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算得上礼仪之邦,周朝时就有数不清的规矩,统称为周礼。后来天下大乱,礼崩乐坏。于是圣人讲礼,说“克己复礼为仁”。虽然那时的统治者也有利用周礼巩固政权、维持秩序的意思,但总体说来也有利于社会秩序的建立。无论是政治规则还是生活规矩,历经几千年的演变,不断地吐故纳新,其中的精华是显而易见的,时至今日也不一定过时。1840年以后,洋人的习俗逐渐地渗入,特色之外又梳理出通则,现在贴到了许多企业的墙上,有国际气息又比较简单。例如接待客人和日常交往,进出“门”类要恪守三条:一是客人先行;二是女士先行;三是长辈先行。
去外国公干,主人的接待是讲究礼仪的。即使像美国这种很少拘束的民族,基本的礼貌也滴水不漏。如果男女同行,男士稍加示意,女士便昂然向前,没有半点扭捏,尽显自然与高贵。相比之下,在我们的周围常有反差,礼仪的遵循变得突兀,有时会让人陷入尴尬。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国情变了,不但洋礼水土不服,就是古礼也少得到传承。剩下的是土头土脑、不中不西的交往方式,自然变成了放任,无礼使人拘谨,平常的礼节有时会叫人手足无措,甚至认为你纯属多余。
有一天,午饭后和朋友到他的写字楼乘电梯,同乘的是一群女孩子,聒噪之声不绝于耳,喧哗旁若无人。出电梯时,我示意女士前行,小姐们一时不知所措。最后虽然走到了前面,但低声的议论令人震惊:“什么意思呀?瞎客气!”朋友看到我的惊愕,郑重提醒:“你对这些人用不着讲礼貌。这都是些有娘养无娘教、奴性十足的下等人。有时你高高在上、蔑视她们,她们会对你肃然起敬;如果你客客气气,她们会认为你假正经!”朋友的“高论”令我无言以对。
这是座高档写字楼,职员们多受过高等教育。怎么可能对礼仪如此陌生?“文化大革命”的一场洗礼,把人们头脑里的一些规矩当作“四旧”,洗刷一空。于是,现在的中老年人,在改革开放后的二十多年里,恢复着曾经删除的程序,重新安装需要时间。可年轻人没有那样的经历,开放的环境熏陶着他们,为什么如此地放荡不羁?冷静地想一想,似乎有了不一定的答案:新生代所受的家庭教育,很少是贵族式的严格家教。上学后多是些急功近利的传授,知识浮在金钱表面,谦恭自然不会发自内心。不能简单地说他们没有教养,而是教养的东西出了问题。
礼貌必须是发自内心的,否则自然像假模假式。孩子们不知道这些,自然不会相信你出于礼貌。过多地指责就显得苛刻,甚至有失长者的风范。朋友的议论似激愤之言,自然难免有些偏颇。不过,礼貌的氛围如何营造,确实是企业管理者们应该思考的问题。用对待奴隶般的蔑视对待下属,这肯定有悖于市场经济条件下的企业管理准则。即使这样做会让人肃然起敬,迟早会引燃“奴隶”的怒火。就推动社会的进步而言,无论如何也不应当回归到奴隶主的状态。就像有人呼唤国家的铁腕管理一样,无异于梦想车轮倒转。
中国改革开放了几十年,国家的发展是有目共睹的。开放也许令我们失去了一些东西,包括失去了不该失去的东西,但社会进步所带来的收获,不但惠及今人,而且恩泽后世。年轻人的无礼是令人遗憾的。但童言无忌,有礼之人应有包容之心。当我们讲礼时,不是为了得到同样的回报,而是出自对同类的尊重。尊重同类,就是尊重自己。即使事与愿违,也要不改初衷。试想,如果你对别人讲礼貌,别人对你竟然没礼貌,于是你就改变自己,对别人也不再讲礼貌。那样的话,这社会岂不乱了套?礼貌是人类文明的一种象征。希望更多的人懂礼貌、讲礼貌,而讲礼貌的人则应该让礼仪深入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