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命如草芥
“母亲!”惠兰急得大哭,赶忙抓住她的袖子:“圣上旨意已下,开弓没有回头箭!姑姑能怎么样?她敢怎么样?”
仇氏一把甩开她,常年的愤恨,一股脑儿地涌入心头:“自认亲以来,一点光没沾上,我的晋升之路被堵死,你二叔无一官半职!好不容易她当上皇后,除了国公、国夫人的虚名,多拿了些俸禄,我们什么都没落着!指婚也门不当户不对,还是个庶子!这个皇后娘娘,为了大公无私的名声,待家人何其刻薄!”
惠兰苦劝母亲知足,她不但不听劝,反而大发雷霆,甚至意欲入宫争辩。
“母亲,不能找娘娘争辩!”梨花带雨的少女,痛彻心肺地跪求:“抗旨不遵是死罪啊!”
“不要拦我!”仇氏刚刚挣脱女儿,章贤夫妇踢开房门,失望地怒视着她。霎那间,泼妇安静了下来,一言不发。王氏扶起侄女,心疼地为其拭泪。
“大嫂!”过了好一阵子,章贤动情地质问她:“如今你贵为抑国夫人,无功受禄,还敢妄言妹妹刻薄?你到底想要什么?”
霎那间,陈年往事闪过他的脑海,令其越发愤怒。于是,他忍无可忍,命人拿来哥哥的牌位,当众责问道:“当着大哥的面,你敢说问心无愧吗?”
丈夫的牌位前,心虚的她彻底瘫软了,与先帝的孽缘,完全是个隐秘的污点。惠兰百思不得其解,追问缘由,却得不到答案。章贤念及嫂子的脸面,没有告诉孩子们,只要求她谨守本分,不要生事。
“请嫂子在大哥面前,好生悔悟吧!”章贤深深地施礼,不顾妻子的劝阻,执意要求她自省。
就这样,仇氏跪在丈夫的牌位前,默默地忏悔。惠兰随叔婶回避,心生疑窦的她,固执地追问二叔。夫妇俩只好以“抗旨招祸”搪塞。
“何况,倘若她入宫生事,万一弄巧成拙,反而害你终身,岂不是对不起你父亲吗?”王氏难得聪明,立即补上一句。
惠兰心情沉重,却不敢说出心里话。少女心有所属,无奈君命难违。次日,一家人盛装入宫谢恩,她目光呆滞,始终低头不语,循规蹈矩。皇上笑声朗朗,夸赞惠兰貌美恬静,颇似雪雁当年,并许诺赐其嫁妆,氛围十分融洽。
仇氏心中不悦,但不敢挂在脸上,只好陪笑,强迫自己认命。
“惠兰不会是害羞吧?”皇上看着侄女,又望了望妻子,张口就来:“皇后出嫁之时,也是这个年纪。朕倒要拭目以待,明年入洞房,看你还羞不羞?哈哈哈哈!”
“陛下!”雪雁嗔怪地撒娇,笑吟吟地望着侄女。见其神色不对劲,不免满腹狐疑。碍于场合,便不动声色地观察她。
“储安虽为庶子,无法承袭爵位,但才高八斗,文武双全!”晌午过后,雪雁携侄女闲逛后宫,话里有话道:“比起官场中人,他无须面对争斗,未尝不是福气!”
“侄儿深知娘娘苦心!”惠兰冰雪聪明,立刻行礼道:“二叔曾教训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娘娘贵为皇后,裁制外戚,实则保护家人!”眉眼之间,透出飘逸的气质,愁眉苦脸的样子,犹如病西施一般。
“好,好!”听到这里,雪雁倍感欣慰,终于有人能读懂她的心思。感动之余,问及她是否满意,得到的答案磨能量可。
“侄儿舍不得母亲,舍不得家人!”无论姑姑如何追问,出于对皇威的恐惧,惠兰仍旧死守秘密:“不愿早早出嫁,适才,”话到嘴边留半句,使劲地揉搓手绢,脸色通红。
雪雁何等聪明,洞若观火,觉得她没说实话,又不忍逼问,宛然一笑,就此作罢。
走着走着,猜测她可能心有所属,圣上赐婚,不敢不从命,雪雁心头一震。但惠兰一向懂事,顾全大局,否则早就倾诉不满了。因此,尽管心疼侄女,也只能冠冕堂皇,暗示她听天由命,安抚住贪婪的母亲。
惠兰欲言又止,郑重其事地跪拜谢恩。至于心事,只能独自承受。
太皇太后过世了,但安乐宫的侍从们,皆得到妥善安置,尤其是郭覆与麦苗。前者升任四品内侍监,后者升任宫女头领。二人自然万分感激,誓言效忠。
“瑶哥,瑶哥!”一天夜里,章府后门,惠兰左顾右盼,心惊胆战地呼唤心上人。话音刚落,一个黑影跳出来,激动地抱住了她。这个瑶哥,就是临清伯的嫡子夏瑶。
一对有情人彼此依偎,仰望着美丽的夜空。尽管圣旨已下,回天无力,但他们还是奋不顾身地幽会,哪怕能独处片刻,哪怕说上几句情话,也是极大的满足。
时间如流水般地快,半年之后,貌似平静的后宫,波澜渐起。
雪雁挺着肚子,悠闲漫步。不一会儿,远处回廊的吵闹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于是,她带领坠儿与桂花,悄悄走至隐秘处,偷听到伤心的一幕。
“桔杏,你当真受过宠幸?”伊兰打量着宫女桔杏,不由得警觉起来。
“那还有假?”心无城府的丫头,冲着她耳语一阵,得意忘形地放话:“说不定,我马上就要当娘娘了呢!”
雪雁顿时醋意大发,眼泪夺眶而出。丈夫临幸别宫天经地义,但宫女承宠,实在无法接受。尤其是眼前这个女孩,刚得垂青,便不知天高地厚,若日后封为妃嫔,岂不是心腹大患?想到这里,右手攥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险些划破手掌。
坠儿与桂花沉不住气,正欲上前教训,却被拦住。雪雁的目光满是杀气,主仆悄然而去。
中宫卧房内,雪雁沉着地看书,坠儿忐忑不安,桂花更是来回踱步,不时地表露出忧虑之情。
“你们慌什么?”突然间,她眉头一皱,不紧不慢地甩出一句:“伊兰很快就会回来,本宫正愿闻其详呢!”
“娘娘居然能泰然处之!”桂花心急如焚,不顾礼数地进言:“恕奴婢斗胆!倘若奴婢是娘娘,一定不许宫人接近皇上!”
“如果本宫小肚鸡肠,只怕就要进冷宫喽!”雪雁一笑置之,即使万箭穿心,也要强作欢颜:“九五之尊,除了宗亲,宠谁是谁!本宫能说什么呢?”
不久,伊兰回到中宫,心急火燎地禀告主子。原来,上个月的一夜,皇上四处游逛散心,巧遇正在采花的桔杏。结果不言而喻,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她仅仅承宠一次,高公公事后向其道喜。可惜,她当时态度傲慢,自以为要一步登天,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否则皇上还会临幸她!”伊兰继续道来。
“她与高公公说了什么?”雪雁冷不丁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