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长：“可我们也不能因为只考虑稳定，而四平八稳，瞻前顾后，不为职工谋后路。煤炭收费政策迟早有一天要取消，这是大势所趋，不是你乐意不乐意的事。与其将来为出路着慌，不如现在就未雨绸缪居安思危及早开拓新路。桃水县煤业公司改制引发的问题，表面看是上下级之间的矛盾，实际上是新旧思想观念的碰撞，是传统管理体制与现代企业管理制度的磨合，更是既得利益者和重新分配者之间的争执，这决不是谁是谁非的泾渭分明的问题，而是涉及到上层建筑和省里政策的问题，值得我们用心去探讨研究，不能轻易下结论。至于由此引发的负面效应也是在所难免的。比如你这个市委书记，就不应该抱怨改革，只片面地看到改革引起的问题，而应该全面看待新生事物，看到传统企业改革创新的大潮，支持改革，拥护改革，为改革者营造一个敢干事、能干事、可以干成事的氛围，不仅可以让企业减轻包袱轻装上阵，推动企业长足发展，而且还能培育优势骨干企业，促进地方经济的跨越前进。”
陶玉龙条分缕析地以探讨的口气说道：“我曾经在北州省煤业公司干过二十年，光总经理就干了十年光景，全省煤业系统被省政府赋予征收煤炭资源费的职能，那时候就是我刚刚上任总经理首先抓的一个改革举动，我认为当时将全省地方煤业系统管理体制，由现行的块块管理为主，改为条块结合，以条为主，实行统一管理，确实是进一步调动煤业系统和各级政府两个方面的积极性，适应煤炭市场的新形势，维护正常的煤炭产销秩序，加强对地方煤炭产销的宏观调控，促进煤炭市场的健康发展的正确抉择。可社会在发展，时代在前进，现在尤其是党的十六届三中全会召开后，股份制已成为公有制的主要实现形式，收费政策取消在即，鼓励扶持下属公司改制发展，又成了大势所趋，不与时俱进，就要被市场大浪打翻吞没，这决不是危言耸听。物资系统的今天就是煤业公司的明天。物资系统多少年来就是靠国家计划调拨物资，过去物资紧缺，他们活的挺好，现在过剩了，不需要计划了，物资系统就死下了，现在仍然是半死不活。煤业公司也一样，如果现在的这一种运行模式运转下去，肯定是没有出路。我们煤业公司只靠现在政府给的一点儿收费职能是活不下去的，是靠不住的，而且2005年以后这个煤炭资源费的收费政策还有可能取消。现在我们正在积极争取保留，但将来保留下一个什么样的收费模式，还是另外一回事。今年七月一日《行政许可法》实施了，行政许可法要解决的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对政府行政行为的限制，政府能干啥不能干啥，也就是说必须要依法办事。作为煤炭生产企业，理所当然地要有煤炭的销售权。我们八十年代搞的落实企业自主权，落实企业的各项权利，不让生产企业搞销售，显然是说不下去的。我们现在有一个收费的职能，如果不收费，就剥夺不了煤炭生产企业的销售权，而且从现在的趋势看，煤炭市场越来越紧张，用户找到门上来了，生产企业的销售和煤业公司的垄断销售就是一种碰撞。所以大家要有紧迫感，现在这种依靠行政职能搞垄断的煤炭销售是难以为继的，一定要转变观念，改革现在的运行模式。这已经成为各级煤业公司首先需要解决的挡手问题。”
贺长空见陶玉龙的观点与韦长相近，担心会议的调子会跟着韦长的思路走，在班子内形成言论壁垒，便换了个口气，装做若无其事地指指江胜景，心平气和地说：“这位就是平川市煤业分公司经理江胜景，关于桃水县煤业公司改制，他最清楚前后的枝节，最有发言权，我们何不听听他的看法。”
江胜景刚才听贺长空的说法，心里十分感激。贺长空不仅把他带到了宴会上，而且首当其冲地用火力炮轰桃水县煤业公司改制，可韦长的看法又叫贺长空难脱阻挠干涉下属企业改革的嫌疑，他正发愁没有机会解释时，贺长空给他创造了说话的机会。
江胜景不愿意错失这个扭转乾坤的机会，他虚张声势地说：“我十分赞成贺长空书记的认识，桃水县煤业公司改制不能听桃水县政府和王东生的一面之词，他们只是片面强调资产归地方所有，而无视领导班子上划一级管理的省人民政府关于全省地方煤业系统管理体制的通知精神，可以说完全是一种目无组织纪律肆意妄为的违规行为，加之县政府在操作过程中把关不严，失去应有的监督制约，存在严重的国有资产流失的违法问题，省国资委明明白白提出整改建议意见，他们却置若罔闻至今都未真正完成整改。前一阵又闹出拒绝上级公司任命领导的爆炸性新闻，不仅在平川市引起了公众的愤慨，在全省煤业系统也制造了自公司组建以来最大的一次不和谐事件。此种做法没有引起省政府的鞭挞和追究，听说还要总结经验作为楷模在全省煤业系统推广，这能说明什么样的问题呢？只能说明我们党和政府不深入实际调查研究，偏听偏信，这是个很危险的信号，一旦引发广大职工的不满和社会不稳定因素，将会导致难以挽回的损失，确实应该引起我们高度重视，是个刻不容缓令人深思的大事件。我提供这些情况，供诸位领导参考裁决。”
