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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皇上,不要

昏昏沉沉中,只觉得身子忽轻忽重,像是坐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中,被震得疲惫不堪,想入睡,又似有什么硬扯着你不让你安稳。

想动一动身子,身子根本不听使唤。

这种感觉,是生病了吧?

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这样了,为了照顾生病中的娘,为了活下去,我连生病的时间也没有。

想到娘,我不免觉得鼻子酸酸的,喉咙涩涩的,身子更为难受了。

没有尽到孝道,还让娘这般操心,更让娘在含恨中逝去。

我是个不孝的女儿。

一双温暖的手抚上我的额头,将我从悲伤中拉回。

有人在身边照顾我吗?是谁?

急欲睁开眼看看,无奈眼皮重得很,努力了几次都无法睁眼,只得作罢。

很快,那双手离开了额头。

温暖的消失让我心里有些失落。

可能是这次生病让我的身体极为虚弱,很快,便又沉入了梦乡。

醒来时,已是日落黄昏了。

几缕金丝透过宫窗雕花镂刻的缝隙洋洋洒洒地碎了一地,金黄金黄的色彩一如这皇宫给人的感觉。

不是在下雨吗?那样浓黑的乌云,没有两三天是不会散去的,怎么连太阳都出来了呢?

天晴得好快,我已睡了一下午吗?

抚抚额头,有些冰凉,烧是退了,只是身体仍旧虚弱得很。

是怎么回到皇后宫的?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湿衣又是谁帮我换的呢?

“恩恩,你醒了?”门被推开,就见素颜姑姑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草药进来,一见我醒来,显得极为开心。

“姑姑?”我惊讶地道,素姑姑也来了?原来那双让我感到温暖的手是素姑姑的。

“总算醒了,你都昏睡了两天了。”素姑姑放下药碗,将绣枕放直,以便我坐着舒适。

两天?

“我昏睡了两天?”

“是啊,棠煜在殿外发现了浑身被雨淋得湿湿的你,你怎么会晕倒呢?”

“晕倒?我晕倒在殿外吗?”这?我不是和那个男人在一个奇怪的假山洞里吗?

“怎么?你自己也不知道?幸好你底子好,身体没什么大碍,快把这药喝了。”

在我端过药碗时,听到素姑姑道:“这药可是棠煜煎了三个时辰才煎好的,这几天也辛苦他了,你可要好好谢谢他。”

药是棠煜煎的?我怔了怔,以往他总是冷冰冰的模样,没想到会给我煎药。

“我从没见他这般待过一个女子。”素姑姑笑得很慈爱,也极为暧昧,“你可要放在心上才是。”

我心里还想着自己怎么会晕倒在殿外,也就没去理会素姑姑话外之音,只是点点头道:“是,等恩恩的身子好一些,就去谢他。”

“宫女到了一定的时候就能出宫嫁人,所以我一向不赞成对食,毕竟它不是真正的夫妻,不能过上夫妻的生活,不过女人最重要的是能有个好归宿,嫁个好丈夫。我是看着棠煜长大的,他待人虽然冷冰冰的,内心却是个善良的孩子,你能与他在一起,我还是乐见其成的。”

我一口气喝完草药,苦味充满了整个味觉,姑姑的这一番话倒让嘴里的苦奇异地消失了,“姑姑,您在说什么呢。”

“还能说什么,不就是你与棠煜成一对的事。”

“一对?我与棠煜?”重复着素颜姑姑的话,见她眼底颇为认真,我红了脸,慌张地摇头,“姑姑误会了,我与棠煜是朋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朋友?”换作素姑姑愣住了,深深地看着我,笑道,“难道你不喜欢他吗?宫里的宫女们可都是在偷偷喜欢他哦,要排起队,你都不知道排到何年何月去了。”

喜欢棠煜?我是连想都没想过啊,“恩恩一直把他当朋友,很可靠的那种朋友。”

素姑姑朝门那边看了看,回头望我时目光颇为无奈,“你这心啊,太平实了,遇着这么一个俊俏的人,这心也不会动一下。”

我被素姑姑这话逗笑。

“好了,姑姑先走了,你好好养病。”

“姑姑,”喊住已走到门边的素姑姑,我问,“恩恩的衣裳是您换的吗?”

“不是,应该是棠煜换的吧。”

“什,什么?”脸颊一下子火辣了起来,我突然觉得十分无措。

素姑姑一声轻笑,出了偏房。

门外,棠煜静静地站立,淡淡的神情不显任何情绪。

打开窗,夜风徐徐,带来一丝丝凉意。

不知不觉已是月上柳梢头。

想来想去,都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昏倒在殿外。

难道是他把我丢在殿外的吗?摇摇头,堂堂帝王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那时他似乎在说不许睡,看来我是真的睡着了,要不然怎么什么事情也不记得了呢?

