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潮第二次见湘君是在一家不错的酒店房间,他穿着一件休闲T恤颜色太深衬的他皮肤更黑,西装裤又短在脚踝处,再搭上一双棕色的皮鞋,他的这身打扮与第一次相比就有些不着调。他本身个子不高,这一身打扮又不合身,再加上人清瘦,看上去像个土鳖。她打扮时尚,穿着得体,又穿着高跟鞋,看上去清纯、温柔又大方。日思夜想终于再次见到心爱的女人,她带给他的不是激动和欣喜若狂,而是一种距离。他带给她的是好奇,俯视着想一探究竟。因为在她的成长环境中,还有在电影电视里,看到男人去见心爱的女人,都是打扮的风度翩翩,而他打扮的像个土鳖。接下来三天,她看清了他是怎样一个人。
林潮见到湘君后,心里很明白,他很爱她,但他们很难走到一起,他决定带她玩几天后,从此就各奔东西了。
接下来三天,林潮带着湘君游玩潮州的各大景点,还去海边玩了一天。沿海的风土人情让她好奇新鲜,在游玩过程中,她了解到他因家里穷,是个很能吃苦耐劳又节约的人。他穿着打扮像个土鳖是因他根本不懂穿衣搭配,去北京那次穿着得体,应该是无意间的一次凑巧。
这三天中,林潮给湘君留下极好的印像,他连手都不碰她一下,最让她感动的是,一次住旅社,他坐在她房间看电视,她假装太累睡着,他就那么远远的望着她两个小时。她等待着他会不会走近轻轻吻她一下,他始终没有,晚上十一点了,她又假装醒来,他见她醒来,忙又起身告辞。她觉得他是个实在,让人放心,不用防范的人。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他爱不起不现实,所以不靠近,这也是君子。
第四天湘君要回湖南了,林潮和她坐公共汽车去火车站买票,他本来是想掏钱給她买票的,想到三天时间花了不少钱,这下一走,日思夜想的女人,连手都没摸一下,心里不但失落还有种不划算的感觉。在他犹豫的片刻,她看出他的心思,爽朗一笑自掏腰包买了票。
买好票林潮和湘君坐着公共汽车去他师傅家,想到要分手了,他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和失落。她看着他也是百般滋味,他是个不错的人,但不是她理想中的男人。她理想中的男人豪爽、豁达、幽默风趣,衣着整洁风度翩翩;他沉默寡言、无趣、不修边幅还有大男孩儿的计较。但莫名其妙的她对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不想看到他失落难过,想安慰他弥补点什么。
一路上两人没说一句话,回到林潮师傅家,湘君说:“再穿一下你去北京穿的那套衣服吧!”他说:“为什么?”她笑说:“你穿那套衣服最好看。”
他进房换上去北京穿的那套衣服,她看着他,其实他穿着得体,立马就从土鳖摇身一变成了都市男。她起身走近他,伸手整理一下他的衣领,突然对着他的唇吻下去,他整个人一下僵直,他的心猛烈的跳着撞击着她的心。
很快他们分开,因为大姑娘上轿第一次,不能呼吸。分开后都不好意思直视对方,一下不知该如何是好,在这之前是朋友说话做事都随意,这一吻改变了一切。半天他结巴说一句:“车票该我给你买的!”真是个孩子,给点糖就感动。她只是失落的“啊!”一声,因为刚刚的吻与她想想中的相差太远。在她的想想中,她的初吻应该是男人主动,很甜蜜很陶醉,但结果是她主动,一点也不甜蜜不陶醉。显然这也是他的初吻,他僵硬不知所措,弄得她满嘴口水。
第二天林潮送湘君上了火车,她把他的心带走了,因为初吻并没留下美好的回忆,她觉得该结束了。但事情的发展不是那样,她回到家,他的电话打的更勤了。不知为什么她回到家想到他,尽管不是她理想中的男人,也不是让她特别心动,但就是莫名其妙感觉他是她能依靠的男人。又过去四个月,到年底了,她邀请他去她家。这时她已打定好主意,决定嫁给他,理由很简单,曾经也有几个不错的男人追过她,但她从来没有那种能依靠的感觉。还有重要的一点,见过两次面,电话聊了半年,他给她的印像是个努力上进又能吃苦耐劳的人,她认定他是一支潜力股。
