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部招了一个才从大学出来的女大学生,小女子不仅长得水灵,而且人很聪明,调教一番之后必定能在文字方面做出一点成绩出来。她叫周霞,本来我是不会大注意她的,毕竟编辑部有老负责,可是看着她在老面前小心翼翼一副生怕出错的样子,我就想到了自己才来这里的时候,那时候编辑部的一干人哪一个正眼瞧过我。再加上我容貌不够倩丽,她们不愿做的工作全扔给了我。那时的我哪有周霞现在的命,瞧,老正俯首勾腰向她秘传什么宝笈,我刚来的时候,别说教我做什么,大家只巴不得我出错,好让我承受老一顿唏里哗啦劈头盖地的责骂。瞧着老正认真地给周霞指点迷津,我想起了陈丽,那个总是和我作对的女子。
女人的命运总是与男人纠缠在一起,不是嫁给男人做老婆,就是委身于男人做情人。象陈丽这等才貌双全的女子竟然抵挡不住几张钞票的诱惑,做了齐天的情人,这是她的可怜还是她的可悲,或者这是她的可喜吗?女人一辈子就是为了追求所谓的虚荣吗?女人总希望在物质上超过其他的女人,当自己的才能无力支付虚荣的所求时,女人就出卖自己的青春,这种买卖平等吗?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陈丽联系了,除了我正式管理杂志社时,她打过一个祝贺的电话,我便没有她的消息。很奇怪,当初她在杂志社的时候,我很讨厌看到她。而现在她走了,却有些想念她。
我慢慢地走回我办公室,生活是一个舞台,有的人正在操练排练,有的人已经粉墨登场,而有的人已经幕落台谢。对于陈丽而言,她在杂志社就已经幕落台谢,而我正在粉墨登场,谁知道下面要演的是一出什么戏呢?
记得王美丽以前总喜欢站在窗前向外眺望,外面是闹哄哄的街道,毗邻的建筑物,一切看上去并不美丽。我不知道王美丽是否想在那条路上见到于飞的身影,如果有,那也只是在她的眼睛里。
王鸣敲门进来,他的脸下挂着那种令女人心动的笑容,我偏喜欢他的眼神,很明亮的眼神,就如窗外的阳光一样,很坦荡。我问他有什么事找我,他笑笑说没有事,我笑了起来:“没事来找我做什么?”
“非得有事才能找你吗?”
我给他倒了一杯水:“这是上班的时间,不好好地上班,难道想找我聊天?”
“过两天一起去郊游吧?”
“有几个人?”
“就我们两个人。”他正热烈地看着我,这个我曾喜欢过的男人,当初我向他表白的时候,他那么高傲地拒绝了我,却不知道这伤害了我的骄傲。为这件事,我自卑了好长一段时间,他说他只喜欢美女,就是说我是他眼中瞧不起的丑女,呵,那时我若有神功,一定要在他的脸上刺下两个字,你猜是什么,那当然是“丑男”二字。
“为什么非得请我去呢?有目的吗?”
“没有目的,只是希望你能去。”
“既然没有目的,请谁去都一样,下周我得代表我们杂志社去看望一个得了重病的L城读者。”
“我可以等的,你总有一天会有时间。”
“我的时间不属于你,你不必等了。”我很骄傲地说。
他笑了起来:“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朋友更没有权力拿走我的时间。”
“是不是因为你当了社长就不肯亲近我们这些小百姓了?”他的目光如窗外的阳光很柔和地洒在我的身上。王鸣在追我,他目光的暗示让我兴奋,女人总希望有男人来追求。我虽然不美丽,但也不至于丑到让人心惊肉跳的程度。我有些洋洋得意起来,以前这个拒绝我的男人开始来追求我了,我要一脚将他踢回去,不过我并不急于现在就踢。
我嘿嘿地笑着,有些不怀好意地说:“你想我怎样亲近你呢?”
他有些不知所措,也许是我的话太大胆了吧,我坐下来低下头去,心里仍然得意地笑着。这个男人,完全在我的征服之中,但我不愿去征服一个我不需要的男人。
陈总打来电话,说晚上过来一起去吃饭,我还想多问几句,他三言两语就挂了电话。一听到陈总的声音,我全身的温柔因子就开始运动了,真没有想到,我也有淑女的时候。我那温柔的声音不知有没有让王鸣起鸡皮疙瘩,他转身出去,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
下班的时候,陈总来接我,我上车的时候还故意看了一眼王鸣,他正看着我,不过很快地就掉转了头。陈总笑着和我说话,我有些不自然,其实和他交往这么久来,每次和他在一起,我的全身并没有放松过。也许是我不够成功吧,我渴望有一天我能和他一样成功,这样与他在一起我就能有一种非常平等的感觉。女人,不在爱情中埋头就在事业中抬头。我决不会是一个肯埋头于爱情中的女人,我要在事业上和男人平起平坐,至少和陈总。
“怎么不说话?还在想着工作的事情吗?别想那么多了,瞧瞧,你脸上有皱纹了。”
我早就知道自己有皱纹了,女人有了皱纹并不是一件可悲的事情,我不怕苍老也不怕沧桑,只怕幼稚只怕无知。我摸了摸额头说:“老了,我已经人老珠黄了。”
他笑出了声:“女人还是老的有味。”
“老女人有什么味道?”