想到在假山洞内发生的事,我不禁怔忡。

“你的药。”冷冷清清的声音,棠煜不知何时进来了,用他如夜风般深冷的眸子望着我。

我被吓了一跳,捂着心口看着他。

他朝我走过来。

想到是他为我换的湿衣,我变得极为不自在,不禁后退了一步。

他却看也不看我一眼,只是伸手把窗户关了,随即转身离去。

我愣了愣,道:“棠煜。”却又不知道想说什么。

他转身望着我,淡淡烛光印出他精雕的轮廓,俊得让人不忍移目。

我抿抿唇,笑得有些尴尬,“素颜姑姑说,是你给我换的湿衣裳,是吗?”

“不是,是我让小宫女给换的。”

心底松了口气,我望着桌上黑乎乎的药汁道:“谢谢。”

“皇后娘娘希望你快些好起来,我只是奉命行事。”

望着他冷然地离去,我喃喃道:“他是怎么了?”

“恩恩姑娘。”正当我转身想收拾一下床时,一名年纪与我差不多大的宫女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语声哽咽地跪在我面前,“求你救救小如吧。”

“你是?”我忙拉起她,这是张陌生的面孔。

“奴婢叫桃子,是茶具房新来的婢女。”

是啊,我来了皇后宫,茶具房便少了一名宫女,自然是要添人的。

“小如怎么了?”我坐下问她,身体还没恢复,方才讲了一些话已让我有些吃力。

“她快被打死了。”桃子害怕地说。

“怎么回事?”

“方才,小如偷偷地去见太子被皇后娘娘撞上了,被罚了二十大板,只打了十板已皮开肉绽,再打下去非死不可。”

我一惊,起身走向门外,却见桃子还傻愣愣地跪着,“还愣着做什么,快带路啊。”

桃子喃喃道:“还真让小如说对了。”

当我到东宫时,二十大板已毕,小如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背后血迹斑斑,让人触目惊心。

皇后一身明艳宫装端坐于首,凤目冷冷地望着地上的小如。

“奴婢见过娘娘。”我上前施了礼。

“你来晚了。”皇后淡淡一声,显然,她知道我是来求情的,挥挥手,“抬下去。”

几名公公匆匆将昏迷的小如抬了下去。

皇后起身走向我,淡然道:“看来你的身体已无大碍了。这些日子没你在身边,本宫还真是不习惯。”

“奴婢谢娘娘的关心。”

“走吧。”

“娘娘。”我轻声道,“奴婢想去看看小如。”

皇后微挑眉头,“本宫记得小如待你并不友善吧?你又何必这般关心她?”

“娘娘,请让奴婢去看一下小如吧。”我是关心小如,不管她待我怎样不友善,可每当看见她稚气的小脸,总会心生不忍,面对一个孩子,你又如何能置之不理呢?

“在宫里同情心太过对你没有半分好处。”皇后唇边噙起一抹嗤笑,“去吧。”

夜色越来越深沉,拖着越发疲惫的身子,我来到了小如的住处。

推门进去,就听见她喊疼的声音。

我稍稍松了口气,会喊痛就表示没什么大碍。

“小如,恩恩姑娘来看你了。”桃子先我一步走进内屋,将幽暗的烛火挑亮了些,又拿了条凳子放在床边。

“恩恩姐姐?”小如困难地抬头看着我,双眼已哭得红肿,这副脆弱的模样哪里还看得出往日的神气。

心顿时一软,面对这张带着眼泪的小脸,我满腔心疼,“你怎么这么傻,皇后娘娘早就下过严令,不许你接近太子一步。”

“我喜欢太子嘛。恩恩姐姐,你要帮我啊。”

“帮你?”

小如点点头,“皇后娘娘不允许我见太子,却把察看太子的生活交给了你,只要你肯帮我,我就能天天与太子见面了。”

面对小如的执著,我有些难以置信,“小如,你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想着与太子见面呢?”

难道与太子殿下一起玩乐真的这么重要吗?

“恩恩姐姐,你会帮我的,是吧?”小如满怀希望地抓过我的袖子,恳求地望着我。

我还没说出口,一道稚气带着轻傲与张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当然不会帮你,因为是她出卖了你。”

竟是太子殿下。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我与桃子赶紧行礼。

太子走过我身边时,微扬起下颌瞟了我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狡诈。

我的心头突然浮上不好的预感。

“太子,你也来看小如了?”小如的泪落得更凶了,哽咽道,眼底的脆弱却已被欣喜所取代。

“你知道母后今天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东宫吗?”太子微挑着眉问,那傲然的模样像极了皇后娘娘。

小如摇摇头。

“是她告的密。”太子突然指向我,“那天你在梨花园给我送蜜茶,被她撞见了,她和本太子就隐在阴影中,她还让本太子不要与你见面。定是她告诉了母后,母后就派人盯上了你,一见你来东宫,母后也就紧随而至。”

小如沉下脸,咬牙切齿地看着我,那模样好像我是她的仇人似的,方才还是那般脆弱需要人安慰,变化之快,叫人寒心。

“太子,奴婢并没有将那夜之事告诉皇后娘娘。”

“那为何母后会在半夜突然来东宫呢?”

