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应梅池山庄庄主之约,与好友咏秋、抱影、一米、小木,前往故地梅池。
这是一个久雨之后难得的晴和春日,阳光算不上明媚,但春色绝对宜人。一路上,看湖光山色,草长莺飞,发霉的心,早有春情在血液里潜滋暗长。
我和咏秋、抱影都是梅池的老游客,但因与年轻的帅哥美女同行,自是另一种全新的心境。小木去年与我们在梅池呆过两天,那次是在冬天,拍摄电视散文《重上梅池》,他演作品中青年时代的我,毕竟是有任务在身,哪有闲情逸致去领会其间的山水风情?这次于他,完全是一次悠然的故地重游,所以,心情也是格外的轻松愉快。
美女一米去梅池,是新媳妇上花轿,头一回。车外的景色,早让她心驰神往了。瞧她将眼睛贴在玻璃窗上的神情,俨然一副“恨不相逢未嫁时”的遗恨。抱月戏谑道:“妮子,如果你师范毕业分配时分到龙源,一定嫁给了老马,只怕是两人终老山中,也不愿出去了吧?”抱月的话,引起了大伙的暴笑。
车不知不觉到了梅池,下得车来,只见庄主提了一把斧头直奔而来,我大惊:“不会是孙二娘开店,有客杀客,无客杀鸡吧?”
呵呵,原来是山庄正在加盖一座草庐,庄主见有客来访,一激动,竟忘了将手中的利器放下,闹出一个心惊肉跳的笑话。
有人调侃现代游客是“上车调笑,下车拍照,进房睏觉。”吾辈是似乎也未能免俗。走进山庄,一顿狂拍。
不过,我们是应庄主的邀请,为山庄的一些文物写宣传文案,不拍照是不行的哦。
山庄里,古代石雕颇多,一件件精美古朴,让人感受到一种历史人文的厚重。
庄主从书房中搬出一块石雕问我:“这是我从村民家里弄来的,不知是什么东西,你帮我看看?”
我将其放进池水中清洗后,认真把玩,不禁大吃一惊,这是一块雕功极精的石屏,石屏一尺见方,为双面雕,正面为阳刻,是一幅画,一女子手执飘带,脚踏玉兔,似在跳舞。画面构图,与毕加索的绘画极为相似。反面为阴刻小楷,七绝一首,诗云:“玉质清新映宝台,坚刚美器绝尘埃。等闲识得汪洋象,碣石依稀望里来。”题款为“辛亥仲春,题屏右戏船,璞斋何元模。”款中称为“戏船”而题,我不知戏船为何物,回家后查阅了大量资料,才知戏船其实就是由红木精雕细琢而成的戏台,现在在苏州的一些会馆中还完整地保存着一些极具文物和艺术价值的戏台。戏船起源于“红船”,苏州多水,交通多以行船,是一些戏班走村串乡的必然选择,为了演出方便,戏班就干脆将戏台做在船上。后来,便将戏台就称作了戏船。梅池地处大山深处,没有可行船的河道,当然不会有红船出入,然明清以来,这里是茶马古道的一个重要驿站,朱楼坡、古塘等地是茶叶的收购加工地,龙窖山茶由此运往湖北羊楼洞等水陆码头,一年四季商贾云集,娱乐之风盛行。梅池又是地方剧种“嗡琴戏”的发源地,当地老百姓人人都能上台演一曲,我想,此屏应是何元初为梅池嗡琴戏专刻的贺屏。何元初是何许人,暂不得而知,从他的斋号“璞斋”看,应是一名玉雕艺人。年代为“辛亥”年,据石屏的外形与发现情况推测,此“辛亥年”离今已至少在一百六十年前,此屏不正是研究临湘嗡琴戏历史的一个极好的物证么?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这是郑板桥的名言。板桥一生画竹,却瘦得如一株墨竹,想不到,堂堂七品芝麻官,竟然要在肉与竹中作出如此艰难的选择。如今,食肉已不是难事,而食竹却是不易,而要居有竹,更是一般人难已企及的梦想了。山庄后是漫山遍野的竹林,就连后花园也是一片竹园,园子里的竹笋早已高过人头了,但在青翠欲滴的修竹之间,仍然显得是那么的娇气可人,我们穿行在竹林之间,生怕将她碰伤撞伤。
小木是专业摄影师,见到如此绝胜之境,怎不心醉手痒?
在他的一再怂恿之下,我和一米成了他的模特,镜头之中,俨然一对心心相印的情侣。
午餐是满桌的野蔬,色香味俱全。山泉酿制的水酒,入口便如一股甘醴浸润心田。
杯盘狼藉,颓然而醉。
下午,在村姑小霞的带领下,我们徒步去古塘。小霞是一位心慧的女子,长沙理工大学毕业,却随丈夫到梅池经营着一座山庄,劳作之余,丈夫作画,她写文章,夫唱妇和,过着“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比翼双飞在人间。”的田园生活。五里山路,虽然陡峭难行,但小霞的一路山歌悠悠,让我们的脚步轻松得如踩在云水之间。小霞挽个竹篮,路边,各种野菜、野花尽入篮中。随着小霞的指点,我们也认识了不少的野菜,记住了不少野花的名字,如鸭跖草、野芹菜、玉竹、鱼腥草、株株阳……
古塘是一座千年古寨,一条清亮的小溪穿村而过,村口一棵千年银杏,正长得郁郁葱葱,我和一米、咏秋、抱月四人合抱,才能与银杏亲密相拥。村后,有一口千年古井,泉眼无声,却细流潺潺,清洌见底,让人情不自禁想掬一捧入口。
下山的时候,小木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箬笠,喜滋滋地挂在肩上。半路上,又捡到一块造形奇异的树根,忙用一根竹竿挑着,满载而归的神情,就如喜获丰收的猎人。
走累了,我们就在溪边的石头上小憩一下,喝一口山泉,洗一把脸。或哼一两句歌子,对着大山乱吼几声,让空谷的回声将的心灵尘嚣荡涤,那种轻松自由,真的无法言说。
暮色苍冥中,我们离开了梅池山庄,溪山的空灵,泉水的叮咚,林涛的枭啸,让我们少了来时的嬉闹,多了一份心灵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