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让你这么做。”
安哲瀚冷眸一滞,语气中透着刺骨的寒凉。
“阿瀚,你不要逼我。”
安母缓缓抬手,而安哲瀚,却在她的手即将触到自己的时候,往后退了一大步。
“是你在逼我,我不想鱼死网破。”
安哲瀚摇了摇头,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的母亲变成了一个可怕的魔鬼。
权利已经将她原本的善良吞噬殆尽,她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散发着刺鼻的腐臭味。
“阿瀚,你不要以为你放弃了,江鹏越就会放过你,你不要忘了,他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安哲瀚听到这句话,蓦地脊背一僵,双手缓缓紧握成拳。
她说得没有错,这一切的仇恨早已经不在于两年前的那一场车祸,而是由来已久,积怨已深。
“我会想办法,不过,我警告你,不要动我的人。”
安哲瀚说完,大步走出了房间,丝毫没有留恋。
走廊上,安哲瀚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原本灰蒙蒙的天空亮了一些,不知道甘千蕊此刻在做些什么。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打火机。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走得太急,所以忘记了。
正在这时,身后响起一声点火的声音,安哲瀚回头,江鹏越正站在他身后。
“怎么,不敢用我的火?”
江鹏越淡淡说道,脸上带着些莫名的笑意,似乎能够洞穿安哲瀚的内心一般。
安哲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是借了个火,又匆匆忙忙转过头去。
他们两兄弟,除了上次在紫凝这件事情上达到过共识,曾经在天台上抽过烟,这样肩并肩站在这里,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大过年的,加上这个区的人基本都搬走了,所以,路上的行人很少。
空旷的街道,寒风席卷着落叶。
“我今天见过她。”
半晌,江鹏越抢先一步开口,将话题引到甘千蕊的身上。
安哲瀚转头,看了江鹏越一眼,眼神疏离而淡漠。
“你为什么不问,她跟我说了什么?”
江鹏越微微一笑,似乎在有意激怒他。
然而,安哲瀚却好像早已经料到了他会这么说,反而不置可否。
“她说,她跟你在一起,只是为了复仇。”
良久,江鹏越眯了眯眼睛,笑容阴险。
安哲瀚被他的话震慑到了,江鹏越为什么会这么说,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打过电话给甘千蕊,她说她在车里,丝毫没有提起见过江鹏越。
难道,她在说谎?
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包括两年前的那个真相?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是谁告诉她的?”江鹏越缓缓转身,轻轻靠在栏杆上,摊了摊手,“不要误会,可不是我说的。”
安哲瀚突然之间像一头暴怒的狮子,紧紧揪住了江鹏越的衣领,“江鹏越!”
“她早已经查清楚了一切,不过,如果你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就是当年车祸的唯一幸存者,我可以告诉你,是紫凝告诉我的。”
他推开安哲瀚,拍了拍胸前一团褶皱的衣服,愤愤说道,“安哲瀚,你瞒得再好又如何,她还不是一样知道了?”
安哲瀚全身无力地靠在栏杆上,显得比江鹏越还要颓废。
她已经知道了,她竟然已经知道了……
难怪,那天在车库,他跟她说起那个故事的时候,她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其实,她早已经发现了真相,她早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杀害她亲人的凶手。
原来,她决定和他结婚,决定和他在一起,都是因为想要复仇。
而他,竟然还天真的以为,他是这个世界上将她保护得最好的那个人。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如果哪一天,你什么都没有了,不能怪我,因为,是你自己亲手在自己身边,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江鹏越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走廊,空荡荡的走廊里,他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沉重。
一声一声传递到安哲瀚的耳膜,令他觉得震耳欲聋。
他突然之间捂住自己的双耳,刺骨的寒风吹过来,他的手指冰冻得有些发僵。
这是安哲瀚最颓废的一次,原来,他精心呵护的那个人,到头来却是插进他心脏的尖桩。
手指间点燃的那根烟还没有抽完,却已经灭了。
发白的烟灰被寒风吹得无隐无踪,安哲瀚缓缓松了手,双手自然地垂了下去。
此时,江鹏越已经走远,脚步声不在,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天缓缓暗了下去,街道两旁的路灯都亮了起来,安哲瀚似乎已经被冻僵了。
昏暗的街灯下,偶尔有一两个行人走过,却没有一个人抬头看到二楼的风景,看到安哲瀚靠在栏杆上,仿佛快要掉下去了一般。
直到李管家上楼来叫安哲瀚下去吃年夜饭,安哲瀚才缓缓起身,僵直着身子往楼下走去。
席间,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安母想方设法让安哲瀚开口,可他就好像是块木头一般,不仅什么都不肯说,也什么都不肯吃,只是一个劲地喝酒。
“父亲,今年是我嫁进门正式过的第一个年,这一杯我敬您,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紫凝在安父安母的面前,从来都不会表现出任性的一面。
在安父安母的眼中,她就是个十分乖巧的女孩儿,如今成了江鹏越的妻子,自然更添一份感情。
安母虽然不喜欢江鹏越,但是对于紫凝还是一点儿也不生分的。
只是可惜,如今的紫凝已经嫁给了江鹏越,而不是她的儿子。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我这老头子不求长命百岁,只求有生之年能够抱孙子。”安父笑容满面,似乎早已经接受了紫凝嫁给江鹏越这个事实,“你们两个都要给我好好努力!”
