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全祖望
石(龟脚)
紫晔春流②,生来附石头。
初登荀子记③,再被郭公收④。
雨长毛如蕊,龟疑脚可求。
栎园讶古训⑤,体物固难周。
自注:石春雨则生毛,故江淹有春葩之语,盖假借形容之词,升庵本之以为真花,遂来栎园疑。
“注释”
①鲒埼:地名,在奉化。
②紫:又称石、龟脚,宁波俗称佛手。唐王维有《元中丞转运江淮》“去问珠官俗,来经石春”诗句。
③荀子:即荀况(约前313—前238),字卿,因避西汉宣帝刘询讳,因“荀”与“孙”二字古音相通,故又称孙卿。周朝战国末期赵国人。著名思想家、文学家、政治家,儒家代表人物之一,时人尊称“荀卿”。曾三次出任齐国稷下学宫的祭酒,后为楚兰陵(今山东兰陵)令。荀子对儒家思想有所发展,提倡性恶论,常被与孟子的性善论比较。对重整儒家典籍也有相当的贡献。《荀子·王制篇》:“东海则有紫紶鱼盐焉。”唐杨倞注云:“紫,紫贝也。紶,未详,书亦无‘紶’字,当为‘蜐’。”
④郭公:郭璞(276—324),字景纯,河东闻喜县(今山西省闻喜县)人。东晋著名学者,既是文学家和训诂学家,又是道学术数大师和游仙诗的祖师。著有《郭弘农集》。其注《尔雅》以通行方言名称解释动、植物名称,有《释鱼》等篇。郭璞《江赋》云:“石蜐应节而扬葩。”
⑤栎园:即周亮工(1612—1672),字元亮,又有陶庵、减斋、缄斋、适园、栎园等别号,学者称栎园先生、栎下先生。原籍河南祥符(今开封),后移居金陵(今江苏南京)。崇祯十三年进士,官至浙江道监察御史。入清后历仕盐法道、兵备道、布政使、左副都御史、户部右侍郎等,一生饱经宦海沉浮,曾两次下狱,被劾论死,后遇赦免。生平博极群书,爱好绘画篆刻,工诗文,著有《赖古堂集》、《读画录》等。周亮工《闽小记》卷三有“龟脚”条云“荀子书云石,郭璞赋曰石,杨用修(杨慎)亦效江淹作石赋云,晔流吐叶,应节扬葩,言有花也。今海中龟脚,附石而生,并无发花者,用修好奇,未有灼见耳。”
土蛈(泥螺)①
浪逐桃花涨,螺生海岸腴。
安期曾教孝②,墨子不回车③。
酿贵春糟白,脂分土冻储。
年年梅雨后,万瓮入姑胥④。
自注:(土蛈)出安期乡之顺母涂者为上品。
“注释”
①土蛈:即吐铁,俗称泥螺。体内含沙,色黑如铁,故名。壳卵圆形,体肥,略带黄色。生活于浅海泥滩上,我国沿海各地均产,肉可供食用。明屠本畯《海味索隐·吐铁歌》:“吐铁,一名泥螺,出南田者佳。五月梅雨收制。三吴士人酷嗜吐铁者,谓不但吃饭饮酒,即点茶亦妙。”
②安其:即安期生,人称千岁翁,安丘先生。琅琊人,师从河上公,是秦汉期间燕齐方士活动的代表人物,黄老哲学与方仙道文化的传人。道教视安期生为重视个人修炼的神仙,故上清派特盛称其事。传说他得太丹之道、三元之法,羽化登仙,驾鹤仙游,或在玄洲三玄宫,被奉为上清八真之一,其仙位或与彭祖、四皓相等。在陶弘景《真灵位业图》中列在第三左位,奉为“北极真人”。宋《四明图经》有安期生醉酒墨泼桃花岛的记载。安其乡金属舟山市普陀区朱家尖乡。
③墨子回车:大思想家墨翟(即墨子),时为宋国大夫,他带着学生到各国游说,经过卫国时,听说前方来到朝歌,他大惊失色说这是“新声靡乐”的地方,是不祥之地,于是掉转车头而去。墨翟作为大思想家也显得过于迂腐。用此典故以讽刺那些迂腐文人缺乏文采、故作姿态、不懂装懂的丑态。
