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第二天就让我和他一道去租房,租房不过是一个芝麻大的事儿,他却偏要劳驾“日理万机”的罗妖。三室一厅的房子有些贵,他想租一个二室一厅的,我劝说他租单身公寓,我们看了几处单身公寓,他直摇头:“这怎么能住,象蜗牛房。”
“这样可以省钱,你一个人居住有足够的空间。”我生气地说。
“如果我的朋友看到我这么寒酸,他们一定会笑话我。以前我可是开本田,住高级房的,再怎么差,也不能差得太远。”
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想打脸充胖子,他不是想艰苦奋斗闯出一番事业来吗?死要面子的人,越来越会没有面子。租个单身公寓又怎么了?别人如果要嘲笑那是别人的事情,只要自己觉得舒服就行了。我鼻子哼了一下:“你以为现在你还是张经理吗?”
“不用多久我会做回张经理的。”他没有听我的劝告,还是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这比单身公寓多出近三分之二的钱。可他出得心甘情愿,因为这样就没有人笑话他了。我看他的时候,我的隐形眼镜上抹上了一层颜色,我开始讨厌他。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他不停地找工作,人才市场不知跑了多少趟,简历不知投了多少份,面试不知经过了多少回。可他来到我面前时,如一片从树上吹下来的黄叶憔悴不堪。唉,真是一只经不起霜冻的茄子。他的工作如同河水中飘浮不定的浮萍没有着落,他不是嫌人家给出的工资太少,就是人家嫌他没有高薪的工作水平,反正高不成低不就,他象一头失去方向的头羊漫无目的地乱撞。
“张凡,不是有一家公司让你去上班吗?”
他立刻摇头:“那家公司给出的薪水太低。”
“你才进去薪水当然不会高,当以后老总赏识了你的才能,自然会给你加。”
“我不会去,起点太低的工作,我做起来没有意思。”
“你想一进去就当经理吗?除非你去动用陈总的关系,在C城你想找到一个经理的职位不是吃饭这么简单。”
“你不要再提我舅舅,我不会依赖他。”
“你这个样子能做大事吗?做大事的人都是从小事做起的。我以前在杂志社只是一个最普通的编辑,做到今天的副社长,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努力吗?”
他站起来,将手中的报纸狠狠地扔在地上,一脚踏过去:“你是做大事的人,你现在当官了,你可以春风得意了。我是做小事的人,怎么能和你比?你是向我炫耀吗?你当一个狗屁大的副社长,有我以前威风吗?”
“你?”我指着他说:“你真是一只没有大志的燕雀,一辈子都不会飞得高飞得远。”
“是,是,是,我是燕雀,你是老鹰,你厉害行了吧?”
我拿起包抬起脚正要往外面冲,他一把抱住我,我的火气上来了,拿着包向他的头上砸去,一边大叫:“你给松手,不要碰我,我不是你的女朋友。”
他让我打他,勾着头,手却更加用力地抱着,我打也打累了,骂也骂累了,直挺挺地如一根木材任他双手紧搂。他抬起头来,眼睛里竟然有泪花在闪烁:“我是不是很没用?我真的在努力,给我一点时间。”
一个堂堂的大老爷们竟然要掉眼泪了,这个不能为自己遮风挡雨的男人,还能指望他能给一个女人撑一把永远张开的伞吗?我拍拍他的后背:“张凡,坚强一点,不要太任性了,有一份工作就要去做。没有人一出世就能当老板,从普通的员工做起,然后慢慢地往上爬。”
“那需要很长的时间,我只想在最快的时间内取得成功。”
“铁棒磨成针是需要时间的。欲速则不达,成功需要慢慢地积累。”
我决定去找陈总,也许只有他才能帮张凡。陈总的朋友那么多,随便让张凡去一家公司上班应该不会太难。当我说了我的意思之后,陈总哈哈地笑起来:“如果我帮他,就等于害他。人总要经历风雨才会成熟,我不能护佑他一辈子。”
“可他现在很消沉。”
“他必须接受一些打击。”
陈总说得也对,这世界上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如果自己将自己打败了,旁边的人无论使多么大的力都不能让他勇敢地站起来。人生不会永远是旭日东升,风狂雨倾的日子时常会来临,弱者会消沉沮丧,而强者则更加奋进。
“你为他心疼吗?”他哈哈地笑着。
“你吃醋吗?”
他温柔的眼神如棉花一样轻软,如水一样柔滑,我愿跳进去,永远也不醒来。他的手在我的脸上轻轻地弹了一下,我抓住他的手用力地掐着,他微笑着:“女魔王,你呀你,对了还没有祝贺你步步高升了呢。说给我听,你有什么愿望?”
“没有。”
“当真没有?”
“当真没有。”
“你在说假话,你不是想嫁给我吗?”
我脸一红:“我才不想嫁给你,你这么老,我不会喜欢你。”他怎么知道我想嫁给他,这件事情只有阿娇和我知道,阿娇当然不会告诉他,难道是我的眼睛泄露了秘密?
“我老是老了一点,可你丑也丑了一点,咱们是龙配龙,凤配凤,牛屎配臭虫。”
我大声笑了起来,他也在笑,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对他的爱情似乎没有那么神圣了,而他给我的爱也变得虚无飘渺。是不是我多心了?和他在一起虽然很快乐,可快乐之后就有一点郁闷,我在担心什么呢?在这个光芒四射的男人面前,我有些自卑,我想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埋了一些自卑的因子,一旦天气变化,这些因子就会在空气中游离。爱情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我和他平等吗?不,不平等,我和他之间有一大段的距离,这中间不仅是十年的时间,还有对生活的不同感悟。这段距离也许让我难以逾越,如果真的没有缘份,我也不会大悲大痛,天下好男人多得象天上的麻雀一样数不过来,我还愁罗妖嫁不出去吗?
张凡总是打电话来让我多去陪陪他,我才懒得每天去面对牢骚满腹的他。他就不担心自己的肠会断吗?我的耳朵再怎么闲着没事,也不愿去听他捣过来捣过去怨天尤人的话。如果说以前对张凡还有那么一丝情意,那么现在所有的情意全变成了零蛋。我决不会找一个象我老妈一样唠唠叨叨的男人,老妈无法选择,但男人可以选择。
当官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支配别人,当张凡总是接三连三地打电话烦我的时候,我便让小雪去劝劝他。小雪并没有拒绝我,其实她完全可以拒绝我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