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赟随着波浪的起伏,向西南面的小岛游着,他不断地变换着游泳的姿势来保持自己的体力。他有时蛙泳,有时侧泳,有时仰泳。而仰泳是他向小岛靠近过程中用的时间最多的姿势,因为这样能恢复他的体力。他这样地游着,不断地向小岛靠近。然而就在距离小岛还有三海里时,他却有点坚持不住了,觉得在蛙泳时自己的身子总是往下沉,因此,他只好再一次回转身子改为仰泳。他望着漂着彩云的天空,心中暗想:“难道说连小岛也游不到了吗?还能就这样地葬身在海里?”他疲惫地闭上眼睛。
西天的太阳从云彩中钻了出来,将强烈的光束照射在孙赟的脸上。顿时,闭着双眼的孙赟感到了一种神奇的光环,突然透过眼皮在向他的大脑放大。在幻觉中,他看到了周红从天空中飘然而至,她那亲切而美丽的面孔正在朝着他微笑。那熟悉而动听的声音再一次地在他的耳畔回响:“青松哥,你是我的生命,我不能没有你,你可要多保重啊!……我等你,咱们大学见!”这一幻觉的出现,突然触动了孙赟的神经,又给他的身体增加了活力。从而也让他立刻感觉到,在这生死关头,自己不能轻易地放弃。因为生命,不仅仅是属于自己的,那也是亲密爱人的一部分。自己必须要负起这种爱的责任。于是,他又努力地睁开眼睛,望着天空。心想:“不能死,要活下去,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怎么能在这场浩劫之后放弃人生呢?不能抛下我心爱的人!一定要坚持,一定要活下去!”想到这,他又重新振作起来,他又翻过身来继续挣扎游动。
正在这时,孙赟发现远处有一条渔船从小岛划出,正向三亚海岸方向行进。这让他一下子又看到了曙光,充满了生的希望!他急忙招手大喊,可是喊出来的声音却不大,而且手刚举起,身子就往下沉。如此地反复了几次都不能如愿。后来他只好又改为仰泳,一边大声呼救,一边有效地摆动着双臂。
终于,渔船上的人听到了他的呼救声,他们在距离孙赟两海里远的海面上,远远的看到了他摆动的双臂。孙赟继续大声呼救,不断摆动着双臂。渔船,快速地向他这边划过来。
在渔船离孙赟还有一百多米远的时候,孙赟摆动的双臂停止了。这时,只见划过来的船上有父女二人,老人快速地划着船,姑娘一手抓着缆绳,另一只手紧握着鱼叉,她急切地关注着那海面上的孙赟。
原来,这父女俩早上出海打鱼在接近中午时,也遇上了台风,在来不及回家靠岸的情况下,父女俩决定将船划进环形岛里躲避风浪,等台风过后,再出来向三亚靠岸划行。碰巧,正当父女俩在雨过天晴划出环形岛向三亚行进时,听到了孙赟的呼救声。
小船飞快地向孙赟划去,就在离孙赟还有二十几米远的时候,船上的姑娘突然喊道:“不好,有鲨鱼!”只见海面上露出一个鱼鳍,奔孙赟直线游去。“快救人!”老人命令道。
“来不及啦!”在这紧要关头,姑娘放下缆绳,手持鱼叉,她纵身一跃就跳入海中。她像离弦之箭,很快冲到孙赟身边去将鲨鱼拦截。她朝孙赟大喊一声:“快上船!”接着,她双手紧握鱼叉,朝着直线冲上来的鲨鱼头部猛劲刺去。真是又猛又准,瞬间,这把双头鱼叉深深地刺进了这条鲨鱼的嘴部和眼睛。这条鲨鱼疼得一跃而起,带着鱼叉跳出了水面,摆动着的尾部正拍打在刚划过来的船板上,接着,扑通一声,掉到海里,挣扎着逃跑了。姑娘眼看鲨鱼逃走,马上回身拉着孙赟向小船游着,刚靠近船边,老人就帮助女儿把孙赟拖上船去。然后,小船开始向三亚的海岸划去。
小船上,老人仍然摇橹划船,姑娘用旧毛巾擦完自己的头发,然后又给孙赟包扎胳膊上的伤口,问孙赟道:“你怎么会漂在这海里?”
“我在海岸上看书,不小心,被台风刮到了海里。”孙赟有气无力,疲惫地说。
“哈哈哈——”姑娘突然大笑起来,说:“你这人太逗了,你又不是一片纸,怎么在岸上看书就被台风刮到这海里来了?”