我自然是答不上来,“奴婢不知道。”

“就是你说的。”太子冷哼一声。

望着太子一脸认定的模样,我不禁微微一笑,温和道:“太子有何证据能证明是奴婢告的密?”

“就凭你知道那夜小如给本太子送蜜茶的事。”

“知道了也不能证明奴婢对皇后娘娘说了此事啊?您虽是一国的储君,也不能冤枉奴婢。”

太子抿紧薄唇,微微恼怒地看着我,下一刻,细密的长睫一眨,染上几许狡诈,对着小如道:“小如,你信本太子的话吗?”

不假思索,小如点头道:“奴婢自然是信的。”

小如望着我的视线越发怨恨。

“小如,”我叹息,对她无常的性子有些头痛,“你若不相信我,又为何叫桃子去叫我救你呢。”

“救我?是害我吧,从皇后宫到东宫那么近,你分明故意走得慢,在你心底,最好赶到时看见我被打死了,是吧?”

“那是因为我身子……”

不待我说完,小如尖着声音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省油的灯,要不然怎么才几天就成了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也定是你在娘娘身边嚼舌根,才使娘娘下令不许我与太子接近。”

“我没有。”头越来越痛,有点儿昏沉沉的感觉,我未恢复的身子觉得快要脱力了,余光却瞄到太子得意地笑。

从这笑中,我感觉出太子是故意的,故意说了那些话。

我暗暗叹了口气。

“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小如一手指着门,恨声道。

身心都累啊。

他们两个,明明比我小了也不过四五岁,我却必须像个大人一样迁就他们。真想像个小孩子那样耍赖,像小时候对待调皮的邻家孩子那样,去捏捏他们的脸,痛打他们的小PP。

“还不快出去。”太子冲我恶劣一笑。笑眯眯的样子,让我突然想起老人们常说的狐狸精,随即被自己这想法逗笑,太子怎么会像狐狸精呢。

“你笑什么?”太子瞪着我问。

我微蹲下身子,与他平视,还是忍不住出了手,捏起他肉肉的双颊。

余光看到小如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眼前的太子也一样,愣愣地望着笑眯眯的我。

呵,太子不愧是太子,养尊处优惯了,手感真是不错。

左捏右捏,轻轻地拍拍他的两颊,又抚了抚他的头,我柔和地道:“太子殿下,很晚了,小如又受了伤,您也早点回东宫吧,要是被皇后娘娘发现,小如可又得受罪了。”

起身,对着呆若木鸡的二人,我忍不住再次笑出声来。

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走到小如面前,我为她盖好被子,温声道:“小如,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向皇后娘娘告密,你要记住了,皇后娘娘说的不是玩笑话,如果你真那么喜欢和太子一起玩,首先要做的是保住你的性命,知道吗?我走了。”

直到我走出门,这二人还没回过神来。

看来是被我大胆的举动吓着了。

深邃乌黑的夜色中,宫檐下的盏盏宫灯散发着薄薄的光晕,在夜风下轻轻摆动,像是飞舞着的长龙。

风吹走了身体的昏沉,让我清醒了许多。

双腿的酸疼使我走得极慢。

阿嚏——

连打了三个喷嚏。

初夏的暖风,吹在我身上却又觉得冷。

是身子弱的缘故吧。

揉揉鼻子,我又想打喷嚏了。

转了个弯。

“披着。”一件青墨披风出现在我眼皮底下,这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夜风中,棠煜冷冷地望着我,两旁散漫的灯晕柔和地印在他的身上,奇异的在他的眼中找到了一点儿温暖。

“棠煜,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答,只为我披上披风,冷冷地道:“你该回房休息了。”

“谢谢你。”

他转身就走。

我跟不上他的脚步,像只蜗牛似的小步走着,事实上我是没什么力气了。

“太慢了。”棠煜侧身望着我。

“我没力气。”微微一笑,这笑也有点儿无力。

他深深地望着我,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陡然,我惊呼:“棠煜?”