④姑胥:苏州的古称。
沙蒜(沙噀)①
笋入泥成冻,沙生蒜有苗。
鲜腥需五辣,缩质似含桃。
性以寒能下,香因脆愈娇。
只应惭骨鲠,肉胜不堪骄。
“注释”
①沙蒜:学名海葵,栖息在海涂下吞食泥沙,从中吸取营养物质,故全身满是泥沙,呈青黄色,外形象蒜头,故名。
海扇①
令节报重三②,先来海扇帆。
有文如瓦屋,乘势舞春衫。
味托松乡重,名将便面参。
秋风怕摇落,深卧白龙潭。
“注释”
①海扇,也称扇贝,海生扇贝科动物。栖海底,常伏于沙面,有时扇动其壳打水而斜跳水中。
②重三:即农历三月初三。
海月①
老蟾纷堕水,狡兔怅无衣,
挂席便可拾,烹鲜良所希。
虚窗生夜白,暗室漏晨曦。
清梦忽以醒,容光悟化机。
“注释”
①海月:亦称“窗贝”,双壳纲,海月蛤科,壳质薄而透明,古代常用来镶嵌屋顶或门窗以透光。故有“窗贝”及“明瓦”之称。宋宝庆《四明志》卷四《叙产》:“形圆如月,亦谓之海镜。土人鳞次之以为天囱。郭璞《江赋》曰:‘玉珧海月。’谢灵运诗曰:‘挂席拾海月’。”
海(即海蜒)①
春洋来海,半翅未能加。
小品足清致,金光带日华。
数罟多不亿②,并命有谁嗟。
湛老呼名错③,原无艳可夸。
“注释”
①海蜒:即海蜒。幼鳀称海。鳀鱼是小型鱼类,分布于东海等,是其他经济鱼类的饵料生物。
②罟:渔网。
③湛老:即姜宸英(1628-1699),字西溟,号湛园,宁波慈溪人。康熙十九年(1678)以布衣荐入明史馆任纂修官,分撰刑法志。又从徐乾学在洞庭山修《大清一统志》。在京因得罪大学士明珠受冷遇。康熙三十六年70岁始成进士,以殿试第三名授翰林院编修。越两年为顺天乡试副考官,因主考官舞弊,被连累下狱死。著有《湛园集》、《苇间集》和《海防总论》。姜宸英称海为海艳。
膏蟹
毕应东皇令①,浓分土脉膏。
生吞偏隽永,大嚼亦粗豪。
桀步虽无有,夜光定可招。
若逢韩吏部(愈),应共惠文嘲②。
自注:是蟹夜能吐光。
“注释”
①东皇:指司春之神。唐戴叔伦《暮春感怀》诗:“东皇去后韶华在,老圃寒香别有秋。”
②惠文:即惠文冠。晋傅咸《赠何劭王济》诗:“金珰缀惠文,煌煌发令姿。”唐韩愈《初南食贻元十八协律》诗:“鱟实如惠文,骨眼相负行。”
霜①
龙健与天行,如何得名。
冰鳞敢比洁,玉脍尚输清。
娱老真无匹,凌风更有情。
故人仙去后,谁共一杯羹。
自注:九沙最嗜此。编者按:九沙即明代鄞县人张时彻,累官南京兵部尚书。
“注释”
①霜:即宁波人所称虾,亦即龙头鱼,晒干后称为“龙头鲓”。台州、温州人称为“水潺”。广东阳江人称之为“流鼻鱼”。
梅虾
已过春蚕三眠,便听江梅三弄。
怪道景迂詹事①,恋恋青虾昨梦。
“注释”
①景迂:即晁说之(1059—1129),字以道,字伯以,因慕司马光之为人,自号景迂生,巨野(今属山东)人,或说澶州(今河南濮阳)人。元丰五年(1082)进士,历官知县、监陕州集津仓、监明州(今宁波)船场,通判廊州、提举南京鸿庆宫、知成州。靖康初,召至京,任秘书少监、中书舍人兼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