“我是在大小洞天那大礁石上掉下来的。”接着,孙赟就把自己坠海的经过讲了一遍。
姑娘一听,怪罪似地说:“那你也太不小心了,读书写作的,怎么还能到了那种入神的程度?!”
船上的老人这时也发话了,他看了一眼孙赟说:“你有几条命啊?怎么能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这要是没人救你,你这条命不就扔到这海里啦?”
孙赟非常惭愧地检讨似的说:“是,是。大叔说得对。都怪我太马虎,有点忘乎所以了,多亏有你们搭救,否则这会儿,我早就没命了。”
老人看着孙赟那诚恳的样子,接着又说:“可得注意啊,什么事都不能马虎,说不定什么小错就能酿成大祸。”
孙赟点头领教,连连称赞说道“谢谢大叔的教诲,您说的太对了,非常有道理,我听您的!”
“听我爸的没错!”姑娘插嘴劝道。
孙赟躺在船舱里,眨着苦涩的眼睛,看着这个气质像个小伙子一样的漂亮姑娘,愣了一会儿,说:“妹妹好身手,谢谢您和大叔,要是遇不到你们,我的所有理想都不能实现了。我叫孙赟……”接着,孙赟向这父女俩作了自我介绍。最后又说:“多谢大叔和妹妹的搭救!”姑娘听着听着又笑了起来。
“妹妹?说不准我会比你大呢!”姑娘收住笑容,接着说:“我叫赵欣,今年二十一岁。那是我爸,你要游过去的那个小岛是个环形珊瑚岛,我和阿爸在那躲避台风啦,幸好你往那边游,我们往这边来,要不,这会儿你不是被海水淹死就是喂那鲨鱼了。”
“谢谢您,这么说,按岁数,我该叫您姐姐,感谢姐姐的救命之恩!”孙赟起身点头致谢。
“啊,不用客气,这不算什么,我和阿爸经常救人。”赵欣微笑着说。
“你不是本地人吧?”此时,沉默摇橹的大叔又开口问。
“啊,我是东北人,第一次来南海,就遭遇了这台风。”孙赟回答说。
“东北人?怎么一个人来这海边?有对象了吗?”老人又问。
“有了,我的对象是个工人,在工厂工作。”孙赟回答。
老人看着那即将到达的海岸说:“小伙子,这大海可不是好玩的,不了解海上的情况,就不能冒然地行事啊!现在我们带你去找回你放在礁石上的背包吧。”说着向孙赟早上看书的地方划去。
当小船划到孙赟早晨读书写作时坐着的那面峭壁附近,老人把船划向浅滩停住,说:“船在这儿靠不了岸,让赵欣陪你上去找找吧。”
孙赟被赵欣搀扶着走上岸,在峭壁的背面石缝里找到被暴雨淋湿的背包,幸好里边的书和钱是装在塑料袋中的,还没湿透。孙赟将书又重新装好,然后他把所有的钱用双手捧着递到赵欣的手中,说:“我今天认了您这个姐姐,谢谢您和叔叔的救命之恩。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你和叔叔的大恩大德!”赵欣一看,急忙撒手拒绝道:“你这是什么话,你认我这个姐姐可以,给钱我们不能要,我们救人是从来不要钱的,这钱,还是留给你自己在路上用吧!”
“那怎么行,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只是略表我对你们的感谢之情,不然,我这心里怎么能过意得去啊!”孙赟坚持说。
“心意我们领了,但钱,我们坚决不能要。你不是认我这个姐姐吗?那好,你以后能记着我就行了。”赵欣很干脆地说。
“姐姐!我……”孙赟难为情了,他还要说什么。
“我看你现在不用跟我回到船上去了,你还是留在岸上继续赶路吧。就这样,咱们再见吧,孙赟弟弟!”说完,她转身向海边的渔船走去。孙赟跟着也走回海里,说:“我去跟叔叔告个别。”
“不用了,爸爸那儿我跟他说,你快回到岸上去赶路吧,孙赟,再见啦!”赵欣飞快地回到船上,她跟爸爸说了几句,然后爷俩向孙赟摆摆手,就把船划走了。
孙赟现在的体力是追不上他们的,他在海里的浅滩处走上几步,眼看着救命恩人离去,只好跪在海水中喊道:“叔叔再见啦!姐姐再见!再见——”
半年之后,孙赟在拜见赵欣父女俩时,赵欣向他透露了两个“如果”:如果当时在海岸上你不拿出那么多钱,我就会把你拉回到船上,带你回家过年;如果你当时要是没有对象,那我今生定会成为你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