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一条峡谷罢了,
深刻并且殆危。
但是却有太多的人附会,成为
一种无法复原的情殇。
台湾有8处得天独厚的天然景观,并称为“宝岛八景”,太鲁阁大峡谷的“鲁阁幽峡”,是其中的冠冕。置身在太鲁阁大峡谷,除了赞叹造化之造物的妙手和心思,竟不能有更多的心思考虑到自己,不禁喟叹自己的渺小。
在台湾的东部花莲,从太鲁到天祥的20千米的距离,一路尽是崇山峻岭,山岭的质地是这个岛屿上最古老的大理石层。大理石层是适合雕刻和渲染的艺术的温床,从合欢山上发源的立雾溪水充当了最好的画笔。溪水用激流的冲刷和腐蚀,生生凿开了壁立千仞的山体,形成了落差超过科罗拉多大峡谷的东方溪谷,形成了20千米的曲折丰富、目不暇接的画壁。
太鲁阁大峡谷是从当地原住民的泰雅语中而来,“鲁阁”的意思是“桶”,太鲁阁当然应该是“大桶”。用桶来形容峡谷是极言峡谷之山壁四合、峻迫幽深。太鲁阁便是这个一入如海的桶的缺口,也是东西横贯公路的开端。
峡谷中的第一个景观叫做“太鲁长春”。踏过长春铁桥之后,迎面就是从一座高山上奔流而来的飞瀑,经过青砖红瓦的长春祠堂之前,分流成两股漱玉般水线,几经蜿蜒泻入到立雾溪中。作为水流动形态中最为活泼和激越的一种形式,瀑布并不以单纯视觉上的美感来取悦人的眼睛,它的跌宕不息的音声充斥闭目以冥想的观赏者的耳际和脑海,便可把灵台洗涤得如同菩提树下参悟者的境界那般清澈。至若长春祠堂,则是为了纪念修筑横贯公路而殉难的工友。“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太鲁阁大峡谷从一开始就带有开辟的壮烈和震撼。
从长春祠堂前进2千米,才转过一个岩角,眼前突兀惊现一座从云天中垂直降落的断崖峭壁。其险也若此,到此谁还能心怀攀登的信念?立足于断崖之下,抬头观望唯见悬崖耸立,摇摇欲坠,山石经微风吹拂,则有滚滚而下的势态。天之造人,竟放置在这样的危险环境之内,让胸腔中的心脏永远不能够坦然处之,而对身边之物也只能敬畏和崇拜。高山族的原住民,就在断崖旁边修筑了一座不动明王庙宇,隐含有希望断崖无论风吹雨打或者山动地摇,都大慈大悲和镇定不移,并长久护佑和带来不摧塌的福祉。
崖壁上被水流冲蚀出来的孔凹曾经是燕群的乐土,这里就是燕子口。迁徙的精灵在过去无数个春天如期而至,发出歌唱和欢呼的啁啾。但是现在却燕去崖空,只剩下称呼不绝的名字。燕子的何去何从,或者就因于这隐藏深山的峡谷中人群的何所来去吧!这是一个燕子不会考虑的问题,也是来往的人群不会考虑的问题。
锥鹿大断崖比起任何的石壁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落差达到1660米。断崖的上端比天为齐,下半段则深入崖下水中。缘立雾溪水而行,抬头观睹两山夹映,似乎要接合成一个。而在两山之间,勉强又艰难地露出青天一线,似乎在山的高耸之下唯恐避之不及。在逃避的过程中,青天在身后洒落下来不及带走的微弱的天光,融入到崖下深不见底的黑暗。黑暗所带来的危险如同大地吞噬一切的虎口,故而这就是闻名遐迩的“虎口线天”。
九曲洞围绕山体九曲萦回,难以揣测。立雾溪水在谷底潺潺流动,清澈如同碧玉。溪边岩石经过溪水的打磨,形状极不规则,但是色调却完全一致。大理石的花色在不经过人工之手的情况下,白则清白,黑则墨染,简单几笔,就已经把水墨国画山寒水瘦的寥落意境尽现。但是高下石壁,不可以用尺方来计算,徐徐拉开,就是世界上绝没有任何复制可能性的珍贵绘品。
太鲁阁大峡谷的险绝绝非能用景观的处数来清点。行走于峡谷之中,除溪流之渤溢和鸟音之啾啾,便可时闻谷下万壑惊雷,这是山石坠落滚动的声音,使得大峡谷的经行危险重重,不可捉摸。大峡谷靠近天祥村处,有一座“慈母桥”。取意在儿子入谷的时候,母亲便日日倚桥而待,直到看见儿子平安归来,才能眉头舒展,气息长喘。天祥村原先也是泰雅族的村落,泰雅语中叫做“太比多”,后来为了纪念文天祥而改称,《正气歌》也就镌刻在了村子中的石壁之上。
在台湾乃至于世界上的很多奇险之处是足可怀疑并非为普通的人而陈设,太鲁阁大峡谷就是如此。人的猎奇心理固然可以被理解,但是当置身其中,那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渺小心理就会油然而生。即使不惮危险的诗人,也要对此长谈“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或者就是在这种前途渺茫、行立不安中,才得以激发人的思乡之情。
现在,太鲁阁峡谷已经成了“太鲁阁国家公园”的一部分,人们不用再担心那壁立的天堑和诡异的谷底,只需带上全部的心神,来领略这绝美的峡谷的旷世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