他竟然抱起了我。

“快放我下来。”被他此举吓着,更有着极大的羞涩,第一次被异性男子这样抱着 。

“好好休息一下,一会儿就到了。”他的话有点儿僵硬的温柔。

我忍不住抬头看他。

今夜的棠煜与平时有些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只觉得除了冰冷之外似乎多了点儿什么。

因为很累,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轻轻地靠着他。

他的胸膛很宽阔,和他给人的冰冷感觉不同,很温暖,也很舒适。

本是拘谨的我,也缓缓放松了下来。

“在宫里生存,你必须放弃一些自己的东西,要懂得割舍,如果做不到,受伤的只能是你自己。”他淡淡地道。

“你是在告诉我,别去关心他人,同情他人,更不要去帮助他人吗?”动了动,以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靠着,听着他说话,心跳的声音,只觉得不安稳的心有了个依靠。

“这就是皇宫,也是现实。”

“我知道你所说的是事实,宫里的每个人都像你所说的那样活着。”太过舒服,我忍不住闭上眼,轻轻地道,“我没有那么好,也无法做到最好,只想守住属于我的理,就算必须艰难地往前走,我也不想退缩。”

“哪怕别人欺负你,利用你,甚至残害你?”

“其实,我最不想的,是不想失去自我。”

我不想与这个皇宫同流合污,但在此之前,我要先去懂得如何自保。

我不是个聪明的人,也并非懦弱的人,更不想总被别人欺负。

一再地告诉自己不要睡着,但在说完这句话时,还是睡了过去。

棠煜低头看着我,一丝笑在他嘴角淡淡荡开,极浅极浅,也极好看。

夏天到来,宫女们换上了薄薄的夏衣,宫里上下一片明媚春光。

“就这五匹吧,余下的给各宫嫔妃送去。”挑选完了今夏刚送上的上等布料,皇后挥退了端着布料的宫人,款款落座,随手拿过早已泡好的茶喝着。

“娘娘,裁衣局已把今年夏裳的样式拿了过来,现在要看吗?”我问。

挥挥手,皇后淡淡道:“每年都是差不多的样式,看与不看一样。”点着其中最为艳丽的两匹丝绸,“你今天出宫一趟,把这两匹料子送到尚书府交给尚书大人,就说这是本宫送给月芙的。告诉大人,本宫想见他,让他进宫一趟。”

“是。”景临,好些日子没有见他了,他好吗?

“慢着。”皇后叫住了正欲出殿的我,杏眸微敛,一指叩着茶盏想着什么,半晌,抬头看我,“你要与他一同进宫,明白吗?”

“是。”言外之音,他若不愿,我便要紧紧地跟在他身边,直到他进宫为止。

自进宫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出宫。

站在人来人往,热闹拥挤的集市上,我一时有些恍惚。

以前的记忆一点点从我心头闪过,完全像是昨天发生的事。

只是那时的我与现在的我,是天壤之别。

“虽说还只是清早,百姓们却已把百花都拿了出来。”拿着丝绸的公公笑道。

“这家的花种得不错,品种也多啊,看,这百合还做了形 呢,能把娇滴滴的百合做成横形 的还真是少见,得花多少心思啊。”另一位公公像是对花颇有研究,评头论足开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们一说,我才注意到,每一家门口,都摆放着好几盆花儿,有的娇艳,有的清丽,有的花甚至与假山连成一片,各式各样,琳琅满目,叫人目不暇接。

“恩恩姑娘不知道吗?今天是一季度一次的百花节啊。”

百花节?对呀,我朝是有这样的节日,花是我朝的象征,百姓们对花更是痴狂,无论是贫穷的还是富裕的人家,都会在家里种些花以示喜爱。

只是我一心扑在与娘的生计上,从没参加过这些节日,更别说拿出时间来养花了。

百花节?皇后娘娘为何要在这个日子里宣景临进宫呢?

尚书是朝中的一把手,其府邸的壮阔自不用说。

单眼前两座上等白玉雕成的石狮就已让人惊叹了。

两位公公穿着宫装,所以家丁直接领着我们进了府。

亭台楼榭,小桥流水,环以数十年的柳树。外面看着尚书府雄壮富贵,进了里面,才发觉极为朴素,几株树,些许花,一切似江南水乡,没有刻意的摆设,自然天成。

从中,多少也能看出主人是个怎么样的人。

只不过与我认识的尚书大人似乎有一些区别。

“大人就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容小的去通报。”家丁说。

“不用了。”我示意两名公公将手中的丝绸交给家丁,对他们道,“你们先回宫吧。”

看着两名公公出了府,我才对着家丁道:“这两匹上等绸缎是皇后娘娘赏给月芙姑娘的,麻烦你送去赵府。”

“姑娘,今天是百花节,不用说,月芙姑娘肯定会上我们这儿来找大人一起上街赏花,要不要等月芙姑娘来府上了再给她呢?”

“月芙姑娘什么时候来?”