紫凝听到安父这么一说,立即羞红了一张脸。
只是,目光不小心触碰到一旁的安哲瀚,总觉得自从他上楼去了一趟回来,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突然想起,江鹏越之前也上过楼,难道是他们两人说了些什么?
紫凝虽然心中有疑惑,但是,却也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问出来,只是隐约觉得安哲瀚之所以会显得如此颓废,一定和江鹏越脱不了干系。
江鹏越究竟跟安哲瀚说了些什么呢?
紫凝对于这些问题根本就不关心,只是心里颇有些疑惑,但很快,疑惑就消失不见了。
这样颓废的安哲瀚,不正是她想要看到的吗?
这只不过是成功打击到安哲瀚的第一步而已,她怎么可能这样就心软了?
“阿瀚,别光顾着喝酒,也敬你父亲一杯。”
安母小心翼翼地说道,可是,安哲瀚却似乎都没有听到一般,自斟自饮,丝毫没有将安父放在眼里。
江鹏越见此情形,给紫凝使了个眼色。
“母亲,您就别说这些了,我看他是被那狐狸精迷了心窍了。”
紫凝若有似无地撇了撇嘴,装作无心之失,可脱口而出的话却像是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安父目光炯炯,原本一家人开开心心吃顿年夜饭,这会儿都被安哲瀚打搅了兴致,所以,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许久,安哲瀚似乎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我看他是根本没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安父眸色一深,整张脸垮下来,安母连忙安慰道,“我看他是喝得有点多了,才会在这么没有分寸。”
“不会啊,阿瀚平时的酒量还不错,怎么可能喝两杯就醉了,我看啊,八成是狐狸精害的。”
紫凝一口一个狐狸精,句句都戳在安哲瀚的心口上。
他没有想到,一切的一切竟然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安哲瀚缓缓站起身,真是喝得有些多了。
他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头也没有回地往门外走去。
“你这个不肖子,给我站住!”
安父也站了起来,脸色气得有些发青。
可是,安哲瀚却似乎一句话也没有听到,径直朝外面走去。
李管家要上前阻拦,他却将李管家推开,不顾一切地往外走。
“不肖子!”
安父火冒三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安母连忙给他顺了顺背。
“老爷子,别生气了,我看他兴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得去办,所以才连饭也不吃,着急着往外面跑。”
安母找了个理由,为安哲瀚辩护。
“他……咳咳,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不是心里惦记着那个女人?”
安父气得浑身发抖,铁青着一张脸,差点连血都咳出来。
照这样看来,安哲瀚还不如不回家这一趟,现在,他和他父亲的关系是越来越差了,安母这样想。
再看看紫凝和江鹏越,两个人虽然都对安父表示关心,其实心里却是在为安哲瀚的离开而高兴着。
或许,安哲瀚很快就要失去飞跃集团了。
不过,江鹏越猜得没有错,失去飞跃集团,对他的打击只不过是九牛一毛,根本伤不到他。
真正伤他心的,是甘千蕊。
如果不是意外在紫凝那里得知,原来甘千蕊两年前所发生的车祸竟然和自己发生的那场车祸是同一次,他不会想到利用这个方法来打击安哲瀚。
这一次,他应该是真的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