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她徒劳地想要抓住床单借力,痛已经蔓延到每一寸肌肤,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她抽泣着,无痕的泪水和着焦灼的汗从眼角滑落……
她也想拚尽全力,痛从身体深处崩裂,她觉得骨头都要被拆散了,呼吸也变得紊乱起来,吸气,她只能不停地吸气,混乱的思绪开始蔓延……
阿强婶又在狠狠地拍打着明珠的脸颊“用力,用力呀……”依稀,她听到三个老妪在床边低低交谈:“胎位好像不对……”“羊水早破了啊……”“这可怎么得了啊……”
“快点烧香供土地爷,观音娘娘……”“大人怕是不行了,要不要把木青叫来……”
要!要!她呼喊着,嘴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不要,我怎么能让他看到这么无助的自己。她用尽全力拽住了阿强婶的衣角,就像抓到了一根稻草:“孩子……救……”仿佛用尽所有气力,从嘴角挤出几个微弱的字之后,周明珠的头一歪,便彻底昏厥过去……
阿强婶又拍了拍脸,没有反应,手指挪过鼻息,“不好了……大人已经没气了”婶娘心惊“她酒婶,这可咋办呐……”
酒婶顿了一下,狠狠咬了下牙,道“把剪刀给我……”
有个小东西从那道血口里被拽了出来,酒婶拍了小东西的背,抗议的不满声哇哇地响彻整个茅草屋“生了!生了!生出来了!”
木青闯进屋来“明珠呢,明珠怎么样?”,扑向床边,那一片刺眼的颜色让他
生出来了么?生出来了?她的孩子?她和木青的孩子?被诅咒过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可是明珠再也睁不开眼睛,再也看不到她身下的那片殷红……
血。一如那天,父亲在盛怒下打了木青。
这片厚重的黄土地上,新建立的袁氏王朝没有改变礼教和等级统治一切的现状。但是,青春的火焰已经燃烧,爱情没有办法掩人耳目。
父亲在盛怒下打了木青,用臂膀一般粗壮的木棍打得他头破血流,染红了他那件洗的泛白的汗衫。
奶妈花白的头一边在一旁咚咚地磕着,在一边哭泣着哀求:“东家饶命!求东家放过我的孩子,要打就打我吧!”额头沁出的血和着黄土变成了棕褐色,又被心深处的血染成酱红色,最后又和新沾上的黄土和成了棕褐色。
木青又挣扎着站起来,父亲再度挥下,她挣脱了母亲和仆人们的人墙,直扑向木青,哭着大叫:“爹爹,你就成全我们,把我们一块儿打死吧!”
羞辱冲向脑海,父亲怒吼“不知廉耻的东西!我成全你们!”,一棍打向她后背,木青用肩膀把她顶到一边,那一棍结结实实打在他的头上,他再次倒了下去,殷红的血从他额头、鼻孔和嘴角涌出来。
“不!让我们一起死!”她扑过来死死地抱着他,要打那就一起打吧。
父亲怒吼:“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好,我滚!我不会再踏进你们周家半步。”“不要,木青,不要丢下我,你滚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明珠,不要走,你这是要了母亲的命啊”母亲恸哭,拉着周明珠的手
奶妈爬过来,抱着周明珠的腿“二小姐,求求你放过我的儿子吧,木青的哥哥已经死在饥荒的路上,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了!不要让我木家绝后啊!”
“滚!都跟我滚!滚到十八层地狱!我诅咒你!不肖子孙!你如果跟他一起,我诅咒你们都不得好死!你们生下的孩子,也永世不得超生……”
“不要!“母亲尖叫起来:“明珠,你怎么这般忍心伤我的心!”
“木青,你就是我的命,你丢下我,我立刻去死!求求你不要抛下我,吃苦受累我也心甘情愿!”
木青挺那儿,他闭上眼睛,任由额角的血和泪珠划过脸颊。他用手摸索着明珠的头发,苦涩道说:“你好傻!你好傻!你好傻!”
“滚!“父亲狂吼:“不要在我面前让我看着恶心,我周氏从此只有一个儿子!从此你我父女恩断义绝”
“不要”母亲跪下了哀求,奶娘也磕坏了头,乌泱泱的小院里挤满了下人和长工。那天,周氏的四合院里,凌乱的像一锅沸腾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