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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谁的日子也不好过。
随便抽一天,比如说,黑色星期四。
早晨五点半,太阳还没亮,于平凡的手机率先响了起来:“是,我马上到!”
陈子墨迷迷糊糊中抱怨:“又怎么了?”
“局里有事。”说这话时,于平凡已经火急火燎地穿好衣服拖着拖鞋到了客厅,冰箱里拿了一杯冷牛奶,昨晚的剩饭剩菜拿出来随便扒拉几口,陈子墨穿着睡衣出来为他系好了领带,两人亲吻一下,“路上小心。”
“好。”
“对了,记得回来的时候在超市买点乳酪,这几天咱家稍微带点甜的东西都被……”她声音低下去了,但EP07听得清清楚楚,“海蓝喜欢吃甜食,又不好意思跟咱们说……”
于平凡笑了,很理解地点点头,拍拍妻子的肩膀,“放心吧。”然后开门,闭门,很快,他的那辆破车就唧唧歪歪地上路了。
EP07没有睁眼,她掖着被头,很快就又被扯入新一轮的梦里。
海水,她拼命地向上游,向上游,海平面却越来越远,原本是救命稻草的苏晏青,此刻正拽着她,把她向深海拉去。她渐渐没了力气,手脚冰凉,意识模糊,衣服也开始碎掉……
她猛地睁眼,第一眼就瞥到假牙扭扭捏捏的“屁股”,它的脑袋正在自己领口里埋着,奋力向里面钻探,忘乎所以。EP07也不说话,直接把电筒对准它所在的位置,打开。
强烈的光芒照射在自己的皮肤,而假牙的大门牙刚好碰触到了一块隆起的蓝色肌肉,被灯光一照射,吓得向后退了两步就摔到了床单上。
“天、天啊!”它把变出来的一颗眼球急忙含在嘴巴里,像咽口唾沫似的把它不知道变到哪里去了。
EP07抓住它,打开窗户,丢了出去。
“汪——”
没音了。一会儿后,一只蚂蚁灰溜溜地从窗户的缝隙中爬了进来,在窗台上抬起脑袋瞭望了下,便放心地大踏步前行,钻进了熟睡的EP07被窝里,往她隆起的胸部的挪了挪。
七点,陈子墨卧室里的闹钟响了。
拖鞋声再次响起,到了于小墨的卧室。
“小墨,起床了!”。。
“嗯——再睡一会。”
“不行,快点。”
“五分钟,五分钟……”
陈子墨先去厨房准备早餐了,锅碗瓢盆一阵响,大约十分钟后她又去了于小墨那里,只是这次就不是那么好的脾气了:“于小墨,五分钟早够了,怎么还在被窝里?”
“我的袜子找不着了,魔法师叔叔说再睡十分钟它就会自己出现的!”
过分了哈,贪心不足蛇吞象啊。
《魔法师叔叔》是晚饭时间电视上热播的一个少儿节目,一个打扮奇怪的外星大叔到达地球后的各种囧事,表情夸张,言辞夸张,于平凡总是笑得能哭出来,然后擦着眼泪蛋儿煞有介事地望EP07一眼。
“这不是你的袜子吗?快,快起!”陈子墨又催促道。
于小墨终于起床后,拖鞋的声音又到了自己卧室门口,其实EP07早就被她吵醒了,只是和于小墨一样,同样不想起床——于平凡偷偷用三个月的工资给她换了一张品牌床垫,舒服地那是不行不行的。
“砰砰砰。”
她不吭声,精明的陈子墨也知道EP07醒了。她走回去,把准备好的一份蛋糕端出来,放在餐桌上。
EP07挠挠脑袋,把假牙从自己衣服里面掏出来,甩在一边,然后下地,懒洋洋地推门走出来。
“早上好,海蓝姐姐。”于小墨已经坐在餐桌旁啃自己的鸡蛋面包了。
“嗯。”她冷冷地应道,走到自己位置上,埋头大口地吃起面包。
陈子墨最看不惯EP07这点,又不好明说,只好再次暗示:“小墨也早上好。”
“妈妈你已经说过了。”
前几天陈子墨从医院回来后就和于平凡高兴了大半天,此后有事没事总是哼哼小调,摸摸肚子,因为她再次怀孕了。
EP07走到她身边时总是故意要拿胳膊肘碰碰她,三次两次后,陈子墨总是躲得远远的,EP07在一头,她就一定在另一头,不过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是,在以后几个月中,于小墨得由“闲人”海蓝姐姐送去幼儿园了。
虽然不愿意,但暂且只能如此,EP07这个外星新人还得好好地适应一下周围的环境,于平凡强拉硬扯着EP07看《魔法师叔叔》和给她找一大堆活做的原因。
“我知道你的心情,毫无头绪,极不耐烦,但这是没办法的事。”于平凡这样说,虽然很不甘心,但EP07几天忙忙碌碌地找寻下来,验证了这句话确实是大实话——毫无头绪。
她还是憎恨着于平凡,恨他到了地球上这么多年来的碌碌无为,恨他即使碌碌无为现在过得也比一直努力的自己要幸福。
于平凡把自己扔在幼儿园里的散架自行车拾回来修好了,现在它更破了,为了超速的事他还交了很大一笔罚款,尽管他说足了“警察交警一家亲”这类的好话。
出门的时候邮递员送来了快递,陈子墨前两天刚在网上买了些母婴用品,就她买的时候两眼发光、精神焕发的状态来说,EP07估摸着这种情况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对了,海蓝,帮忙把垃圾倒了!”
