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吴岩收到一封信,之后好几天没有再接近居西苑半步。
“看什么呢?”尚锦端着参汤走进来,正看到无涯在看信。
无涯立即把信藏进自己的枕头里,道:“我,我还没看完,看完了再给你看。”
尚锦笑道:“什么好东西非要你看完了我才能看?你和什么人在联系?”说着就去抢,她看到无涯把东西藏在哪里了,这就好办了。
无涯尽管身材高大,却挡不住尚锦灵活,最终,还是尚锦得手了。
“我没怎么看明白?”无涯道。
尚锦看完后也不由得长大了嘴巴,这,这……怎么说呢?这是一封情书,一封写得非常好的情书,只是……
尚锦把书信叠好,塞进袖子里,对无涯道:“你不用担心了,这件事我来处理。”
“啊?”无涯低头红脸道,“你处理得好吗?”
尚锦把放在桌子上的参茶端起来:“能,你不信我吗?”
“信,当然信!”无涯立即点头。
“那不就行了,好了,把参茶喝了。”
“哦。”
王昭言翻阅着三十六计,正看到胜战计中的以逸待劳篇,津津有味。转头看到桌上的笔墨,不由得走过去。
他现在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三个人比较起来,王昭言突然觉得自己才是天时地利人和所占最多的那个。顿时信心满满。
吴青柠迈着小短腿跑进来,走到桌案前,抬着小脸问:“王先生,你很忙吗?”
王昭言搁下笔,对他道:“没什么可忙的?你有什么事吗?”
吴青柠道:“我听说王先生病了,就来看看。”说着伸出我成拳头的小手,展开,攥着几颗小果子,道:“王先生吃果果,病就好了。”
王昭言笑了:“好,那我就先谢谢你啦。”伸手接过了吴青柠手里的东西,他并没有吃,只是放在了桌子上。
“王先生,我,我有件事想请教你。”吴青柠开口道。
王昭言今天心情不错,低头看着吴青柠,笑问:“哦?什么事?”
吴青柠神神秘秘地从衣服里抽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啊?弄坏了……”
王昭言看着他瞬间变得苦巴巴的笑脸,问:“怎么了?”
吴青柠把信封递到王昭言跟前:“王先生,您帮忙看看,这纸上说了什么?我……这上面的字我认不全,您念给我听好不好?”
王昭言接过那个皱巴巴的信封,打开,抽出里面的信纸,问:“你父亲呢?为什么不找他给你念?还巴巴地跑到我这里来。”
吴青柠对着手指道:“老爹看了这封信后就很忧愁,晚饭都木有次,我问他,他也不说,想来想去,就只有来找王先生了。”
王昭言拍拍他的头:“你是个好孩子,你父亲真有福气。”
尚锦回自己的院子,迎面跑来的吴青柠正好撞在她怀里,因为撞得猛,尚锦不由得退了几步,吴青柠则直接弹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急急忙忙的。”尚锦有花椒扶住,问道。
吴青柠红着眼圈,抽抽搭搭的:“锦……锦姨,对不起,对不起。”
尚锦看着吴青柠神色不对,矮下身来,扶着他的肩膀,柔声问:“青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抬眼看看他原来是从自己的院子里出来的,就问:“是不是……”
吴青柠见了尚锦,泪水更是止不住了,擦着眼泪道:“没……没有人欺负青柠,呜呜呜……”
“没人欺负你,你哭什么?”花椒道。
闻言,吴青柠扑上去抱着尚锦的脖子哭得更厉害了,尚锦和花椒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尚锦道:“青柠,有什么事告诉锦姨,锦姨帮你做主,哎,你爹呢?”