韦长当仁不让，果敢直爽地回击：“就拿桃水县政府和桃水县煤业公司广大职工的话来说，他们可以放弃改革，把公司再改回来，可是你们能够答应广大职工，假如收费政策取消后，你们能给他们保证可以照常发工资吗？如果行，他们立即放弃改革。如你们不答应，他们就得为将来的出路考虑，这不是听不听话的问题，这是关乎企业发展和职工命运的大事，非同小可，他们不能不虚心对待。”
江胜景理屈词穷，只能狡辩：“问题是现在收费政策仍然存在，他们就过早地脱离全省煤业系统的管理，拒绝上级公司任命领导，这能够保证资源费收取任务的完成吗？”
韦长不客气地反问一句，“照你的意思改成股份制企业就不能再收费了，你给我说说是中央还是省里规定的？”
江胜景回答不上来，支吾道：“虽然我说不上是有什么具体规定，但我觉得股份制企业再收费恐怕会出问题。”
韦长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们总认为关于煤业系统如何改制，在省政府领导的支持下，总公司从维护全省利益和全省煤业系统整体改革发展的高度，在维护省、市、县三级政府利益格局基本不变的原则下，经过大量调研，研究制定了全系统的集团化重组改制方案，并经省政府领导批准，于2003年下半年着手实施。而桃水县政府对县煤业公司的改制与总公司的改革方向背道而驰，是不符合全省地方煤业统一管理的大局的，是总公司坚决不能同意的。我以为这只是你们站在系统利益的高度得出的结论，实际情况远远不是这样。不仅管理职能得到加强，职工积极性得以提高，而且企业有了后路，职工有了出路，这可以说绝对是开拓出一条煤业企业生存发展的新路。你们非但不推广经验，而且还加以反对，甚至还进行围剿，其中难道没有个人权欲和小局利益方面的用意吗？咱们不能做以其昏昏，使人昭昭的官老爷。进入市场经济了，咱们不能老是防下甚于防川，每天提心吊胆生怕下级脱离权力范围，生怕权力范围减少，这种计划经济时代遗留的官本位思想，不仅要不得了，而且必须尽快转变，否则不仅会影响下属企业的发展，而且会弄出笑话来。”
江胜景没想到在宴席上当众受到了韦长的批评，偃旗息鼓只管夹菜端杯。
贺长空也不愿在给韦长接风的晚宴上，只顾谈桃水县煤业公司改革的问题，而影响韦长的情绪，破坏接下来与韦长的谈心。便与大家说：“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干起这一杯，让韦主席早点休息，来，碰一下。”
当大家都握手告别后，贺长空执意请韦长留在平川市宾馆过夜，本来韦长想回桃水县宾馆，可又怕贺长空以为在晚宴上顶撞了他，他心存不悦才拒绝留下，只好就范住在了平川市宾馆。
等服务生安排好房间，贺长空到房间内看空调是否凉快后，坐下来与韦长攀谈，韦长才明白贺长空确实想与自己聊事，看来不仅仅是桃水县煤业公司改革的事，估计是想说个人的去留升迁问题。
当贺长空说到平川市委领导班子面临换届，他即将到龄，省委组织部与他谈话，答应他有可能进入省人大常委。在这提拔考察的当口，他不愿意因为桃水县煤业公司改革这样的小事而拉分，而让人说三道四，力求平平稳稳地实现新老交替。
贺长空的话使韦长明白，尽管在接风晚宴上贺长空的意见似乎与江胜景一个调，但实际上贺长空只是出于平平稳稳地实现新老交替的想法，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这样想来他便十分同情贺长空，因为毕竟自己也在下头干过市委书记，这样的想法很正常不过。但是联想到桃水县煤业公司广大职工翘首以盼的眼神和王东生他们谋划未来的信心，他就坚决地放弃了当和事佬的想法，重新鼓起勇气，准备去应对接下来的更复杂的斗争和更深入的较量。
64、论证会
省政协副主席韦长经过广泛调研后，征得北州省副省长顾正荣的同意，邀请省内外有关领导、专家、学者在桃水县召开现场会，对桃水县企业改革特别是桃水县煤业公司改革探索进行研究论证。
7月末的一天上午9时，桃水县的县政府大院里车流如注，五辆豪华大巴上依次走下一群群参会人员。他们都是从首都、省城邀请来的贵宾。桃水县召开这样规模的大会，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省人大、省政协、省经贸委、省中小企业局、省国资委、省劳动和社会保障厅、省体改委、省企业联合会有关领导，中央电视台、《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经济日报》及省电视台和各大媒体记者，省经济学界知名学者专家以及平川市人大、政协领导，桃水县四大班子领导，县直有关单位负责人、各乡镇党政负责人、桃水煤业公司领导班子、大阳煤业集团董事会全体董事都按时走进了会场。