“应该快了吧。”

我点点头,“也好,下去吧,我还有事要找大人。”

家丁拿着丝绸恭敬地退下。

走上碎石铺成的小径,我往家丁所指的亭子走去。

远远地,就瞧见亭中一人静静地望着远处重山,一身白衣飘飞。

“恩恩见过大人。”

他转身,忧郁的眸子在看到我刹那浮上笑意,温润如玉。

我不由得也跟着一笑。

“怎么现在才来?”他开口。

“大人知道奴婢要来吗?”我微愣。

“每逢百花节,她总会差人来叫我进宫陪她一起赏花,她不想让我在这天陪别的女人。”俊雅的眸子又染上了忧虑。

心底有些难受,我很想抚平他眼底的忧伤,可那不是我该做的,压制住自己的妄想,“大人,皇后娘娘差奴婢给月芙姑娘送了……”

手被温暖包围,他突然握住我的手。

在我睖睁时,他扬眉一笑,极为好看,“不是受了命要跟着我,直到我进宫为止吗?”

“大人真是什么都料到了。”

“走吧。”

“去哪儿?”

“百花节,自然是赏花了。”

赏花?和我一起吗?

愣愣地,我被他拖着离去。

当从尚书府的后门出来时,我远远地瞧见赵月芙进了府。

“大人,月芙姑娘来了。”望着门口那妙曼的身姿,我忙道。

一张俊脸出现在我面前,景临笑得极为开心,像个纯真的孩子。

“大人?”

他双手抚上我的肩,正视着我,温柔地道:“放下心中的一切,什么规矩,身份,都视而不见。今天,我们就玩它一天,只有我们二人。”

只有我们二人,一起去赏花。

可以吗?

心里的声音告诉我,很希望就这样无牵无挂地去了。

心慢慢地飞扬起来。

看着他脸上的快乐,我故意漠视了心底的躁动,只想着这一次,就这一次。

我点点头。

“不是说了吗?无人时就叫我的名字,来,试一下。”

“景,景临。”

“再叫一次。”

“景临。”

“这么不自然呀,得多叫才行。”

眼前的景临真是我认识的那个尚书大人吗?他的笑,他眉眼间的神采,是单纯的放松与开心。

与我在一起,真的让他这么开心吗?

牵过我的手,他突然跑起来,愉悦道:“走啰,赏花去了。”

不若来时,还未到一个时辰,街上摆放的花就比方才多了好几倍。

整条街都是五颜六色,争相斗艳的花朵。

行人更是摩肩接踵,络绎不绝。

荷花、牡丹花、兰花、百合花、一串红、木槿、锦带花、蛇目菊,这些都是我叫得出名字的,而有些我是连见都没见过的。

我对花是外行,只觉得美就会发出惊叹。

当走了五家摊铺时,我都不知道已惊叹了几回。

景临在身后一阵阵轻笑。

“你在笑什么?”我觉得奇怪。

“这些花只是家常小花,在花中是最为平凡与普通的,你的神情倒像它们是多么稀有似的。”

“我不懂这些,只是觉得它们很美。”

他目光一动,突然道:“你跟它们很像。”

“我哪有这么美啊。”

他认真地看着我,认真地道:“我是指平凡与普通。”说完大笑起来。

他今天笑得好多,我喜欢看他笑,我本就平凡与普通呀。

此时,只觉得身子被谁挤了下,左右看了看,不知何时,身边竟挤了一群妙龄少女。

这才发觉整个集市上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景临身上,有些目光带着少女独有的青涩与仰慕,流露出的情怀是谁看了都能明白的,而有的则是嫉妒与恼恨,散发着忌恨目光的自然是男人了。

我慢慢被挤出了人群,只得高喊景临,奈何人实在太多,喊声被人群的嘈杂淹没。

就在此时,一双修长结实的双臂从背后围住了我。

转身,就见景临笑呵呵地站在身后,金色阳光在他身上折射出绚烂的光圈,那笑也变得万般璀璨。

我傻傻地望着他,这一刻,我觉得任是他把我卖掉了,我也只会傻笑着接受。

原来一个人的笑容竟会这般迷惑人。

“人多,别走散了。”他温柔地在我耳边说,拉着我就走。

唔,他是怎样从那些女孩子的包围中出来的?

挥汗如雨的人们,娇艳欲滴的盆花,此起彼伏的叫喊。

很快,这些都被抛在了脑后。

他拉着我来到了一株老槐树下,浓密的枝叶撑起了一大片树荫,风一过,叶子刷刷响,凉意袭人。

“儿时,她常带我来这儿乘凉。”微风吹起他的衣摆,白衣胜雪,一副美轮美奂的景象,只是他眸中的开心已慢慢淡去,忧郁渐拢。

“你就不能忘了她吗?”就算他们不是亲姐弟,也已不可能在一起,我的心紧紧地纠在一起。

“十多年的陪伴,对她,我早已割舍不下。忘记,只会让我更痛。”他忧伤地看着我,眉目间尽是化不开的愁,“那天,她在这棵树下对我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人,只嫁给我景临为妻,却在第二天进了宫,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他眼中的愁越来越浓。

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想不出安慰的话,只想抚平他眉目间的忧愁。

“你是第一个让我敞开心扉的人。”他浅笑,开玩笑似的道,“不要出卖我,也不要骗我。”

我点点头,认真地点点头。

他望着我的目光加深,笑道:“方才还有一句话没说完。”

“什么?”

