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福兴是北仑发电厂工程公司的工程师,很文弱的一个工程技术人员,他那张总带着些腼腆的笑容的圆圆的脸,经常在我的脑海中浮现。肝病夺去他的生命时,他才47岁。
那是一个炎热季节的下午,我和同事们在露天仓库对部分设备进行安全性能检测。天热了,我们只好暂时停止工作,在除氧器水箱的阴影中喝水休息。和我们坐在一起的还有几位帮助设备科开箱的民工。开箱即对国外引进设备进行数量和外观质量的清点检验。不远处,一只巨大的箱子在烈日下敞开着。
突然,我们看到那只箱子中伸出一只挥动的手,又听见有人在叫着:
“水,水,有水吗?”
“谢工要水。”一位民工说。
我便倒了一杯水给民工,他送去之后急忙奔了回来,阳光像大块闪亮的金属砸在他的身上。他气喘吁吁地说:
“谢工肝又疼了,吃点药片。”
“怎么不叫他出来呢?这么毒的日头,一个人无遮无拦的……”我们都深表惊讶。
“他不听!”
都说谢工是累坏的,是累垮的。他从大西北调至镇海的物资公司,再调至北电工程公司,调来才一年多时间,便把生命奉献给了这片神奇的土地。
如今走过露天仓库,看到那一只只曾装过现代化仪器设备的箱子,我的心中还会浮起往事。真想要端杯水,寻找那只箱子,大声地呼唤:“谢工,喝口水吧……”
傅备铨高级工程师患肝癌去世的那天,正好是他将率队飞往日本学习考察的前夕。听到噩耗的人,都惊呆了。
傅工,宁波籍,曾任合肥发电厂副总工程师,为建设家乡欣然来到了北仑。虽然年不满半百,身体状况却一直欠佳。在工程公司做锅炉岛技术工作,这份工作纷繁复杂,十分辛苦。他有时肝区难受,坐着受不了,但工作时又怎能躺下呢?仅有午餐后的一点时间,才在从家里带来的躺椅上,歇一歇,喘口气。
那时一号机组水压试验、汽机扣缸、倒送电三大目标均已实现,但紧接下来的机组调试任务则更为艰巨。为了去日本更扎实地学到一点别人的先进经验,傅工几乎每天都去厂房了解情况。锅炉房高达七八十米,层层叠叠,整日爬上爬下,一般的小青年都喊累,何况他沉疴在身呢。晚上他还要伏案工作,整理白天获取的数据,以及在本子上记录随时想起的心得。肝区日愈疼痛,他却一直隐忍不言。终于那天,他倒在了家里的地板上,医院没住几天,便与世长辞。
如今,在厂区的大道上,常可看见一位容貌秀丽、身材婀娜的姑娘,她就是傅工的女儿。父亲去世后,她从合肥调来北电,一眨眼已有四年时间了。现在小傅已打得一手好电脑,工作积极,心情舒畅,笑声银铃似的悦耳。她的身边,常可看见一位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不消说,傅工有知,定会为这一对电厂的孩子而深感欣慰了。
一九九三年春天那个灾难的日子,巨大沉闷的锅炉爆炸声,永远沉重地压在北电人的心上。
伤亡惨重,电厂工会主席黎明同志也不幸以身殉职。
黎明刚随华东电力工会组织的考察团从海南归来,正值改革正在展开,创优活动也正紧锣密鼓地进行,上午的政工会议一直开到12点钟。下午2点左右,他便去1号机现场了解职工的工作和思想状况,突遭不测……终年47岁。
前一天,他想起要带儿子去理发。儿子才12岁,在小学读四年级。他摸着儿子的头发说,爸爸带你去理发吧。儿子理发时,他在边上等着。很久没带儿子出来走走了,也很久没这样聚精会神地注视儿子了。出事那天的早上,他像往常那样跟妻儿道别,他颀长瘦弱的身影从此便远离家门,不再归来。
我常常记起黎明对青年职工说的一番话:我们机组的设计寿命不超过40年,你们20来岁,想想看,它整个的都在你们的手里。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吧,你们是在给自己造福呢!
黎明,电厂的上千职工为有你这样的工会主席而感到骄傲!是啊,晨风浩荡,黎明即起,在创造光明的征途上,我们依旧并肩同行。
久久地眺望英灵,目光逐渐炽热,看到英灵翱翔的天空,一片璀璨辉煌。北电的二期工程,目前已进入评标阶段,在不久的将来,工地又会呈现一派龙腾虎跃的景象……
1994年11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