“呜呜,我……呜呜……我爹……啊啊啊啊……”
尚锦:……
“呜呜呜,锦姨,我不要无涯叔叔做我娘……呜呜呜”
尚锦:……
“你胡说些什么?!”花椒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不敢置信道。
吴青柠偎在尚锦怀里,抽抽搭搭:“锦姨,你……呜呜……你一定要阻止我老爹,我不要无涯叔叔做我娘。”
尚锦:……
“青柠啊,你告诉锦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尚锦问道。
吴青柠抽抽搭搭把那封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信拿了出来:“锦姨,你一定要……呜呜……要阻止我老爹,我感激你一辈子。”
尚锦疑惑地打开信,读完,只觉得额头上青筋直跳,问:“青柠,谁告诉你无涯叔叔要做你娘的?”这上面的字吴青柠根本认不全,就算是认全了,他也不可能理解这信里要表达的意思啊。
吴青柠道:“是王先生说的。”
尚锦冷笑一声,把信塞进了袖子里,安抚吴青柠道:“青柠,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处理的,啊,放心吧。”
“锦娘,回来了,来来,尝尝我刚煮出来的茶”尚锦一进门就收到了王昭言的热烈欢迎。
尚锦坐在王昭言的对面,轻泯了一口他递过来的茶。
王昭言将一个花笺推到尚锦面前,尚锦抬头正对上他含笑道:“味道怎么样?”
尚锦道:“还好。”
王昭言又倒了一杯,自己品着:“雨后龙井,细腻,淡雅。”
尚锦摩捏着茶杯不说话。
王昭言品完了一杯茶,微笑道:“我记得你的斗茶功夫也是很好的,怎么?试一试手?”他伸手把一套茶具推到了尚锦面前。
尚锦检查了一下茶具的质地,淡淡道:“斗茶最重要的是心境,心在没心情,算了。”
王昭言就势问:“怎么?有什么心事?说出来看我能不能给你排解排解。”
茶香沁鼻,久久不去,浸在其中,人的疲惫也去了几分。
尚锦伸手触摸花笺上的画迹,是淡淡的山中幽兰,水墨和颜色还没有干透,大约是王昭言自己做的,她道:“大公子的茶看不是好喝的,这世上就没有白来的便宜,只是不知道大公子有什么吩咐啊?”
王昭言不喜欢她这生疏的称呼,回头一想,也权当她是玩笑,虽然是自欺欺人,但是这样想心里也舒服多了,笑回道:“这是什么话?我们是夫妻,以后,这样的事情,还要常有才好,锦娘,我还没有尝过你的茶呢。”
尚锦淡淡道:“我就说大公子的茶不是好喝的,还要回礼不是?”又道:“只是可惜了,我不是个好风雅的人,怕是要让大公子失望了。”
她说自己不是好风雅的人,但是那些风雅的事情她没有不会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那些东西都是能和王昭言较量一二的,其实,他们是一样的出身,所受的教育也差不多,这样的两个人本来是最有共同语言的,只是不知怎么会闹到这种无话可说的地步,王昭言觉得也许不是无话可说,只是没有机会交流,多交流还是必须的。
王昭言摇头道:“锦娘不愿意就算了,又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情。”
尚锦抬眼道:“多谢。”
呵,真像他逼她似地。王昭言苦笑。
“锦娘,要不要打开看看?”王昭言见尚锦一直摩捏花笺上的图案,便道。
“这是什么?”尚锦问。
“写给你的。”
尚锦拿起来展开看了,王昭言道:“第一次,第二次都出了意外,这一次……我总觉得有些话嘴上是说不好的,写下来……该写下来……”
王昭言话还没说完,尚锦已经读完了,王昭言期望或者说意料中的感动与微笑没有出现,王昭言所有预料的情绪都没有出现在尚锦身上,不知为何,让王昭言心里莫名一惊。
尚锦冲着王昭言笑了,只是笑得让人脊梁骨发寒。王昭言尽量保持着镇定,含笑看着尚锦:“怎么了?”
尚锦从左边的衣袖里揪出一张纸,含笑铺在桌上,又从右边的衣袖里抽出一张纸,铺在桌上,正好将王昭言赠给尚锦的那张花笺夹在中间。三篇文字文笔斐然,字迹清丽隽秀,言辞暧昧。左边的一封称谓是吾爱岩,落款是无涯;中间一封称谓是爱妻,落款是昭言字;右边一封称谓是涯,落款是吴岩留。三封信虽然字迹不尽相同,但仔细看总能看出相似之处。
尚锦说:“我在闺中的时候也听闻大公子的名声,还临摹过大公子的字帖。”
自始至终,尚锦都是笑着,只是那笑不达眼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