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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运动员(3)

单杠虽为中国的“弱项”,但肖钦、李小鹏和邹凯都有上佳的表现,将此项总分达到46.950的高分。当最后一名队员邹凯从单杠上飞身而下并稳稳站住时,全场沸腾了!中国队将士击掌相庆时,不禁变为深情拥抱。

男团拿下了,男团的胜利极大的鼓舞了中国女队,第二天女团也在程菲的率领下夺得史上第一个奥运冠军。但中国队在单项上能否展开势如破竹的攻势,取决于单项开战的首项男子全能。这一金,也是杨威上十年的纠结,悉尼他吃亏于裁判、雅典他倒在冲线前的刹那间,现在会是什么?世界屏息以待。

8月14日晚,男子全能决赛。杨威可谓单骑走千里。

日本队的老将富田洋之,利用第三名队友掩护诈称休战后突然杀出,与第二队友新秀内村航平夹击杨威;韩国金大恩携梁泰荣誓言要将雅典奥运上被保罗抢劫的金牌在北京找回;德国新秀汉布钦发狠要在决赛中强力反弹;法国卡拉诺布欲以黑马之势冲出……所有的人似群狼围攻杨威,大有杨威稍有不慎即被抢食之势。然而,落马的是群狼。

杨威孤独地一项项成功,到最后一项单杠时,对手们早已转为夺银、铜牌而战,因为第三项跳马过后杨威已是一骑绝尘。

对手们居然没有人关注杨威最后的比赛,杨威的优势已大到足以从单杠上摔下来两次也是冠军,但是全场屏住呼吸以待。杨威那“千年老二”与单杠失误的故事家喻户晓。

教练递给杨威手机,电视直播中满世界都看到了杨威上杠前居然接听手机!那是在看台上不能进入内场的中国队总教练黄玉斌,他尽管清楚杨威此时一定会按预定战术减低难度确保金牌,但仍忍不住要叮嘱杨威“放开了比”。难怪在央视做嘉宾的李小双说“我看杨威的单杠都看出心理阴影了。”

杨威上杠了,看台上,杨威的母亲用手捂住了脸,杨威的父亲双拳捏得直响,杨威的女友在演播室双手合十盯着荧屏。杨威上场就会引发止不住的加油声突然沉寂。

这一刻,杨威孤独到了极致。杨威振浪摆动、飞行、空翻、旋转,整套动作过半时,尽管出现了失误险些掉杠,但经验丰富的他及时调整,再振浪再加速、像炮弹出膛飞行离杠、翻转、落地。那一刻,鼓掌、尖叫、呐喊如滚滚雷声在体育馆内隆隆而起,火山喷发,全场观众为这久违了的全能金牌回归而燃起热情万丈。历来不苟言笑的杨威,夸张地双手扇动双耳,直扇得全场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杨威成为双冠王,这两金将与北京奥运会一起永远铭刻在中华民族史上。

执著的恋情、浪漫的婚礼

体育明星间相恋的不算少,成婚的却不多。杨威与杨云相恋的执著与婚礼的浪漫可谓空前。

杨威夺得全能金牌后终于梦想成真,最想的就是跟杨云报喜。比赛结束后,央视直播采访他。成功的激情仍在燃烧的杨威有些语无伦次,突然他呐喊:“我、我现在非常、非常想你……”李小双呵呵直乐:“想谁呀?”主持人机灵:“是很想杨云?”“对!”

记者问杨威给杨云打电话没有,他说没有,他说她一定在家里的电视上看到他说了什么。当他得知杨云去了一家电视传媒做比赛解说时,“啊”了声后说:“她也勇敢起来了。”当他得知他的父母家人全在看台上给他喊加油时,他忙问是哪个座位区,说:“早知道的话,我向那个区好好敬个礼。”

杨威的心情开始平静,脸色有些苍白。他说:“比赛结束后,好想去见杨云,跟她分享这种感觉。我欠她的太多了。”

进奥运村前,杨威曾跟记者提起过,他说:“我打定主意追她时,就下了决心,要一辈子好好照顾她,让她永远快乐。但是这多年来,我没有做到,反而是她为我操心着急的事多。我们一星期见不到一次面,特别是今年,她不愿打扰我的训练,连电话都很少打了。”

