顾伟川让雪儿大大地使了一番性子,并没有发火。这是若是发生在潘月琴的身上,他绝不会是这个样子的。不管怎么说,雪儿孤零零的,也怪可怜的,一个花样年华的女人凭什么就该死守在空房里,耗费宝贵的青春呢。想到此,他倒有些留恋起与雪儿在一块的时光了。雪儿是迷人的女孩儿,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让他魂不守舍的青春气息。她身体的每一处都能让他忘情。他喜欢她在床上闭上眼睛,接受他的爱抚的感觉。他用他的手掌悉心地在她的身体上游动,他会很小心,像玩赏一件细瓷般玉器那样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胴体。让这个可人的女人感到他是区别于其他任何男人的男人。他爱抚这个女人体现在他的指上,他的手指在她身上的轻轻滑动,体现了他对她的欣赏和爱怜。当然,这也包含了他对漂亮女人的占有欲和由此而生出的满足。财富和女人是一个成功男人的标志。尤其是对漂亮女人的占有,更是让男人自我满足的开端。难怪古人常将郎才女貌联系到一起。搂着雪儿这样一个让男人心动的女人,他会充满了成就感。此时他会想,这个女人的一切都是我的。他会因此再度兴奋起来并跳到她的身上象一头发情的公牛尽情发泄着自己的情欲。雪儿也会像条美女蛇似的不停地在他的身下扭动,刺激着他体内的迷乱,并享用她的身体为自己制造另一个性爱的高潮。但这一个多月来,他只顾赚钱了,在她身上什么也没有做,惹得雪儿只好用嘴和电话来向他发泄。这次他本想回到H市后,好好和雪儿呆上几天,谁知蓝天公寓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真是晦气。一想到雪儿,他的情欲便上来了。他闭着眼,回想着与他同寝共枕的时光,竟然忘了手中还有一支点燃的玉溪烟,直到燃尽的烟丝烫到手指才从幻觉中省悟过来。
有人说,人是自私的动物。它表现在人的贪婪。无论是在物欲还是在情欲上,都是如此。在非典时期,人性与动物性会有一番认真的较量。顾伟川深知,在金钱的诱惑面前,他做得并不光彩,尽管他也知道这样做是不道德的,可作为商人,他也只能是这样做,这也许是无奸不商的一种诠释吧。他将此当作他进行原始积累的一次机会,他无法割舍这次机会。他甚至自我宽慰自己,现在做点违心的事,等将来发了大财再回报给社会一大笔财富来赎罪好了。当今许多靠投机发财的大款不也是到处捐赠,回报社会,赢得了社会的广泛赞誉吗。还会有谁在其大红大紫之时再去纠缠过去那段不光彩的往事呢?这就是胜者王侯败者贼的道理。但他也在注意遵守一个做人的原则,那就是绝对不去贩卖假药,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也憎恶那些不择手段发不义之财的黑心商人。这一段,他很关心这方面的新闻,像河北有家啤酒厂居然打着“防非典”的旗号,酿造出什么板蓝根啤酒,来欺骗消费者;像上海一医院自制“非典一号”药汤,导致近40人饮后不适。还有遍及各地的伪劣口罩、假消毒液、假防护服之类的东西。在上海、杭州、沈阳等地都发现了大量这样的假货。一些所谓的“医用式消毒纱布特级口罩”、“高科技纳米口罩”等实际上都是小作坊生产的伪劣产品,不但未经消毒处理,有些口罩外层纱布里面用的竟是碎布片、餐巾纸、边角料甚至是用的“黑心棉”。戴上这样的口罩,不生病倒怪了呢!他还注意到随着非典向全国的扩散,防治“非典”的消毒液和相关药品紧俏起来,一些打着“防治非典”旗号的各种医药广告越来越多,五花八门的抗非典药品、处方、器具纷纷出炉,甚至一些平时从未提过有抗病毒、防非典作用的保健品也在广告中大肆宣称能“增强免疫力”。看来,只要一提能防非典,就是白水掺点添加剂也会有人当药品买的。
“顾老板,又是一个非典检查站,我们走这100多公里,已碰到第三个了。”
顾伟川抬头一看,自己坐的黑色林肯已经走到了河北与北京交界的地方。这里在路口设立了非典疫情检查站,流调队员在对过往的车辆消毒,并对过往的行人进行体温检查。这里到处是一片口罩的海洋,检查人员更是如临大敌,将全身都遮得严严实实的,用那种新型的激光体温计在人的额头上探来探去。由于过往的车流过大,路口排满了等待过往的车辆和人群。几乎每个人都戴着口罩,不戴口罩的人反而成了异类,会被别人多看上两眼。由于北京的非典疫情加重,这里出现了在京打工人员离京返乡的高峰,还有一些由于停课而离校的大学生也在匆忙地往家乡赶。
他按下电动窗,探出头来,见多是从北京方向出来的人。心里不禁惦记起女儿来。从安国出来前,他就给女儿挂过电话,说是接她回去躲几天非典,可她执意不从。近几天从北京出来的谣传让心里愈发惦念起女儿来。什么“明天市内医院要转移非典病人了,千万不要上街”、什么“今晚北京空撒药物,对人体有害,关好门窗”、什么“某某大学校又出现疫情”……还有人专门绘制了“北京疫区分布图”,严重干扰了市民的正常生活。利用待查的时间,他给小美的宿舍打了电话,恰好她停课正一个人呆在宿舍看书。她听说父亲已经到了北京的城边,便说:“我不都给您说了吗,这个关口,我是不可能跟你回去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任性呢?”他有些急了,说,“我现在就去接你!”
