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
承蒙不弃,樟叶先生将他的三篇文稿托付我这门外汉谈点意见。观后成言,自惭粗浅,不揣冒昧。
对《红叶初染净业寺》,赏文之余,窃以为先生有解佛之心,亦有向往自然之心,自在静恬,释放情感寻求启迪之好去处自然是净业寺。先生对风光景物描述有独到的感悟和功夫;景随情移,情为景设,景与情融,红叶初染净业寺,亦即是情景交汇于净业寺,而其中的核心便是这些外在之物,向着识心见性的佛理“踏青”款缓而来。
我不懂佛理,但亦有解佛之意。以予愚见:本如法师之“运命”是指持守戒律,去恶止非,不断抛弃“黑豆”的主动修戒之意,一个运字当先体现了主动向佛的精神和追求;澄怀味象倒使我想起了六祖慧能的一篇偈颂:“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意即“本性是佛,离性之别佛”,宇宙万物,人生穷达,均由心性创造。所谓觉悟,成佛的解脱之道,绝对不能向外部世界去追求,不靠外力帮助来完成,不为外界环境所左右,惟一的正途是认识自我的本心和本性,开发自我,实现自我,即为解脱成佛,这岂不是又一个“运命”之解读?只不过它带有禅宗的色彩,这里的开发和实现自我是直指人心,识心见性的教义。极致的主观内求又会不会与客观万物的造化相融相通呢?
先生对终南山的描述,我很赞赏:和以直,健以稳,文而质,博而精,坦诚似天,虚怀若谷,融会了先生很深的情感与见解。也许与这两年接触生态学有关,我感到人类几十万年的智慧成长远比不上几十亿年以来地球孕育的生态智慧。大自然的造化和生态链条始终是一个谁也无法企及的“天意”,作为自然之子而不是地球主人的人类,只有敬畏、爱护、模仿和依据生态规律善待自然,善待地球,才有可能按海德格尔的话,充满才智,诗意地栖居于这片土地上。我感到你的才情更多地体现在对自然万物深切细微的观察和感受之上,在你的笔下,“佛意”与天意相通,人心与自然相融,也许正因为这一点,先生的解佛自在之心,尤为真挚可佩。
其实,我以为秦岭――终南山太值得写了。这里的山水神韵别的地方难与比配,不仅是它养育了关中这个自古帝王都――以其充沛的水源,茂密的森林,伟岸的群山构筑着华夏文明的热土,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讲,它已经具备了其特有的精神品质。有时我甚至想,与其在平原地带发掘历朝古都的辉煌,不如在秦岭寻找那生生不息的生命之源。天然的生态屏障造就了渭河文明的渊薮,你的文章从净业寺落笔,赞美且触及到了秦岭的神韵,那段拟人化抑或是拟文化的描述,使我深受感动,但愿今后人们更多地用那生花之笔,生神之意,去描绘秦岭的山川吧。人文的东西总是从人自身对自然生态的心领神会中流淌出来的,悠悠宇宙的生态智慧赋予了人类的识见和灵性,天人合一,人遂天意,中华民族的人文精神由此而出,彪炳于世,终将辉煌于二十一世纪。
对于《韩国三记》我妄言数语:一言“模范出租车”。意在彰明一种人文式的激励性的制度安排,其价值在于模范服务,并与价格与优惠相联系,因而能持久不衰,功能俱到,这种社会激励与经济价值相结合的管理方式,应是一个好借鉴。
先生推介这一“导向作用”,将汽车文化扩展延伸到服务管理之中,很有眼力,若有一些对比(与国内),感触及深,推而广思,则是一种市场经济条件下的管理方式的变革,或许更好。不管怎样,此篇耐人寻味。