那天在新闻发布会上,很多记者都追问杨威:你现在功成名就了,北京奥运会后是否会退役,退役后会做什么?杨威说:“没想好。”他说的是真实话,这些问题全让路于北京奥运会,只能是一条心比完了后再考虑。成或败对人生下一步的影响无疑举足轻重。

杨威只有一件事不会等到奥运会结束后再做决定,那就是举行婚礼迎娶杨云。杨威说:“今天拿了金牌我确实太开心了,多年的压抑终于彻底释放。我更高兴的就是快要办婚礼了,我一直在倒计时。”

当杨威在国家体育馆向全世界呐喊“我非常非常想你”时,杨云手合十字、泪水晶莹剔透的画面也被央视摄下。那一天属于杨威、杨云。

2008年11月6日,海南三亚天涯海角,杨威与杨云的婚礼在海滩上举行。上午9点30分,新郎杨威在奥运五虎兄弟黄旭、李小鹏、肖钦、陈一冰和邹凯的陪同下,乘坐快艇从海上疾驰而来,抢滩登陆后,新娘杨云却在高空中的热气球上,让杨威可望不可及。

终于,热气球徐徐下降,当人们以为杨云会等热气球着陆后与杨威牵手时,巨大的热气球却悬在半空不动了。杨云扔下条数米长的绳索,杨威抓住绳索攀登,爬上热气球后双双降落,抱下杨云。国家队总教练黄玉斌为他们证婚。

天很蓝很远;海很蓝很远。(作者:彭青)

△郑李辉——漫长等待后的爆发

郑李辉,男,仙桃人,1978年出生。2000年获得悉尼奥运体操男子团体金牌,现任湖北省团省委统战办公室正处级调研员。郑李辉是所有奥运冠军中经历最为独特的明星,阴差阳错中他没拿过单项全国冠军和世界冠军,他是在漫长等待中最坚韧、最顽强的选手。

笑脸中的悲怆

2000年8月28日,中国体操队16名男、女队员飞赴悉尼备战奥运会,其中有12人参赛,另4人将被淘汰,谁也不知道那4个不幸的人将会是谁。9月6日晚全队开会公布名单,12名参赛者明早进驻奥运村。

留下的人是郑李辉、董震、赵生和女队员白玉春。后来引发传媒争议的是有绝对实力的董震被卢裕富顶替。当晚,所有的队员都难以入眠,要比赛的人兴奋与紧张,留下来的人失望、沮丧和愤怒。教练和队员们安慰着董震等人,没有人安慰郑李辉,好像他不在名单中是天经地义,郑李辉的神态也是4人中最为平静的,他还与李小鹏、杨威等队友笑谈比赛中要注意的事项。

郑李辉一夜没合眼,为了不影响同室队友的睡眠,他假装熟睡,强忍着没有辗转翻身。平日里,郑李辉总是乐呵呵地关心人帮助人,好像他从无烦恼、从无郁闷、也从无脾气,其实他的心比谁都苦。

郑李辉出生在仙桃市一个普通职工的家庭,父母见他从小好斗好动送他到市业校练体操,5岁的他却不喜欢体操,总是想着法子偷懒或开小差。丁家鹏教练认定郑李辉是个好苗子,但苦口婆心的效果时好时坏,总算把郑李辉拉扯成省少儿冠军并送进湖北队后,郑李辉对体操仍无多大兴趣,一心只想回仙桃与家人在一起。

每到星期天父亲来省队看他,但父亲周一清晨就得坐长途汽车回仙桃上班,晚上郑李辉总是紧抱着父亲的腿睡觉,到了父亲起身要离开时总是少不了哭闹一场,要跟父亲回家。郑李辉的体操天赋再高,但处在缺乏主动性心态下的训练,难有高质量。

郑李辉的开窍源于丁家鹏积劳成疾后的病逝,当仙桃传此噩耗时,郑李辉惊呆了,他怎么也忘不了丁家鹏对他说教无果时,眼中的那种悲、那种怨、那种叹。14岁的郑李辉当时认定自己的调皮加重了恩师的病情,极为自责与沮丧。