“你的平凡与普通透着纯粹的执著,叫人无法忽视,很不一样。”

是在赞美我吗?

“在这儿等我,不要走开。”

“你要去哪儿?”

“送你礼物。”

望着他步入花街,洁白的身影依然鹤立人群,很快他又成了街上行人的焦点,淹没于人潮之中。

一股前所未有的幸福淡淡袭上心头。

“这不是恩恩姑娘吗?”熟悉的尖细嗓门。

转身,我一惊,“路公公?”

可不是吗?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路公公与五名宫人站在身后,正惊喜地望着我。

“真是太好了,可急死老奴了。”

“公公,你怎么会……”

话未说完,他就迫切地道:“快帮老奴找找皇上吧。”

“皇上?”

“是啊,老奴与皇上被人群冲散了,皇上向来不认得路,这下糟了。恩恩姑娘,这边就麻烦你了。”路公公指着与景临所走相反的方向。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迫使我无法拒绝。

事实上,我又怎能拒绝呢。

我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可景临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吧?

“快去呀。”路公公催促着,容不得我有一刻的迟缓。

万般不舍也只能低叹一声,我钻入人群,去寻找那个压根不愿意见到的人。

我离去后,路公公身后的太监低声问:“公公,那我们还要去找皇上吗?”

“不用了。”路公公一改方才焦急的模样,冷哼道,“去做我们自己的事。”

“这好吗?时机还未成熟啊。”

“你以为皇帝是笨蛋吗?皇宫就在这京城里,他不会张口问啊?”

“是。不过这苏恩在这里做什么?”

“你没看见她方才与尚书大人在一起吗?不知皇后又想害谁了,但这与我们无关。”很快,路公公几人也隐入了人群。

烈日高照,整条街上还是人流如潮,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

我挤进人群,又挤出人群,匆匆地寻找着那人,只想着快点儿找到皇上。

可半个时辰过去了,连个人影也没看着。

浑身都黏答答的,衣裳已被汗水弄得半湿。

实在太热,只好走进侧道的茶馆屋下,稍做休息。

望着大街上人声鼎沸,突然我觉得心里很充实。

这就是生活,实实在在的,踏踏实实的。

与街上的嘈杂相比,这侧道就显得安静了。

安静?是啊,这侧道上的行人虽有交头接耳的,但声音极小,时不时地见他们抬头望着什么。

顺着他们的视线,我见到了让我苦苦寻找的那人。

对面是个二层酒楼,那人凭栏而立,手拿酒杯,看着底下拥挤的行人,那样的慵懒惬意,自由自在。

帝王之气是生来就有的,也是后天形成的,他只是随意地坐着,什么也不做,压迫的气息依然无形地散发着。

行人也感觉到了这份压抑的气息吧,所以才这般安静。

帝王,真是不管走到哪里也无法让人忽视。

我进了酒楼,上了楼,就见楼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整幢楼静静的。

“爷。”我走近他,轻唤。

见到我的刹那,他挑了挑眉,若有似无地斜斜地望着我,“你在这里做什么?”

“奴婢奉命出来办事,又遇上了路公公。”

高调的一声哦,他眯眼望着我半晌,起身,越过我身边时,淡淡酒香飘来。

我一捂鼻子,差点儿呛着,只觉酒香好烈。

“客官,您还没付钱呢。”小二走了过来,却在他凉凉的注视下,尽显紧张。

“钱?”他一蹙眉,淡淡道,“忘带了。”就下了楼。

那般自然,那般潇洒,仿佛吃饭不给钱天经地义。

而我身上也没带钱,趁着小二傻愣这会儿,红着脸赶紧跟着他身后离去。

真想,真想挖个地洞啊。

长这么大还从没这般窘过。

直到出了这酒楼,竟也没人追出来。

出了侧道,就看他要朝东面的护城河走去,我忙小跑到他面前问道:“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回宫。”

“皇宫在这边。”我指了指西侧,偷眼看到他一脸黑线。

唉,那么尊贵的一个人,天天处理着政务,要记着数不清的天下事,怎么会是路痴呢?

