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故事
“哼,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只有合作了?你也不愿看到这具身体就此毁坏吧。”季若痕依然冷冷的默念着。
对于那个声音的言语,季若痕深以为然,父亲的下落未知,他怎能就这样死去。还有,在记忆深处,那个曾和他有过约定的人,可他连那个约定都想不起来了。
“渴望力量吧。今天,就让你感受那王者的气魄,体会那天地之间,唯我独尊的气概。去吧,你会喜欢上它的。”声音渐远渐止,终消失在脑海深处,隐伏而去。
下一刻,一股奇异的力量如湍流的溪水涌过季若痕的身体,汇入丹田,似久旱的荒土逢遇雨霖,似干涸的汪洋重回生机。骇人的变异令人瞠目,似真似幻,毫发毕现。一切的结束都只是刹那间的芳华,残局自有人去收拾。
季若痕面对着黑影,辅一说完,却是整个人突然顺势倒了下去,就此人事不知,沉沉的昏迷过去,身体又重回原样,衣衫褴褛,一丝丝痛苦之意还残留在眉宇间。手中还紧紧握着那颗妖丹,淡淡的泛着黑色光泽。
黑影立在原地,刚刚出鞘的剑又退了回去,冷冷的苍凉嗓音响起。
“毒虫,假死药的药力倒是恰到好处啊,不然,这一幕你可就无缘得见了。”
六音门三人闻言皆是一惊,倒是华道友的神情有些释然。“原来是假死药。”
“可他为什么在这种境地下还去服用假死药呢?难道……”华道友刚刚舒展的眉头又是一皱,冷汗涔涔,这时机也太巧合了。
“呵呵,要是不用这假死药,怎么能瞒过你独孤缺?只是不知独孤道友怎么猜到我的。”略显沧桑的浑厚嗓音,烈姓中年人缓缓的朝季若痕走去。
一袭墨黑色的道袍,旭日眸,卧蚕眉,稍显臃肿的身躯,黑色的方巾在空中悠悠扬扬,这位或被唤作烈药师,或被暗称为胖道长,或自称姓烈的中年人,正是黄龙山玄妙观的玄尘,那位灭了崆峒整个门派的玄青的师弟。
“呵呵,你不也是知道我是谁了嘛,大家彼此彼此。”黑影的语气一转,想着昨晚的那一席明言暗语,颇有些玩味。
“不过,独孤道友的歌声的确让烈某为之所动,驻足凝听的。那一句话倒是不曾有假。”玄尘站在季若痕的身旁,似是和老友重逢相叙般。
独孤缺没有言语,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算是回应。然后,俩人都望向躺在地上似是熟睡的季若痕,空气一阵宁静,只有玄蟒的血腥气淡淡的飘散氤氲。
“还想带他回玄妙观吗?”独孤缺突然出言问道。
“也许冥冥中注定,我和他有这一段渊源。而且,我想看看,四星照命,九龙汇顶,冥之死身,天煞孤星究竟是怎样的命运?”玄尘淡淡的言道,眼神中映出一道浅浅的不舍。
“也许……”独孤缺刚一开口,顿了顿,还是咽了下去,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也许并没有什么也许。
不一会儿,玄尘拿起季若痕手中的那颗妖丹,转身朝六音门三人和丘道姑望去,道:“我不知道四位道友身居何派,也不想知道。我知道你们来此的目的,不过,这颗妖丹现在在我的手中,你们想如何?”