春节林潮去了湘君家,她家让他羡慕,她家虽是木房但很大很多间,而他家只有两间茅屋;她家父母恩爱姊妹情深,一家人和睦其乐融融;而他家父母像仇人,姊妹间亲情淡薄。
湘君的家人看到林潮不满意,嫌他个子小又太远,不了解对方的底细,要她马上送他走。她坚持她的选择,她母亲没办法警告说:“如果你不听话,跟他走了,以后不顺心,过得不好,不能回家诉苦。”
年轻不知天高地厚,爱情的力量无法阻挡湘君的脚步,她把服装店给了她姐,义无反顾的跟着林潮走了。
湘君从湖南迁里迢迢来到潮州,第一次踏进林潮的家,才知道他很有个性与家庭环境有很大的关系,而她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和他恋爱时,他说家里穷,她心想,沿海,再穷能穷成什么样?踏进他的家门,她长那么大第一次看见一贫如洗,家徒四壁是什么样子。
走到村口,湘君见到的是一排排的两层楼砖房,心想:再穷能穷成怎样?但林潮把她带进了两边是两层楼砖房,中间是一间石板平房和一间茅草房的人家。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家,心里也明白,他不可能把她带进别人家里。他的家人都在好奇的打量她,她扫了他的家人一眼,土得掉渣跟这平房和茅草房一样。
进屋几分钟,湘君对林潮家有了全面的了解。石板平房是他大哥一家三口住,茅草房前后没门也没窗户,他说曾经有,家人吵架打架门和窗成了牺牲品。家里没电,曾经也有过电,因没钱停了。他父母吵架打架多年,现在不像夫妻像仇人,分居已好几年。未来的婆婆长年在外打工,过年过节才回家一下,未来的公公在村里的一棵荔枝树下搭了个棚独住。属于他和未来婆婆,还有他弟林平的茅草房,里面只有一张古老的木床,连一套完整的餐具都没有。未来婆婆和他长年在外打工,林平19岁了整天东混西荡在亲人家蹭吃蹭喝。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家是一个人的栖身之所,温馨的港湾。家对于林潮来说,是暂时停留的客栈,甚至还不如客栈。客栈能暂时寄放东西和睡觉,而他家前后没门没窗,放东西和睡觉都不行。所以湘君从湖南带来的两箱东西,放在了县城他姐家。
湘君的到来让本不和睦的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顿饭,在饭桌上她知道林潮是家里文化最高的,是家人的骄傲。他哥和弟读书小学没毕业,他嫁到县城的姐,因家里穷又重男轻女,连校门都没跨过。他的家人除了他弟能普通话,其他人都听不懂普通话。
这样的现实,已远超出湘君的想像和能承受的极限。她当时什么心情,五味杂陈,不知如何是好。
吃好饭,因家里没地方住,林潮和湘君只能去县城姐姐家,未来公公和婆婆每人给了她一个红包。她不要,他们说是讨吉利,她只好拿着。在去县城的路上,她打开红包一看,每个红包六十元钱。她忍不住想笑,1989年,她二哥带女朋友回家,她爸妈给未来的媳妇一千元见面礼。1999年,相差10年,她从内地来到沿海,未来的公公和婆婆给她的见面礼一百二十元。不是钱的问题,是差距也忒大了点。
林潮看出了湘君的失落,说从小家里穷被人瞧不起,所以他从不带同学去家里,读书也从来不谈恋爱。长大后努力读书认真工作,就是想出人头地,改变生活环境。她是他交往的第一个女朋友,带她回家是很认真的。他说她是他爱的第一个女人,也会是最后一个。她看的出来,他从骨子里很讨厌自己的家庭,内心非常痛苦,她的同情心又泛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