你千万不要来,我们学校是有纪律的,非典时期不会客。
“我是客吗?我是你爸爸,你不要搞错!”他有些不耐烦地喊道。
顾小美还想解释,可他却气乎乎地关机了。
小美知道父亲的脾气,他要办的事情是一定要做的。可她的确不想回去。非典让她直面了一场灾难,北京的这场疫情来势凶猛惊人,她所在的那所大学也出现了非典病例,在校园内引起了一阵恐慌。校方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竟然决定没染上病毒的学生可以申请离校,一时间,受惊吓的大学生们开始逃亡。她宿舍的女生一夜之间全部走光了,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突然的冷寂让她沉浸在巨大的孤独和恐惧中。但即使这样,她还是拿定主意坚守在学校里。说穿了,她是不愿回那个家,不愿见到那个与之关系紧张的继母。除此之外,她对非典时期一门心思赚钱的父亲也存有看法。这些日子她不断看到和听到对那些借非典之机发不义之财商人的抨击。尤其是在网上,有关安国药材市场每天都产生百万富翁的传闻更是让她为父亲感到羞愧。她不止一次打电话劝阻父亲不要发国难财,可他却说她:“你一个小孩子懂个什么!”
“爸,我发现你变了,”她一次在电话里说,“小时候,你在我的心目中的形象是高大的,我敬佩你当年那种自强不息的上进精神,你从一个穷山沟里考上了大学,一路走进了省城,实现了你的人生价值和祖祖辈辈当城里人的梦想。没有你的奋斗,就不会有你的今天。我曾经为做你的女儿而骄傲过,自豪过。可后来,你让我失望了,一次次的失望。我不能接受你的喜新厌旧,我不能接受你的见利忘义。尽管你很有钱,但我不稀罕。”
顾伟川当时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大声训斥女儿说:“你不要在我面前唱高调了。我在你这个年龄时可要比你革命得多,毕业时,我如果不是为了婚姻的事赌气,差点没申请去了西藏。我抛弃了你妈这事不假,可你姥爷也不能看我考上了大学,就依仗村党支部书记的职权非得让你爷爷同意把他的姑娘嫁给我呀。我和你妈根本就没有感情基础,你能怪我喜新厌旧吗?还有你说的见利忘义,也不像你想得那般简单。在当今这个社会,你要活得像个人样子有时就得这样做。在非典时期,中药材市场就是一块大蛋糕,你不去切,也会有人去切的。我去切了,而且是随着市场行情,对了,也叫按市场规律办事,又没有卖假药,有什么过错呢?”
“爸,我很佩服你的辩才,在你眼里对的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小美并不认为父亲说得在理儿,坚持自己的观点。这也是她不愿意回家的根本原因。
顾伟川是爱自己的女儿的。女儿是他的骄傲,是他的全部希望。他觉得女儿太幼稚,太容易冲动,对父亲的一番苦心并不理解。他担心女儿的安危,决定一定要把她带回来。于是在做过例行检查之后,他吩咐司机开车去女儿所在的学校。结果,他的车被挡在了校园外边,无论他怎么说,人家就是不允许他进去。没有办法,他只得给女儿打电话。
“爸,我不是说不让你来吗,你怎么还是来了!”小美不高兴地说,“你等一下,我这就过来看你。”
在校园门口的接待室里,刚刚给量过体温的顾伟川见到了已有两个学期没有见过面的女儿。她似乎长高了,也更秀气了。毕竟是大学生了,气质就和原先不一样了。他不露声色地欣赏着女儿,像是在欣赏一件自己精心设计的作品。
“爸,你回去吧,我实在是不能跟你回去。”她见面的第一句话让他很失望。
“学校不是停课了吗?你看这校园空荡荡的,你呆在这儿还有什么意思呢。快回去收拾一下,跟我走吧。”他苦口婆心地说。
“不,我不走。”她态度坚决地说,“我在这儿还有许多事儿呢。再说,H市不也有非典疫情吗,躲到哪儿还不是一个样子。”
“那是不一样的。”他焦急地说,“H市的非典疫情怎么能和北京比呢。再说,把你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地扔在这儿,我不放心的。”
“我都这么大人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她忍不住笑了,“爸,我不能回去的另一个原因是,我已经申请加入了自愿者行动,义务到社区搞非典的排查工作。”
“你说什么?”他惊愕地喊道,差点没让女儿的决定气个半死。“要不你就给我乖乖呆在学校里,我不许你出去冒那个险!”