越到下午,街上的行人越多。

他,自然也是众人的焦点。

与景临的随和不同,他是高贵中透着淡淡的疏离,不易让人亲近。

跟他跟得紧紧的,就怕他再走丢了,希望快快把他送回宫中。

只是身子时不时地被人撞上,不是肩撞上了就是被踩着了脚,到最后挤得全身不适。

走在前面的他突然转身,下一刻,我被拥入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爷。”我惊呼。

“朕不喜欢这里的味道。”他微微低头,半张脸几乎埋入了我的颈中,皱着眉,不悦地说。

“很快就到街头了,爷再忍一忍。”我想不着痕迹地离开,他的手却扣上了我的腰,令我只能随着他走。

“朕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就这样走吧。”

我紧绷了身子,心底万般不愿,“皇上,这不合礼教。”

话音一落,只觉身子与他贴得更紧了。

显然,对于我所说的话,他压根就无视。

无可奈何。

奇怪的是,没有人再撞上我。

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味与浓烈的酒香交织成了一股特别的味道,奇异地让我不适的身子慢慢舒适了许多。

头上的烈日偏向了西方,炙热的时候已过去。

“这位客人,买花吗?这一串红开得可旺了,买一串送给夫人吧?”一位揽生意的大娘挤过人群拦在了我们面前,指着手上的一串红殷勤地说着。

“你误会了,我不是……”身边的他却接过了大娘手中的一串红,截住了我欲说的话,淡淡道:“开得确实不错。我多要几串。”

“谢谢客人,谢谢客人,我家的铺子就在前面,客人请随我来。”生意做成,大娘自是别提多开心,嚷着大嗓门边喊“让开让开”边挤开人群,硬是给我们挤出一条道来。

这一串红在宫中只是点缀之用,别说娘娘们,就连宫人也只拿它当草芥,不明白皇帝为何要买下它。

自然,这与我并无关系,他要如何,我只能接受。

只是不知道景临现在是不是已回到那树下?

找不着我,他定会去找我吧。

转念间,我发现已出了花街,进入了一条极为僻静的侧道。

行人也无一个。

“大娘,你的铺子在哪儿啊?”我觉得奇怪,不觉起了疑心,毕竟身边的人可是皇帝,就算我再排斥他,他也是绝不能出半点儿差池的。

“今天生意好,没到天黑,花就卖得差不多了,客人上我们家去拿花吧。”大娘笑呵呵地说着,一脸善意。

我望向他,他只是淡淡地笑着,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就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吗?

“夫人,怎么了?”见我突然停下,大娘笑看着我。

他亦低头望着我,深黑的眸子带着探索,却深沉似海。

没时间去纠正她的称呼,望着她脸上的笑意,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一时也说不上哪儿怪,便道:“这花我们不要了。”

“怎么不要了呢?就快到家了,已经走了这么多路,太可惜了。”大娘还是在笑。

是的,是她的笑,热情得太过,那眼睛却是冷冷的,并无半点儿卖花的诚意。

我的警惕再度升高。

顾不上别的,我不能让他涉险,就算是我小心过度也罢。

我拉过他的手就往回走,脚步越走越快。

陡然听到身后他的轻笑,风一般从耳边吹过,凉凉地,又似带着魔力般好听。

他在笑什么?

“夫人?”

我猛地止步,吃惊地望着出现在面前的大娘,她,她怎么……会出现在面前?

“这一串红真的很漂亮啊,不要太可惜了。上我家买几串吧。”大娘朝我伸出手,强行过来拉我。

太不正常了。

我后退了一步,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我们不要这花了。”

“那可不行,答应了要买,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那你给送到我家来吧。”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一脸笑意的大娘沉下了脸,眼中杀气顿现。

心中一惊,我下意识地将他护在身后,虽然恨他,怨他,可他是个好君王,我不能让他有一丁点儿的危险。

我并非伟大,但是浅浅的深明大义还是有的。

毕竟,他太重要了,不是我小小的怨恨能埋没的。

真是奇怪,此时此刻,我竟会如此清醒。

受过一次伤害,倒让我练出了一身的冷静。

在这种时候,什么是该放下的,什么是该我保护的,一定要分清。

只是现在,我却在保护这个曾重伤过我的男人。

好矛盾!

“你是在保护朕吗?”他突然俯在我耳边,轻轻地问。

那般云淡风轻,他就没察觉到眼前的危险吗?

很快,周围出现了十几名手持长刀的蒙面黑衣人。

打劫?我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不待他们开口,我压下满心恐惧,高声道:“我们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你。”

我转身就去搜他的怀中,可是搜了半天也没摸出一样东西来。

“你出宫怎么一点儿东西都不带呢?”真急了,都有了哭意,我抬头望着他。

他怔怔地看着我,凉薄的眼底破开荒地有了丝怜意。

暗暗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深吸了口气,我再次转身面对蒙面黑衣人,挺了挺背,再怎么害怕也不能输了气势,道:“我是他的夫人,我们家很有钱,你们把我抓了吧,放了他,他定会拿很多钱来赎我。”

那大娘几声嘲笑,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仇恨的目光望向身后的他,“狗皇帝,还我大燕河山。”

这大娘知道他是皇帝?