四人均是楞了一下,还是华道友恭敬的回道:“既然这独角玄蟒的妖丹是这位小兄弟所得,我们六音门自然不会强抢了。”
玄尘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转身说道:“独孤道友,那我就先带他回观了。”
独孤缺也道了声告辞,别了玄尘,六音门众人,率先破空而去,化作一道漆黑的长虹。华道友一声独孤道友还未出口,黑影早已是消失不见了。
玄尘扛起季若痕,微微的叹了口气,又向独孤缺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心中暗暗念道:“难道昨晚露出了破绽?唉!言多必失呀!”之后,玄尘带着季若痕便往赤龙山中行去。
“大师兄,怎么办?”壮汉粗犷的嗓音凭空响起,夹杂着些愤恨之意,淹没在这安静的荒野中。
“还能怎么办,妖丹被玄妙观的人拿走了,难道还能上山去抢不成?”华师兄语气颇有些不耐,心中却是暗道:“哼,玄妙观,终有一天,我会让你消失在雍州的。”
“丘道姑,这次我们两派的计划算是落空了,不知你有什么想法?”华道友语气一转,对着前方的丘道姑问道。
丘道姑在那位宋姓老者的身上搜索了一番,一个长圆的似棍状的东西出现在她的手里,正是那老者的破阵杵。一丝浅笑挂在她的嘴角。
“还能怎么办,如实回去相告便是。这种情况又不是我等能够掌控的。”丘道姑淡淡的回道。
“丘道姑所言极是,我们一同回程吧。”
言讫,六音门三人稍微收拾了下,便和丘道姑一同化作四道惊虹,破空而去。只留下独角玄蟒的尸体安静的躺在这荒野中,随风而逝。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突然,不远处的草丛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俄顷,一位着黑色长袍的老者现身,身材略显矮短,但面容隽秀,比例匀称,双眸似是涂上了层雾气,如水般温柔,略薄的嘴唇边,黑色的胡须微微卷曲。
“魍魉,这次,如此美味的免费佳肴,你应该满意了吧。嘿嘿……”苍老但充满磁性的嗓音淡淡响起,冷冷的笑意游荡在荒野的上空,合着那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开去。
“只可惜还是来迟一步呀!”黑袍老者摇头轻叹了一声,随后起手掐诀,咒语声低不可闻。
突然,一道黑光自老者的背后亮起,阴森恐怖,浓浓的阴气四散,凄厉的嘶吼声响彻荒野。
黄龙山峰,玄妙观。
月斜星廖,冷冷的清辉透过片片云布,夜凉如水。
伴随着徐徐清风,一道身影掠过十字型路道,身轻如燕。清脆婉转的童音回荡在这静谧的观内,绕着那四棵苍老的古树,余音不绝。
忽然间,砰的一声响,一片烛光透出门外,一位面带笑容的小女孩张口就喊道:“娘,大师伯刚才说,爹明天就会回来了。”
小女孩面容清秀,一袭鹅黄色的布衫,干净整齐。在烛光下,两道小酒窝漫溢着丝丝温暖,灵动的双眸中闪烁着兴奋,透着迫不及待之意。
待小女孩坐定,一位风姿绰约的妇人将手中的书卷轻放于床上,温柔的望着面前的小女孩,冰龙山的千年玄冰都快要被融化了。
淡蓝色的绣着花草飞鸟的锦被,寒意漾漾;一袭纯白色的床单,片尘不染。身着墨绿色道袍的妇人,目若秋水,淡淡的烛火摇曳下,宛若姑射神人。
“裳儿,大师伯又骗你呢,看把你开心的。”妇人捋起小女孩的碎发,盎然的笑道。
“真的,大师伯还对天发誓了呢?”裳儿一本正经的驳道,表情颇为严肃,但还是藏不住那双眸下似水一般的童真。
“裳儿,定是你逼着大师伯的,以后可不许再这样无礼了,知道吗?”妇人假装嗔怒,不及裳儿出言反驳,便又接着笑道:“好了,好了,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娘带你到后山采药去,可好?”
裳儿有些不悦,撅着小嘴,没有理会那妇人,嘴里似乎还碎碎念着什么。妇人眼见如此,却是没有生气,反而噗的一声轻笑起来,同样两道浅浅的酒窝,荡漾着一丝微红,如出一辙。
“哎!可惜了那漫山遍野的风樱花,漫天飞舞的落樱草咯。”妇人侧歪着头,作唉声叹气状,眼睛却是凝视着裳儿,温柔如水。
风樱花?落樱草?裳儿低声默念着,俄顷,抬头道:“娘亲说了可要算数,不许骗人。我这就回去睡觉。”言毕,裳儿便一溜烟的离去了,身轻如燕。
“呵呵,玄尘呀玄尘,你可知道,你在裳儿心中的份量还没有一朵风樱花,一棵落樱草重呢?”淡淡的浅吟声,笑声渐弱渐止。
妇人轻倚深黑色的木门,凝望着半空中,一轮孤月凄凉的洒下一片思念。那道身影静静的被无边的寂寞淹没,逐渐消失在清辉的激流中。叹息声似激起的浪花一闪而过。
“玄尘啊玄尘,有些东西是不是被我们看的太重,反而失了方向。十年了,哎……”妇人回转过身,孱孱摇曳的身影戛然而止,只留一轮孤月独自寂寞。
清晨,黄龙山峰脚下。
黄龙山峰高耸入云,四周云雾缭绕,却是遮不住漫山的葱翠,仿佛不受天时影响,管它春夏秋冬。而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此刻正站在山脚下,颇有些趣味。
