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绵听着他们不明所以的谈话,咬着唇遏制自己散乱的思绪,不敢深思,不愿深思,如果,琅琊师傅出现于此处,那么,那么就是说,他们,真的是他们,再也没法欺骗自己,无法原谅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
冽夜在琅琊的示意下上前一步,接过阎飞尘手中的妩绵。
感觉到他微凉的体温,从小到大,一直陪着她,而那萦绕于鼻翼之间的凉薄气息是无比熟悉的,让她甚至无法再自欺欺人,他们,真的已经不是“他们”!
“当然,只要不带她离开,尘少爷想要怎么做都可以——”轻轻落下几句,琅琊转身飘然离去。
“好吧,宝贝儿,我会再去找你,今天就看着琅琊的面子上放过你好了。”阎飞尘落下轻松的话语,消失于宫殿群之中,“来日方长——”
凤妩绵,身体微微的颤抖,记忆中的画面,挣脱不开的束缚,满身染血的孩子,那信任的眼神,早已消失无踪,追不回,真的失去了。
冽夜抱着她站立风中宛若雕像,很多事,旁人是无法插手的。
“是我害死了他们,是不是?”良久,妩绵抬起布满泪痕的脸,不敢置信,眼前那张妖娆的脸庞,绝美,早就不是那亲和的娃娃脸,与记忆中他的面容就一直未曾改变,一个人怎么可能过了十年还是孩子的脸庞呢?始终,她始终无法接受自己害死了最重要的朋友。
“公主,你希望我们什么模样,我们还是什么模样。”夜舞凉薄的嗓音淡淡的飘来,她双手抱胸,眼中无悲无喜,“或者,公主已经愿意接受他们的结果?”
“哈,自欺欺人?”泪无声地滑落,心中无以名状的悲伤绝望,他们,他们是她最重视的朋友,愿意为了她去死的朋友,真的已经不在了,她无法守住任何重要的东西,明明早就知道了真相,却还是不愿承认,不愿承认是自己一手造成了他们的死亡。
冽夜唇边带着讽刺的笑意:“如公主所愿,以后,我们还会是公主希望的模样,我依旧是天迹。”
“公主也还可以唤我瑶瑶。”夜舞,裙袂飞扬,掩去容貌,再出现时,已然换上了另一副面容,可爱的娃娃脸,似个孩子未曾长大的模样。
不能永远将自己埋藏于那段记忆之外,这个事实,强迫她要学会接受。
“不要!”厉声尖叫,她逃离冽夜的怀抱,双手护住头,蜷缩做一团,呼吸急促,声音惊恐,“不要——我什么都不要——”
儿时的记忆中,那个瑶瑶总是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搂着她说“以后由瑶瑶保护你,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哦”,那么柔弱的瑶瑶甚至在被母妃责罚之后还安慰她,“公主笑起来才漂亮呢”,从什么时候变的,从她不再喊那张脸的主人“瑶瑶”开始,她其实早就知道真相了,一个在自己眼前死去的人,怎么可能会复活呢?
原来,她一直本能地厌恶血腥是自那时候开始的,被封存的某段记忆中,天瑶苍白的笑脸,染血的小小身子。
再也听不见那温暖的声音喊她为“公主”,所以,她开始执着,执着要夜舞喊“公主”,以为,相同的声音,能有相同的温暖,可是一切都失去了,再也没有那温暖的怀抱,没有记忆中关怀的眼神。
或许,早就明了了真相,心只有那么一瞬的不可自抑,泪流干,感情也失踪了,天迹天瑶,离开也好,不用看到现在的她,不用为她难过。
棋子,她是棋子,而他们是母妃送给她的棋子,如此,以后就无需再顾虑什么。
当她起身时,又是一贯娇媚无心的凤妩绵,整整略有凌乱的衣裳:“既然游戏已经结束,何必在演戏。”
什么都没有了,自欺欺人总有该醒的一天,她不能永远沉溺其间,既然彼此不存在情感,那么,她当然会好好利用棋子。
诧异于她的变换,夜舞将叹息收入心中,行礼:“如此,公主自己小心为是。”
望一眼木然地像个傀儡般的凤妩绵,冽夜随着夜舞消失于阴影之间,一切至多就是回到了起点。
她紧紧握住腰际的绯色丝带,指尖逐渐泛冷,然后,彻骨的寒意,一点点浸透她的灵魂,摄住心口,钝钝的痛,无以言喻。
仰望苍穹,万里无云,阳光灿烂,她使劲睁大眼睛,将眼泪生生逼回眼底,无声地诉说着:“如果,你在,你会说什么?说放开吗,那又要放开什么?”
她是个傀儡,不可以哭泣。
她应该顺从着做一个傀儡,没有感情的傀儡,不曾知道温暖,不会感觉悲伤,顺着父皇的指令诱惑着别人,出卖着自己。
耳边响起了脚步声,是雪儿去而复返。
挂上浅笑,她将帷帽戴好遮去容貌,不可以再放任自己沉溺其中,失去的已然失去,她必须提前十二分的精神去面对那个专制君主,那个想除去她的青龙国皇帝龙铭澈。
“良使娘子,”雪儿有些气喘,平复着呼吸,向她行了一礼,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见景色宜人,就忘记了。”笑着说道,她稳住心神,兵家大忌就是自乱阵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