我震惊,这才发觉,这些蒙面黑衣人的目光都充满了仇恨,他们视线的焦点皆在他身上。

“给我杀。”不知谁喊了一声。

十几名黑衣人立刻持刀冲向我们。

“还不快跑?”我朝他喊,没有丝毫犹豫,用身体护在了他面前。

他愣着,眼眸不再是让人看不懂的深沉与税利,俊美的面孔褪下了冷肃与凉薄。

他呆呆地看着我,目光却极为柔和。

“还不快逃?”我冲他吼,使出全身力气冲他吼。

他像是傻了,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跑也来不及了,本来就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逃跑也在那一瞬。

可他却只是傻站着。

我看着十几把刀向我劈来,凶猛得连风都觉得带了丝丝锐气。

再也无法思考,我只是恐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就这样,就这样死了吗?

一声叹息,低低地,带着怜惜,带着些微的复杂从身后传来,传入耳中时,腰上一紧,身子已紧靠着温暖的胸膛离了地。

我站在了屋顶上。

底下,十几名蒙面黑衣人与两名从天而降的青衫男子打成一团。

“没事了。”一双温暖修长的手捧起了我的脸,在看到我眼底依然存在的恐惧时,他再度低低一叹,凉薄的声音微微暗涩,“方才不是挺勇敢的吗?这会儿倒怕了。”

动动嘴唇,我发不出音,后怕使我全身轻微地颤抖着,只是瞪大眼看着他。

“平常你总是一副倔犟的样子,朕就想着让你服软,这回可算是如愿了。”他笑道,说得莫明其妙,这笑却极为惑人。

“我……我们刚才……差……差点儿就死了。”我心有余悸道。

“朕怎么会这般轻易地死呢?”他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

眨眨眼,我惊讶地望着他的笑容,原来他笑起来竟是这般孩子气,这般的好看,完全不会让人感觉到以往的压迫与锐气。

“你还想让朕抱你抱到什么时候?”他嘴角一勾。

这才发觉,我与他,紧紧地贴在一起。

我的脸微红,忙推开了他。

下一刻,我又慌张地拉住了他的袖子,结巴道:“我……我们还在屋……屋顶上,那么高,我……我下不去。”

屋顶上?是了,我们是怎么上来的?

他会武功?

没让我多想,兵刃的交接声传入了耳中。

朝地上望去,仅看了一眼,十几名蒙面人在这一瞬间便死在了两名青衫男子的剑下。

他们的身上,不染一丝血渍。

地上,干净如初。

心一阵颤抖,我几乎吓得尖叫。

“主上。”两名青衫男子转身,朝着他行礼,起身时,左侧的男子一脸笑意,其实他并没有笑,只是生就了一张笑脸,尤其是那双眼,似笑非笑,让人看着好亲切。

看清右侧男子的相貌时,我倒吸了口气,第一眼,就觉得他不是男人,怎么有男人这般倾国倾城?可他的装扮,却是一个男人。

“主上要回宫吗?”带笑男子问。

“朕今天可是出来赏花的。”一个起跃 ,他抱着我落了地。

我推开了他,却只是退了一小步,满地的尸体叫我不安。

“主上这次赏花可是有伴了,不知可否放属下们一天假。”带笑男子说。

“如若带不回朕要的东西就别回宫了。”凉凉的话音一落,他拉过我的手,越过那些尸体,扬长而去。

“遵命。”

当我回头时,那二人已消失不见。

我机械似的跟着他离去,心底却怎么也无法轻松下来。

碰上了这样的事,只怕会变成噩梦。

不远处。

一男子修然而立,淡淡夕阳将他修长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冰一般的目光紧锁着我们离去的方向,拧紧了眉。

“煜儿,你说对了,皇帝身边确实有高手,我竟然不知道。”说话的人一身寻常布衣,竟是宫内总管路公公。

他眯起精锐的小眼望着横躺在地上的蒙面人的尸体,脸色颇为沉重。

半晌,他见棠煜一句话也不说,又道:“怎么了?你最近很反常。”

“没什么。”短短三字,棠煜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路公公冷喝,想了想,语气又缓和了些,“上次跟你说的续香火之事已刻不容缓,再等下去,身体的特征很快会将你未净身的秘密暴露。”

“知道了。”

“知道什么?如果我是你,现在立刻会去置下的宅子里,只要你愿意,那里多的是女人为你暖床。”

“这个时候,你该去找皇上了,要不然他会起疑。”

“棠煜?”路公公站到棠煜面前,与他冰冷的目光相视,深深叹了口气,“你说过你有喜欢的女人,她到底是谁?”

“还没到时候。”

“得到一个女人还用得着这般费尽心机吗?”路公公气得瞪大他的小眼。

棠煜沉默。

“两个月,再给你两个月的时间,到时,可不会再由着你这般胡闹。”路公公强压下心中怒火,下了最后通牒。

棠煜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不远处热闹的花街,转身朝皇宫的方向走去。

蓦然,他停下步伐,转身看着满脸不悦的路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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