奥运冠军不是凡人。郑李辉的非凡之处开始显现,他没有在痛苦中沉沦而是奋起了。他的想法很简单:“丁教练最大的愿望是我能成才成器,我一定要做到,让他在九泉下也能安心。”

郑李辉开始潜心琢磨技术动作,不但保质保量的完成训练计划,还主动加班加点玩命式地训练。郑李辉是全能型选手,体操运动员中练单项的人每天只需练一、二个项目,而全能选手则必须练六项。郑李辉一夜间成为全队训练最刻苦、进步最快的队员。这一突然的巨变,让他的省队教练方家明大喜过望,方家明没能问出是什么原因,但他担心郑李辉的这种积极性维系不了多少天。

没人会想到,郑李辉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是大小伤病还是比赛中的挫折,都没有阻挡这种搏命式地训练,从省队延续到国家队直到悉尼。多少年的梦、多少重挫中的希望、多少血与汗的寄托——奥运会。他来了,距奥运村近在咫尺但是他却进不去。

14岁那年矢志从全国冠军到世界冠军再到奥运冠军的郑李辉,偏偏与这3项金牌无缘。他在第8届全运会上获得湖北男团冠军,但在单项上他总是负于队友杨威而未能夺冠。1997年他夺得世界大学生运动会男团体冠军、全能冠军、单杠亚军。那是因为杨威参加世锦赛而缺席了这届大运会。

1999年天津世锦赛,中国男团的目标是击败强大的俄罗斯队。郑李辉在选拔赛上十分出色,全能成绩又是仅次于杨威而列第二名。他满心以为自己能进入世锦赛主力阵容,憋足了劲要与俄罗斯人一决高低。然而,他最终被列为替补队员并无上场机会。他再次感到了不公和委屈,但他将这一切埋在心底独自承担,赛场上仍笑眯眯地为队友们减压、加油和拎衣拎物。

这次来悉尼,他怕自己太失望,一直在告诫自己:“你连全国冠军和世界冠军也没拿过,队里怎么会让你一步到位直接冲击奥运金牌?除非发生奇迹。”当进奥运村的名单真的没有他时,他内心的痛楚却仍然强烈得让他自己也吃惊。

一整夜他审视着自己的人生,困惑着超人的付出却连一次世锦赛与奥运会的参赛资格也得不到,为什么?天亮了,郑李辉强打精神欢笑着送别队友们进奥运村,队友们一一接受了郑李辉的祝福,没有人去想郑李辉此刻的心情,大家似乎习惯了接受郑李辉的关心与帮助、也习惯了郑李辉的“留下”。

大部队进村后,训练基地顿时落寂。郑李辉逃跑似的回到寝室,镜子中的自己让他一惊,那眼神那脸色怎么会那样悲怆?他对自己大喊:“还会有世锦赛、还会有奥运会,去训练去行动!”

郑李辉独自在训练场狠练了一上午,让留下的队员和教练惊诧不已。这时刻还有必要练、有心情练么?

幕后新闻

9月12日清晨,一位留守教练将睡梦中的郑李辉叫醒,他开口就说:“收拾行李立即进村,我刚得到通知,要你替换卢裕富。”

“好。”郑李辉应了声,立即收拾行装,他悄悄捏了好几次大腿,证实奇迹发生了,证实这不是在梦中。

教练员开车到奥运村大门前,村里开出辆中国代表团的小车,郑李辉和卢裕富交换乘车。“听说你的脚伤了?没伤着跟腱吧?”郑李辉对沮丧的卢裕富说。卢裕富摇摇头,叹口气。郑李辉也叹口气,帮卢裕富拿起行李放到教练的车上。

奥运村内,中国体操管理中心主任张健等着郑李辉,见面就问:“让你来比赛,你感觉怎么样?”郑李辉盯着高健的眼睛说了三个字:“没问题。”