她装着没听见走出去了,于小墨肉尾巴似的颠颠地跟在她身后,要求抱抱,EP07真想把她捏成肉饼。
按照正常的速度把于小墨送到幼儿园之后,她松了口气,一天的自由时间终于开始了!
“主妇,主妇!”
“别总是跟着我!”
“为什么?能和我这样的美男一起逛街可是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事情……”假牙已经变成穿着黄色外套,绿色闪光鞋,扎个小辫戴着耳机的少年,一边跟着音乐哼哼哈哈,一边向着过往的美女们飞吻,而不久前刚和他擦肩而过的真人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复制了,而且比他更招风,更炫酷。
但五分钟后,他准保要跑到某个垃圾箱后变成一副货真价实的假牙,后牙槽上躺着一颗小米粒,门牙上套着一个金光闪闪的戒指。它会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刺溜一下钻进EP07的口袋。
“你说自己是鲁斯的假牙,总该知道一些事。亡灵的,噬魂怪的,死神巴斯顿的,随便什么都好,可你却一问三不知。”
“注意你的用词,老朽不是不知道,老朽知道鲁斯的所有事,也知道很多你想知道的秘密,但现在不是老朽应该告诉你的时候,老朽必须先让你学会如何做人,然后再考虑其他事情,那也是鲁斯的意思。”
“别提鲁斯,大名鼎鼎的亡灵鲁斯,智者、占卜家不过也只是副假牙而已。”她不无讽刺地说。
“无论怎么样,老朽就是鲁斯的所有物,而且,老朽至少在那个时候救过你……”
“那样的话,即使我侥幸逃过初一,Z也绝对不会让我活过十五。”EP07轻声总结。
走到路上,不时地仍然可以从电视广告银屏上听到有关金鼎大厦惨案的调查跟进新闻,报纸上也有各种各样的报道,EP07最赞成的莫过于“金鼎惨案悬而未决,或成M市又一宗谜案”。
而部分新闻上则播报着龙华集团最近又和哪个国家有了合作,和哪个跨国企业签订了合同,对M市的各种贡献,这时,总会出现苏晏青的一小段特写,她很明显已经成为M市的骄傲!
可是碰到这种新闻的时候,EP07总是刻意地把它屏蔽掉,宁愿去收集那些夸大其词的普通广告。
“唔?”她忽然嗅了嗅鼻子,顺着气味向一个方向走去。
“等等,别走那么快,老朽……什、什么?一个蛋糕店?”假牙惊得下巴摇摇欲坠,被拥挤的行人一撞就分不清东南西北,挤来挤去,自己也不知道EP07在哪儿了。
“妈妈快看,一副假牙!”一个小孩大叫,手指指着仍被撞来撞去的假牙。
“哇,是一只小腊肠犬哦。”妈妈回应,而且显然是应付的口吻。
“汪!”假牙正在佩服自己的时间利用和灵敏的反应时,背后凉风习习,刺透骨髓。
“吼……”似乎还有口水的声音。
假牙一愣,哆哆嗦嗦地回头,天杀的,不知道谁拉着一条比自己大几十倍的狗上街了,偏偏自己还变了一个腊肠犬。那狗红着眼睛,凶狠无比地盯着面前的腊肠犬,喉间低吼着。
“代号,喂,代号……EP07?”它战战兢兢,无奈,出声后就变成了“汪汪汪”,这种挑衅任谁也不能忍啊——大狗马上就被激怒了,挣脱狗链就向它扑了上去。
“汪——汪汪——”(“哇呀,老朽要跑了——”)
EP07不知不觉就已经站在蛋糕店前排队等候的队伍里,人太多,而且不稳定,她实在不想冒险动用瞳色,可是……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几个硬币,那是于平凡给自己的“零花钱”,与价格牌上的几十元、几百元的标价相差太远。
“这人真讨厌,打扮这么另类,还不给老人施舍点零钱……”
她回过神来,发现排队等候的人纷纷指责她,路人也厌恶地看着她。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脚边跪着那个胡子上挂着口水的老人。
前后左右到处都是人,偏偏这老头就认准最冷面的EP07。
“你要做什么?”EP07有些莫名其妙,暗中做好了防御和反击的准备。这时,老人腰一弯,脖子一低,脑袋“砰”地一声就砸到了地上,他把破碗向受惊的EP07面前一推:“好心的小姐哟,施舍点闲钱吧,可怜我老头今年88岁了,耳朵聋了,眼睛看不清了,口齿也越来越不麻利了……”
EP07刚一提腿,那人生怕她走掉似的,连忙用一双脏兮兮的手紧紧抱住了她的小腿,颤颤悠悠、抑扬顿挫地喊了一嗓子:“小姐哟——”
“真是,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冷漠吗?”