“烈道长,玄妙观就在这上面吗?”季若痕仰望着黄龙山峰,轻轻的问道。
玄尘脸色有些凝重,但丝毫掩饰不掉眼中闪烁的兴奋和迫不及待之意。
“走吧!”玄尘浑厚的嗓音淡淡说道。
走在蜿蜒的山路上,玄尘一路心事翻涌。想到此次外出一无所获,想到落樱红的解毒毫无头绪,想到与玉芝的承诺,想到……玄尘眉头微皱,尽显无奈之色。
“哎!有些东西是不是被我看的太重了?若换做是她,不晓得她会不会也是如此?”玄尘心中暗叹道,往事历历在目。
“这次外出这么长时日,过了约期已一月有余,不知道玉芝会不会生气呢?而且,……”玄尘回望了一眼身后紧随的季若痕,又是一阵无奈。
过不多时,崎岖的山路终于到了尽头,四周一片开阔,依然满眼的葱翠。奇花异草遍布周围。间中,怪石嶙峋,形态各一,错落有致,有如鬼斧神工般。
放眼望去,远处山势清奇,层峦叠嶂,绵延起伏,隐隐还有瀑布声传来。云雾环绕,景色颇为壮观,只是不知那厚厚的云雾下究竟深藏着什么。
“烈道长,这就是玄妙观?”季若痕放眼观去,惊奇的问道。
在玄妙观的身后左侧,一座耸入云霄的宝殿如鹤般巍峨屹立,气象庄严,伴有云雾,更显得仙气淙淙,只是,肉眼仔细望去,似是有些破败,偶有几处瓦片掉落,破了如此境界,倒是有些可惜。
再回看玄妙观,略有些破旧的观门紧紧关闭着,两根褪了色的红色圆柱上,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倒是显得格格不入。
大道无相背,至理绝言诠。
两边深红色的墙壁很是显眼,却也是透着股幽深苍远之意。
玄尘走上前,欲敲门,却有些犹豫,一时踟蹰不前。季若痕在身后木木的望着,不敢言语,只得静静的等候。
等玄尘终于决定敲门时,吱呀一声,门突然自己开了,只听见一声清脆的童音响起,“娘,今天,我一定要采好多好多的风樱花。”
“裳儿……”悦耳的嗓音戛然而止。妇人望着眼前的男人,神色一变,竟一时怔住了,忘却了口中的话语。
“爹,你回来了。”清脆的童音又响起,比之先前更加的兴奋。只见她满眼欢喜之意,拉着玄尘的衣襟,喊道:“娘,是爹回来了。”
玄尘和妇人对视片刻,眼中深藏的思念还未露出,便听见那妇人冷声言道:“你还知道回来啊。”玄尘只得讪讪的笑笑。
妇人说完自顾转身回去了,像是没有看见玄尘身后的季若痕似的,只是脸色看起来有些不悦。玄尘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望向裳儿,指着季若痕言道:“裳儿,这是季若痕。”
季若痕一直站在玄尘的身后,突然,那清脆的嗓音传进耳朵,似小石子投入了大海,激起一朵似曾相识的浪花来,好熟悉的声音。
季若痕探头看去,一时竟看得呆了。水灵灵的双眸,似水一般的清澈;红润润的嘴角边,两道浅浅的酒窝透着绯红。略尖的下巴下,领如蝤蛴。
季若痕衣衫褴褛,一身狼狈相,只有那双清朗的黑眸如天空一般清澈,几缕碎发飘舞在额前,竟是遮不住他此刻的痴呆,愣愣的呆立在门口。
“季若痕?”裳儿轻嚅了一声,眼神颇有些好奇。不过,对于从来只待在这深山之中,玄妙观内的她来说,也就不足为奇了。
裳儿驻足了片刻,莞尔一笑,也算是欢迎季若痕了。然后,她便挪开了视线,拉着玄尘往观内而去,还低声笑道:“爹,你怎么带他回来?不怕娘生气呀!”
“你小孩子知道什么,快去找些衣衫给他换上。”玄尘轻喝了一声,抬起左脚跨进了门槛,却是察觉到身后没什么动静,扭头一看,见季若痕还愣在那里呢。
季若痕见那小女孩对自己浅笑,脸色不禁微微泛红起来,竟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直到听见一声咳嗽,季若痕才回过神来,望见胖道长和那小女孩已经进去了,忙跟着跑了过去。
“裳儿,你去找些合适的衣服,送到那间偏屋里,然后,去厨房烧些热水。我先带他去见见你娘。”玄尘略微吩咐道,就领着季若痕径直朝前走去。
裳儿似是有些不悦,淡眉微锁。爹好不容易回来,还没顾得上说说话,就被吩咐干这干那的,为的还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这心里确实有些不平衡。
季若痕早已回复如初,见到被胖道长唤作裳儿的小女孩有些不开心的模样,心里有一种想笑的冲动,只是忍而未发,默默的站在玄尘身旁。
裳儿刚走之际,一声娇媚的嗓音从右侧传来,语气颇为热情,但听道:“这不是二师兄吗?你可算是回来了。”
“呵呵,原来是五师妹呀!师兄没有扰了师妹的清梦吧?”玄尘见毒仙一副犹睡未醒的模样,打趣的笑道。
“这么多日不见,二师兄还是这样爱说玩笑,我可是许久没见着风师姐展露笑颜了。呵呵”玄月睡眼惺忪,仪态却是不曾有失,自然之极。轻轻一笑,更胜过花红无数。
“咦,这小孩是……”玄月见玄尘身旁跟着一位看上去有些落破的小孩,咦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