已经超过通知中规定的时间，县委副书记、县长李丰秋作为主持人，询问到会人员情况，办公室主任汇报：“一直不见省市煤业公司领导前来参会，刚才他们进会场清点人员，发现有一个签到为北州省煤业总公司体改办主任胡龙的人，带着几个女部下悄悄在与会人员用的桌子上撂了一份文件后不辞而别了。”
听到突然发生的情况，李丰秋问道：“平川市市委、市政府领导也没有来？”
“没有，只有市人大、政协领导参会。”
李丰秋赶紧将正在接待来宾的王东生叫到一旁，拿服务人员取来的文件让他看，王东生一看，大发雷霆地骂道：“有什么不能当面来说，作为全省煤业系统最高领导，他们不仅不敢面对现实，不来参会，而且公然搞桌子下的一手，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派人到会场散发了《对桃水县煤业公司改制的意见》后不辞而别，这是一种逃避矛盾，勾心斗角的行为，不敢见阳光就说明他们底气不足，不能当面锣对面鼓地坐下来研究，就说明他们的道理站不住脚。”
李丰秋挤挤眼，示意王东生不要让参会的省领导听到这个情况，并小声说“我已经让办公室的人进去收拾桌上的文件，只要领导们没有发现，就不会影响会议的效果。”
王东生点点头，表示感谢他想的周到，跟着大家一起进了会场。
由于部分领导的缺席，这样会场主席台上只有北州省人大副主任易春光、北州省政协副主席韦长、原省政协主席现为省企业家协会顾问的潘养智、平川市人大副主任牛瑾秀、桃水县县委书记田子文、桃水县县长李丰秋。
李丰秋环顾四周看看大家都坐定后，开始主持会议，“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专家，各位来宾，同志们，朋友们，七月的桃水，充满生机；今天的桃水，洋溢着喜庆。正当我们深入开展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教育活动，全县人民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之际，桃水县企业改革实践论证会在这里隆重召开了。这次会议，可以说是桃水县改革发展史上的一次盛会，从参会的人员中我们深切地感受到，本次会议凝聚着诸位高层领导对桃水的厚爱，体现着各位专家对桃水的期望，彰显着新闻界朋友们对桃水的热情关注和支持。今天，群贤毕至，高朋满座。尤其是省级老领导、省级领导、各位专家、新闻界朋友的应邀到来，使会议的规格之高，规模之大，成为桃水历史上的空前。这必将在桃水经济和社会发展史上留下光辉的一页。
“承借昔日的基础，为了重铸桃水县改革发展的新辉煌，几年来，桃水县县委、县政府高举邓小平理论的伟大旗帜，认真践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坚持发展是硬道理的理论，围绕建设“生态农业大县”、“畜牧强县”、“工业立县”、“科技兴县”，“民营经济强县”的目标，致力于实现县域经济率先发展的总体要求，积极解放思想，勇于改革创新，敢于破解发展中的难题，在实践中大力推进改革，有力地促进了县域经济的快速发展。通过改革，进一步明确了方向，理清了思路；通过改革，民营经济强县雏形基本形成；通过改革，全县的所有制结构得到了根本性调整，实现了对原有经济体制的一场革命，打破了生产力发展中的体制性障碍，从体制上为县域经济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通过改革，促进了政府职能的转变，促进了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促进了企业资源配置模式、管理模式、组织形式的转变。尤其是县煤业公司在这方面敢于实践，积极探索，按照有关政策，大胆改革，在保证履行行政管理职能的前提下，使企业在多元化投资、实体化发展、集团化经营方面迈出了实质性的步伐，取得了经济和社会效益的双赢。改革使全县财政总收入实现了四年翻一番，不仅促进了县域经济的快速发展，而且极大地推进了全县思想解放，观念更新。
“春秋易逝，责任常在。为了进一步履行“强县富民”的职责，更加准确地认识县域经济发展的规律，坚持改革的方向，明确改革的思路，继续推进和引深全县的改革开放，我们桃水县委、县政府决定召开这样一次会议，主要目的是回顾和总结近年来我们的改革历程，通过对改革实践的论证，全面总结经验教训，以达到扬优弃劣，推进发展之目的。深居庐山，窥之未全。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正是我们诚恳邀请各位领导、专家光临我县参加本次论证会议的初衷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