“看样子也不是没钱的人,居然让老人给她跪下,真是不要脸。”
“对啊,女人不是更该有同情心吗?”
和她一起排队的人纷纷指责。
“谁说的?”她黑着脸质问。
“什、什么?”
“谁说,女人一定要有同情心?”
“这……这不是应该的嘛!”
她蹲地,微风撩动着额前深黑色的头发,一对动人心魄的眉毛若隐若现,她眼眸中的蓝光逐渐泛深,“能看得到我吗?”
老人抬头,眼睛里结着一层厚厚的白翳:“我眼睛有病,看人模模糊糊……”
“我没有闲钱,还有……”一张大面额的钞票从老人衣服的内兜“刺溜”一下被EP07夹在指缝中,慌得老人慌忙去夺。众人也被EP07隔空取物的本事吓到了,下意识地保护好了自己的钱包。
“我施舍给你的!”
她起身,把十几块钱的硬币哗啦啦地扔进老人的破碗里,然后拿着百元大钞插队到第一排,一巴掌拍在柜台上。
“不好意思请排……”
“草莓味的和咖啡味的,不用找了!”
众人一片嘘声。
老人独自跪在原地,EP07走远好半天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世道?居然有人抢叫花子的乞讨钱?
他摇了摇碗里的几枚硬币,听了听声响,一边谩骂:“没好报!”,一边用白色的眼睛向四面八方扫视一圈,向另一个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里,但是看起来超有钱的人颤颤巍巍的走过去,“好心的小姐哟,施舍点闲钱吧……”
“哎,给你,就你眼睛亮。”女孩从口袋中随便摸出了一张钞票递给两眼发光的老人。提着相机刚准备追EP07,才发现短短的时间内,这人居然就在这条道路上消失了——“哎?人呢?”
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
“筱梦,你在哪儿呢?”
“赵雪啊,我在跟踪一个特别个性的准会员呢,怎么了?”
“呐,姐妹们要去东京扫一批手办,想乘坐你家的私人飞机……”
“等等!”筱梦眼睛一亮,把手机放到嘴边:“目标出现,重复一遍,目标出现,行动目标:知道她的名字、电话号和家庭住址,立刻行动!”
手机挂断,筱梦背着相机立刻起身。
“什么啊?”赵雪在电话那边抱怨。
“没想到吧,哼哼,你迟早是归属本部长的会员!”
拥挤的大街上,女孩的身影飞燕般轻盈地掠过。黑色绅士帽,样子怪异地像一架飞碟,蓝色帽带在偏侧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和天空一样颜色的宽松牛仔裤,吊带随意地飘在裤子的两侧,黄色T恤,前面印的是EP乐队主唱,后面是人气动画里的傲娇大小姐西木野真姬。黑色高帮平底鞋,一根鞋带还是松开的,沾了点地面的尘土。这样的打扮实在不伦不类,但因为穿在一个极美丽的女孩身上,就会显得俏皮而独特,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和忘怀的青春气息。苏筱梦有着所有女孩都羡慕的白皙细腻的皮肤,一头蓬松柔软的棕色秀发,硕大的黑色腕表耷拉在左手腕,UFO追踪联络器挂在脖子里,双手抱着一个粉色相机,追着前面一个修长秀美的黑色人影而去。(小说《蚀骨梦魇》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