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我是留不住你的,可是你这一走,我们俩……”云轻看着他,脸上是淡淡的一抹笑容,“恩断义绝。”
“你这不是故意刁难我吗?”凤轻歌握住云轻的双肩。
云轻又是一笑,眼泪终于忍不住,簌簌滚落,她像是那么蛮不讲理的女子吗?
她推开他的胳膊,站起身子:“你说你对府上的姬妾有责任,不能赶她们走,我同意,因为我觉得一个不对其他女人负责任的男人,又怎会对自己负责?而后,你说你不能随我隐退,因为你要照顾他们母子,我最终也同意,如你这般聪明的男子,不只属于我,你应该属于这个天下,你应该干一番大事。可是今日,婚礼进行一半,你要离开,我绝不会同意,即使情况再紧急,我们行完礼再去,又能耽搁多少时间?”
“对不起,轻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凤轻歌揽过云轻,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
此刻,陆雨彤却道:“前线士兵正拼死和北棠明夏的军队作战,你堂堂一国丞相却只顾着儿女私情,对兵士们的士气将会有很大的影响。”
凤轻歌微微垂下头,咬着唇说不出话来,那要他怎么样呢?
“在你心里,我始终比不上他们母子,对不对?”云轻问。她本想此刻便告诉他,她肚子里同样孕育着他的骨肉,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女人用自己的身体留住男人,用另一个无辜的生命留住男人,太可悲了,而她才不想那样。至于这个留不住的男人,她不要也罢,她依旧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母后……”冷奕霖轻呼了一声,他看见凤轻歌和云轻如此痛苦,实在不明白母后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让凤轻歌离开,让他们拜完堂,晚那么一会儿又何防呢?
陆雨彤立刻用眼神喝止住冷奕霖未说完的话,冷奕霖瘪瘪嘴,有几分气愤。
其实在凤轻歌心里,并不是陆雨彤母子比云轻重要,而是他这种雷厉风行、我行我素的做大事的男人,自然是不拘小节,必要时也理所当然地牺牲掉儿女私情。可云轻是来自异世的一缕魂魄,强调的是以自我为中心,自然与这个时代的理念背道而驰。
看着凤轻歌还在犹豫,陆雨彤忙伸手掐了一把儿子,冷奕霖便不得不又叫了一声:“父亲……”
凤轻歌抬脸看着儿子,大手抚摸着他的面庞,无比疼惜,然后霍然转身搂着云轻:“你重不重要,我说了你也不会信,你自己的心真的没有感觉吗?”
云轻红着眼眶,没有回答。
“我对你说过的话,字字发自肺腑,如果相信我,就在府里等着我,待处理完一切,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
说完,凤轻歌转身,云轻却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他的大手,似乎有意要再给他一次机会。凤轻歌不忍回眸看她,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这么难过做什么?他的手挣脱她的手,然后一边褪下那一身红色的喜袍,一边往门外走。
门外的宾客,似乎早已有见到这一幕的心里准备,连小皇帝都出动了,太后陆雨彤没有失败的理由。吴玥看见这样的形势,踮起脚望了望厅内,这个时候云轻该是何等的伤心,但他没有时间多想,立刻跟着凤轻歌而去。
冷云霄阴鸷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玩味的笑,这就是她爱的男人,难道她还不死心吗?然后大步往外走。其他宾客,眼看这喜酒是喝不成了,也都自觉地离开,只是某些人还惦记着白白送出去的那份厚礼。
厅内,云轻流着泪,却笑了起来,刚刚她还是人人羡慕的新娘,此刻她便成了弃妇。又一次地被抛弃,让她对爱情再也没有了憧憬,她本以为,爱是痛苦并快乐的,可是原来还有心伤,心伤透了,自然不能再爱了。
冷奕霖望着眼前的女子,他还不懂什么情什么爱,可是看着她又笑又流泪,那一定是伤心、痛苦到了极致,以至于他也莫名其妙地地受了感染一般,跟着难过起来,甚至想要上去安慰。
陆雨彤转身,不屑地看了一眼云轻:“我不能和他在一起,你也休想能和他在一起。”然后,拉着依旧看着云轻的冷奕霖往外走。
“这样的男人,现在换成是我不想和他在一起了,如果你想要,随你。”云轻漫不经心地说,然后抬手,取下那凤冠,随手一扔,便拖着长长的裙摆往后厢自己以前住的小院儿而去。
陆雨彤闻言,皱了皱眉,转身看了看云轻,那样的漫不经心,倒让她有一股莫名的恐慌,就像是杀死了一个人,却害怕她的鬼魂会一直纠缠自己。
阳光慵懒地照着大地,微风轻轻拂过树梢,本应该是一个恬静、祥和的午后,但那一身红衣如血的女子,却流露着浓浓哀伤。
云轻已经精疲力竭,所以本不长的一段路,却走了许久许久。香絮和瓶儿,以及府上的好几个老婆子,都紧紧跟着她,似乎担心她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其实,她根本不会做出什么傻事,不值得的,但尽管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值得,却忍不住要伤心。那大红的袍子,被风吹拂得有些凌乱,但她却懒得整理,就让那个颜色,如同干涸的血迹一般,让人心痛吧。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倒头大睡,连喜服也不曾换下,倒让丫鬟们想不到,可越是这样安静,大家越是担心。
“姑娘,你要是心里难受,说出来吧,香絮会听着的。”香絮实在心痛,安慰道。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都退下吧。”云轻闭着眼,并没有睁开。
香絮上前为她盖好被子:“姑娘,你别这样,你身子弱,禁不住生闷气的。”
“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当儿戏的,退下吧。”云轻重复道。
香絮还想说什么,瓶儿已经拉着香絮往外走,香絮只当瓶儿是想让云轻静一静,也没有多想,便转身让其他人都退下了,然后关上了房门。
云轻虽然睡不着,可就是不想动,她倒希望自己是个死人,那便不会如此痛苦,可她还活着,就得做活着的人。她这一躺,竟然迷迷糊糊到了半夜,其间香絮和瓶儿进来几次,她都装睡没有理睬。
这时,房门再一次被推开,但来人并没有点灯,细碎、轻盈的步子,显然是个女子。
云轻忽然觉得一阵不寒而栗,忙睁开眼,只见刀光一闪,忙向床里面翻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