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绵仔细看那白衫,确实是和女官官服一样的质料,上面绣着的图案花纹是大独科花,也就是属于一品的官职。
“御侍卿?”她思索着,“御侍卿又怎么会被说成是个卑微的宫女?”
阎飞尘看着那白色身影隐入黑暗:“这个,就是所谓的众口铄金,谣言的力量。”
“天黑了,我要回去,你放开我。”她几乎被他的身体紧紧包围,灼热的体温透过布料传入她的身子,说不清的慌乱,“太后现在还不见我回去会担心的。”
“嗯,好。”这次,他出奇地配合,放开她,看着她起身,挂着诡异的笑容,顺便还挥挥手道别,“一路小心。”
“呃——”她看着他的笑容,隐隐有不详的预感,“你——不是又想做什么吧?”
极度怀疑。
“呵,宝贝儿这么希望我做什么啊——”故意拖长的语气,他起身拍拍衣饰,凤眸含笑,一字一句,“那么,我当然会如宝贝儿希望的那样,做点什么——”
“免了。”她退后几步,转身就走,“我不希望你做什么,你别来惹我就好。”
直到回了华韵宫,她才想起,原先自己是想问他有关那个傀儡的事的,可是,他轻易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好像自己一直在顺着他的意志做着违背本意的事,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进了华韵宫,小太后还没休息,跨进大殿,她甚至以为自己眼睛看错了,站在小太后身边那巧笑倩兮的“女子”,可是刚刚才笑着向她告别的“他”。
“妩儿,”小太后正意兴阑珊,看她进来迅速跑到她的跟前拉着她的手走向那个“女子”,语气中带着抱怨,“妩儿,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害人家都担心死了。”
“太后娘娘,妾身路上有事耽搁了。”她看着那双含满笑意的玄色眼瞳,即使他的脸上一半被粉色的胎记覆盖,她依旧可以认出是他,此刻正一身平常宫女的装束,胸口也不知塞入了什么竟然也是浑圆小巧,“她是?”
这家伙穿成这样演的又是哪出?
“哦,小尘是皇后送给妩儿的新宫女,不是说那个香桃失踪很久了吗?”小太后眯着眼笑,“小尘虽然长得不怎么好看,可据说什么都会做,伺候妩儿正好。”
宫女?还小尘,就那魁梧的身形,还有人能把他认为是女人。
妩绵感觉自己的嘴角抽搐,恍惚忆起,似乎在初次见面时,她也是将这个男人认错成了女子的,现在倒好他蒙混进来了,真的是摆脱不掉了。
“良使娘子安好。”唇边挂着浅淡的笑容,小尘向她施礼,声音较一般女子略微低沉,恍惚有着男女莫辨之感。
“呵,”笑得很牵强,妩绵真有转身逃跑的打算,“好。”
皇后不该派个心腹来监视她吗,怎么会成了阎飞尘?
狭长的凤眼微眯,阎飞尘眼中带着自得的笑意——以后可要好好相处啊。
“妩儿,华姬如何了?”小太后拉着她坐下,关怀地问道。
“妾身去时,华姬娘娘已经睡下。”她斟酌着说,“似乎华姬娘娘的情绪真的不佳,但,司医娘子说只要好好休息放松心情就会没事。”
“哦,这样啊,那你只有麻烦你明天再跑一趟了。”小太后揉揉犯困的眼睛,“妩儿,走了一天路,你也累了,让小尘早点伺候你休息吧。”
说着,便让雪儿扶着离开。
“太后娘娘走好。”躬身送小太后离开,妩绵并未理会一旁的阎飞尘,转身就往自己的住所而去。
理不清思绪,对他,她真的无可奈何。
唇边划开讥诮的笑意——他所要一个全天下最漂亮的孩子,也就是要利用她的身体而已吧。
她径直走入自己的闺房。
门被突兀地关上,妩绵脱去帷帽,自顾自地倒了杯水,饮尽。
阎飞尘坐到她的对面,也倒了一杯水,饮尽,然后微笑地看向她,清越的声音不比刚刚,纯粹的男音:“宝贝儿,你不是在生我气吧。”
“不敢。”盯着手中再次倒满的水,她缓缓旋转着杯子,理不清现在到底是生气还是愉悦,嗤笑,“我怎么敢生你尘大少爷的气呢?”
她向来用的是三十六计中的第二十七计“假痴不癫”,装无知,装天真,来掩人耳目,可是,这个男人早已拆破了她的伪装,现在的处境,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对付他。
“你到底想要什么?”叹息着,她无奈,“难道你真的只是妄想我这个残花败柳给你生孩子?”
他的出现几乎打乱了她的所有思绪,攻破了她一直以来的自信,在他面前的自己就好像个初生婴儿什么都被看穿。
“残花败柳?”他一惊,笑容敛去,“难道妩绵就是一直这么看待自己的吗?”
“难道不是吗?”冷笑着,她将茶水倒入掌心,看着透明的液体在掌心四处乱晃寻找出口,“连勾栏妓女都不如的女人,不是残花败柳是什么?”
心为什么这么痛,生生被撕开一般,疼到窒息,她一直在做什么?出卖自己。
原来,一开始就没有可能,她只是在妄想,因为,连她自己都是如此深刻地厌恶着自己。
“如果,你想要我的身体——”她缓缓将手翻转,茶水便顺着手掌流到了桌上,荡开一泓小小水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