高健笑了:“我相信你能行,中国代表团团部也相信你。”郑李辉乐呵呵一笑,忙着去办理各种手续。当年的郑李辉并不知道、至今也不为外界所知的是,高健与中国代表团全体官员所承受的夺金压力远远重于运动员。

体操队主力阵容迟至进村前才公布,并非故弄玄虚而是各方意见不一,迟迟难决。体操选手的训练水平与竞技状态固然是第一重要,但是运动员在大赛中的抗压能力与心态自我调节能力同样能决定功败垂成。中国队名单难产,就是因为有的选手在高难动作的实力上拔尖,但在大赛中因顶不住重压而屡有失败。

体操队进村后,这种担忧与争论并未停息。中国队从未夺过男团金牌,但本届奥运会上中国队的平均实力很强,大有希望战胜强大的俄罗斯队。但团体赛上,某一个队员如果在严酷的气氛中稍有闪失摔下来,很易引发其他队员的连锁反应,一摔俱摔。中国队在汉城奥运会上冲金未果,就是因为在单杠上一连摔下3名选手。

团部官员和体操教练员们,都暗中紧盯着队员们在训练与生活中的各种反应。大赛临近,每个运动员都会紧张、焦虑,但这种情绪必须在他自己的可控范围内,如果赛前就失控,那么比赛会是什么结果所有有经验的人都清楚。

进村前最终决定用吊环王卢裕富替换董震,是权衡心理素质谁更过硬。但是,卢裕富进村后的表现却让教练们担忧。在训练中,他又扭伤了脚。这个伤情并不重,不会影响到比赛。但主教练黄玉斌下了决心用郑李辉换下卢裕富。

为了看看队员们对这个决定有什么想法,张健召开男队全体会议,他说:卢裕富伤了,强撑着比赛对团体赛不利。他的心理压力也太大了。你们认为换谁来最合适?杨威开口就说:“郑李辉,他最稳。”队长黄旭赞同杨威的意见,其他队员也纷纷表态赞同。

奥运会体操规则规定,各队在比赛前24小时可以更换队员,但这一规定几乎从没有队用过。中国队这次在24小时最后限期前的一刻,用上了这一规则。团部中有人担心,郑李辉没有参加世锦赛、奥运会的经历,怎么证明他的心理素质过硬?但体操队的教练和核心主力队员们,一致深信郑李辉平日里就无私无畏、荣辱不惊,在全国比赛和世界大运会上也能临危不乱,均有超水平发挥。团部最终同意了体操队的建议,同意的理由就是:“用郑李辉全队心里踏实。”

郑李辉进村的奇迹就这样发生了。

卢裕富是天津选手,天津传媒得知这一消息后忿忿不平,质疑这一决定,在前方的记者们与后方的编辑们商定好,如果中国队男团夺金未果,将炮打中国体操队临阵换将。

丰碑永恒

现在人们谈及中国体操时总喜欢说是传统强项,其实在悉尼奥运会前,中国体操只有李宁、李小双曾分别在此前的奥运会单项上夺金。团体金牌,才是全队强大的标志,中国队虽然在世锦赛上5次夺得男团冠军,但在奥运会上从未能摘得这枚份量最重的金牌。

2000年9月18日下午4时,悉尼超级圆顶体育馆,奥运会体操男子团体决赛打响,中俄巅峰对决赛的气氛严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在16日进行的预赛中,中国队仅以0.13分之差落后于俄罗斯队居第二位。决赛中,中国队在首项双杠中就开始领先,杨威打头,郑李辉居中,全队6人都发挥稳健,而俄罗斯人也有上佳表现,比分紧逼中国队。

郑李辉在前五项的比赛中都极为出色,尽管连世锦赛也从未参加过,但奥运会的严酷气氛、对手们的步步紧逼,反而让郑李辉对高难动作的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控制动作的能力和求胜欲望将他推上了竞技状态的巅峰。

在自由操比赛中,郑李辉大胆上了一连串的顶尖难度,这些高难动作他在训练中常有失误,但此时他如蛟龙出海如电闪雷鸣,一串串令人眼花缭乱的翻腾、旋转后,落地又如泰山般纹丝不动。9.61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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