“这是我的自由,你即使是父亲也无权干涉的。”她理直气壮地说。
“好啊,你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如果你不听我的话,从下月起我就停止给你寄生活费。”他气急败坏地说。
“你可以这样做。我也可以自食其力。不过,无论你施加什么压力,我还是不能回去。”她站起身,一副要走的样子。
恰逢这会儿,顾伟川的手机响了。他见是雪儿的号码,便不敢怠慢,连忙按下键,接了过来。
“伟川,我现在好像在发烧,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我怀疑我是不是得上非典了。”她在电话里焦虑地说。
“雪儿,你可别吓唬我。”他的脸陡然变色,从椅子上一下跳了起来。
“雪儿?”小美不禁一愣,连忙追问了一句,“你是在跟谁说话?”
顾伟川这时才恍然觉得这个电话是不应当在女儿跟前接的。一个潘月琴就够他受的了,如果小美再知道他又包养了另一个女人,那还不得把他吃了呀。于是,他连忙捂住话筒,掩饰说,“噢,是我聘的一个新业务员,说她可能得了非典,简直是神经病!”
“她叫雪儿吗?”她关切地问道。“我高中有个同学也叫雪儿这个名字。她俩是不是一个人呢?”
顾伟川一听这话,脑子嗡地一下胀得好大,如果真的是女儿的同学,那事情可就闹大了。一个父亲居然包养了女儿的同学,这件事若传了出去,可成了头号大新闻了。他慌忙说,“不会吧,她不是当地人,现在女孩儿叫这个名字挺时髦的。”
雪儿老半天也没听到顾伟川的话,以为他在有意搪塞她,便发起火来。她大声吼道:“姓顾的,你是不是害怕我沾上你了?你放心好了,我就是得了非典也不会像你讨救的,你就一心挣你的钱好了!”
小美这次是真真切切地听到雪儿的声音了,那个声音是那般的熟悉,那般的清脆,除了雪儿,不会是另外一个人的。况且,她从雪儿的话味里也嗅出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来。她不愿她的猜测是真的,但她又想亲自来证实一下。于是,她猛地从父亲手中抢过他的手机,急切地说,“喂,你是雪儿吗?我是顾小美呀!”
电话嘎然挂断了。显然,雪儿已经知道了这里的一切内幕。
“雪儿,你那么聪明,怎么会出此下策呢?”她万念俱灰地想,眼泪随之便流了出来。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是这样一个男人,居然找了一个年龄和自己女儿一样大的情人。先前,她对社会上关于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的舆论还持怀疑态度,可今天这两句话都应验了。一个是自己信任的父亲,一个是自己要好的同学,他们在她心目中都占有极重要的位置。她对父亲有看法,那不过是作为女儿,对心目中的父亲有一个很高的期望值。说心里话,她还是很爱自己的父亲的。她对雪儿的印象一直是很好的。上高中时,她的学习成绩虽说一般,但她有很高的艺术天赋,歌唱得不错,舞蹈也跳得好。高考前,她一直鼓励她报考艺术院校,但是阴差阳错,她高考落榜,未能如愿。她一直坚持认为,如果雪儿不是为生活所累,坚持再复习一年,考个比较理想的艺术院校是不成问题的。小美上大学后,还在为雪儿的选择感到遗憾,曾给她去过几封信,可她都没有给她回信,逐渐她们的联系也就断了线。没想到,两年以后,雪儿会选择这样一条路。这对她来讲是不可想象的错误。雪儿,一个多么好的女孩儿就毁在了自己父亲的手里,这简直是一种罪孽。她真的为雪儿难过,一朵多么艳丽的花朵,还没有开放,便要凋落了。
小美想到此,对父亲生出了一种无法言语的愤怒。她一字一句地说:“我真没想到你会做出这般无耻的事情来,你不是我的父亲!”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伟川在女儿面前已经是羞愧难当了。他追悔莫及地用拳头直砸自己的头,骂自己究竟做的是什么孽呀!
他失神地望着女儿渐渐远去的身影,呆呆地站在那里,心里乱成了一团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