“油烟的味道。”他幽默地说。
可惜我没有被油烟熏过,回到家我很想让自己的身上染上一些油烟,可老妈不肯给我这个权力。党中央没有最高指示,我怎敢轻举妄动呢?有时还羡慕江锅炉,他想做什么,我老妈全部恩准。从油烟里走出来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女人,既可闻又可吃;我是从书卷里走出来的女人,只可看不可闻。
在一家高档餐厅里,我才知道此次来赴宴的还有刘会长和他的情人徐总,以及齐天和陈丽。见到陈丽,除了她一身珠光宝气之外,我看不出她比以前快乐。她给我的笑容有几乎造作,一个女人非得依附男人吗?我更瞧不起那些为了钱而做别人情人的女人,这些女人还比不上,不会依附男人,她是劳动所得。我的眼中有对陈丽的不屑更有对陈丽的同情,其实她是不需要同情的,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为她捐献我的同情。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我也许是陈总的情人,但如果谁敢说我是陈总的情人,我就要给谁一记耳光,因为这一生我都不会扮演情人的角色。
金碧辉煌的包厢里,一个个香玉般的女服务生鱼贯而入,我坐在陈丽的旁边,没让眼睛去打量满桌的山珍海味,却纹丝不动地盯着陈丽。她凑近我悄悄说:“你比以前有精神多了。”
“当然了,我当了官了嘛。”我故意这么说。
她莞尔一笑:“真想念在杂志社的日子。”
“如果你想回来,随时欢迎。”
她端过红酒喝了一口,然后咬着嘴唇低低地看着杯中的酒。她应该知道她只是齐天手中的一杯酒,齐天喝了她这杯酒还会去喝别的酒。
刘会长看着我笑道:“罗社长,你和陈总的喜糖什么时候可以让我们吃呀?我的红包可包好了,可就是拿不出去。”
“刘会长如果想吃糖,我呆会儿去称几斤回来。”我笑道。
“嗯,不要弄错了,我们想吃的是你们的喜糖。”他哈哈大笑起来。
齐天接过话:“你们是想抱着孩子一起结婚吧?到时候他们的喜酒和小孩的周岁酒一起做,刘会长,你得准备好两个红包哟。”
刘会长和陈总碰着杯道:“两个红包是应该的,应该的。”
我最讨厌出席这种场合,谁知陈总又将我带来了。我有些怨恨地看了他一眼,他装作没有看到,只是划着拳和刘会长一齐比试喝酒:“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两只青蛙两张嘴,四只眼睛八条腿;三只青蛙”陈总说错了,被罚了一杯白酒,我真转过头去,徐总向我微笑着,这个精明的女人可比陈丽深沉多了。有城府的女人都不简单,徐总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据陈总说是刘会长的左右臂膀。
陈丽只顾着自己喝酒,齐天和徐总在说着什么,我轻轻地陈丽说:“你最近过得还好吧?”
“还不就是这样。”她轻描淡写地说。
“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出国去。”她靠近我说:“等我有一大笔钱之后,我想去法国巴黎。”
“他能让你走吗?”
她笑了起来:“我们之间有协议。”她的话让我大吃了一惊,她和齐天之间在肉体和金钱的交易之中竟然还有一份协议,我不寒而粟。有梦想的女人会为了这个梦想不择手段,陈丽的梦想就是去法国巴黎吗?这种协议是一种耻辱还是一种光荣呢?她弄了弄自己的头发:“我正在自学法语。”
“你还这么努力?”我有些不敢相信。
“我可不想做井底之蛙总是盯着C城这个巴掌大的地方,我一直梦想就是到巴黎去。法语初开始很难学,不过现在我进步很多了。”她抬起头来,眼睛里有无数朵烟火在闪烁。
我可从未想过要出国,我的两只眼睛天天都在丑男丑女的杂志社穿梭,我是不是井底之蛙呢?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明天我还是将我的长发剪短吧。
“吃菜吧,妖妖,丽丽。”徐总亲热地说。
我拿起筷子又看了陈丽一眼,她的手上戴着好几个戒指,看来齐天用金钱补偿了她的青春。我又问陈丽:“你想去法国做什么?”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到那里去学画画,那是艺术的天堂。”陈丽平常爱画画我有所耳闻,只是从未想过她会用这种手段铺就一条通向她梦想的路,这是对还是错呢?或者人生本无对还是错,只要自己认为值得就是正确。
如果有人问我的梦想是什么?我该如何回答呢?我没有如陈丽一样当画家去巴黎学习的梦,我只不过是想照顾好我的父母,当好我的社长,再找一个男人生儿育女罢了。天,这也是梦想吗?梦想会如此平凡如庸俗吗?但现在我只有这样的梦想,对我来说,实现了这些,就是人世间最大的幸福了。就算我是一只井底之蛙,谁说井底之蛙就不幸福呢?谁说飞在天空的鸟儿就一定有幸福呢?
吃过饭在洗手间陈丽笑着对我说:“不要以为齐天在玩弄我,哼,这世界不知谁玩弄谁。”
“你小心一点,他是老谋深算的生意人。”
“我怕他不成?他只不过是我的跳板。”陈丽很娴热地抽出一根烟,很老道地按了按她漂亮的打火机,吸了一口烟她眯着眼说:“有些地方我们无法跳过去,就得借助别人。妖妖,陈总可以值得你利用。”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觉得她越来越陌生,她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陈丽,或许她一直是这样。只是我没有看出来而已,我笑笑:“祝你好运。”
吃过饭,我坚持要回去,陈总和我只好与大家告辞,在车上我很不高兴地说:“以后这种场合请不要叫我来。”
他拉过我的手:“不让你来,难道让别的女人来吗?”
“你找谁都行,只是不要找我。”我生气地说。
“为了我这点小事都不能忍受,如何能做我的太太管理公司呢?”
“我可没有说要做你的太太。”我噘着嘴说。
他悄然一笑,拉我入怀:“我们活着就得应付不想应付的人或事,这是为了更好地生存。”
不过今天还是有所收获,至少我知道陈丽不简简单单是为了做情人而做情人,她是为了她的梦想。能为梦想卑贱地付出的人是了不起的人,至少我是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