二言“塑料绿色网”。塑料,特别是那些不可降解的塑料制品,如今是环境保护大加挞伐的对象。此篇中,先生将塑料与绿色这对立的双方用网绿护植的用途将其统一起来了,很有意义。不过韩国人这种“用心良苦”,还需要将其具体功能和作用较细致地作一介绍,或许会更真切深入些。
人类的任何科技发明似乎都有两面性,若无人文和生态的制约“导向”,科技也许会走入歧途,包括毁灭发明者――人类自己。但,“天生我材必有用”,关键在于如何用,用什么,两极相通,融于一体,这不,经先生指点,塑料这个白色污染的元凶,居然支撑护卫了绿色的大地,真是天下有妙,妙在有通。
三言“釜山太宗台”。单靠一则传说难以形成旅游胜地,或许这里是涛涛观海处,森森有景处,之后又变成双双运动处,假名运筹之下,必有托景出圣之巧思,人文的东西依附在自然实景之上,相得益彰,岂有他哉。文物是追怀历史的实证,大海、奇崖、松涛、杜鹃却是人人向往必踏的去处啊。
对《沙柳、男人、土》,我一气又一气地读了几遍,陕北男人因由这沙柳和黄土而站立在我的面前,栩栩如生,楚楚动人(男性亦可楚楚),先生对陕北男人的厚爱和赞美跃然纸上,入木三分。而这男人的形象更多的靠人表现人,人说明人。舍身拦驴的后生、厚土耕耘的老农、文学教师与儿女的一番评议,特别是那与天抗争祈雨盼富的群体形象,还有跪姿兵俑的壮美头像,插穿其间,串联入思,陕北男子难有这般入情入理,如诉如歌的称颂,得一知己者足矣。相比之下,“旱莲、女人、水”尽管清澈隽秀仍抵不上这些天地之根的威武昂扬。
一方水土一方人,陕南为秀,陕北为壮,先生对毛乌素沙漠和其上的沙柳之描述乃属于一种壮美的形态,惟其生命之艰难,才能成就生命之壮美。古来征战,人种汇演,农牧交错,天转地合之势更增添了陕北男子的一种雄豪拓放之特质,在眼下这种高尚被消解,理想被嘲弄,血性遭淡漠,而权力与金钱高唱凯歌的情形下,这种精神品格似乎更令人神往和追怀。我想先生此文的着意可能不仅是静态的描述,更是一种动态的呼唤,那位西安小子、影坛巨匠张艺谋的“英雄”一片,也许奔突喷涌的正是这样一腔血性!(我还未看)
至于“毛眼眼”女人是否始终是“冬天的雪,夏天的雨”,最终要渗入泥土(男人)之中,我倒不敢苟同。没有兰花花,难有好哥哥,温柔、仁慈似乎软弱的女性实际是强者,上帝――上天把生命、情感、大地这孕育万物的美德赐给了女性,更确切地说是母性,这是谁也难以夺走的专利。这样的女性的魅力是长久的,最有生命力的东西。包容、宽厚、情感化的女性耐得住消磨、经得住挫折,以柔见强,天地绵长。而当今有人编排的那些女强人形象,实际上是落入了男人的窠臼,活得不是自己的特色,是异化成男性的女人,我实在不敢恭维,生怕由它误导了女同胞的“走向”,由追求男女平等走向男女雷同的歧途。
于情于景于人,先生的笔触是细微入神而又大气壮怀的,认识先生不单是事中相处,还要从这些笔墨中识情识理识人,愿先生就此不搁再笔,在文章丛中觅得一片新天地,活得一派新神气。人生如梦瞬间半生,仕途茫茫,我心安在?先生已辟新径,寻得一个好去处,“红叶初染”前景可观,自此走下去,或可达到一个人生的新境界,是为祝也。
先生不吝下问,几次催我拙议。可憾之处是我不谙文理。
于文字章法不敢妄论,只就其中意境胡乱写些自己的感慨心得,充其量只供先生一笑而已,当中若有神会之处,也不枉自己的一片拙心了。
感谢给我这样的机会,以调动我这顽冥不化的大脑。因有了这份作业,使得我也增添了些许文气,有了学习思索的动力。仓促之下再读华章竟产生了不少的乐趣,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先生助我也,当为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