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生生陷入柳树的枝干,他的眼中神色诡谲,变幻莫测——玄然要带她离开,好,很好,玄然,她喜欢拈花惹草。可是,她曾说过她眼里只容得下自己,就算遗忘,他们之间的感情,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磨灭,遗忘了,他定会为她找回来。
此刻,她只是暂时的遗忘,他们还有将来,因为,中间已经没有了阻碍。
妩绵看着玄然的身影逐渐远去,玄武国的军队浩浩荡荡地离开——至少,战争此刻已经暂时远离了吧。
她真的不想再利用那个深情的男人,那样是对爱情的亵渎,因为,他爱的那么纯粹无私,即使不能回应,她也想要保有那份完美。
深绿色的一抹身影飘入凉亭,下一刻,紧紧将她揽入怀中。
她一声惊呼,就对上了一双与自己同色的琉璃色眼眸,折射着属于阳光的温暖色泽,好熟悉,在记忆的最深处。
“绵绵,不记得了吗?”他一直在等待她忆起一切,但,却从没想到,她遗忘的,自己可以重新给予,“如此,不记得也好,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他的怀抱带着薄荷的淡香,她虽然理智上排斥,却又本能地眷恋这种不可思议的味道,复杂的情绪总是混合着害怕和愉悦。
牵着她的手,他挥退了所有宫人,带着她缓缓走在纷飞的柳絮之间,如雪般华美的风景似梦如幻,美得安静而祥和。
他自腰间取出一把萧,凑近唇间,悠扬的曲调响起,听不出是来自哪里的曲调,就像是山涧般的泉水之声,叮咚声响彻花海。
她转身看向花海中的少年,眼神空茫,熟悉到令她心痛的画面,——多年之前,葬送了母妃的那场火焰,有过这么个少年,面对着喧嚣的火海,眼神寂寞而苍茫,只有火光隐隐,如天人般遗世独立。
感觉,他似乎随时会翩然而去。
“哥哥!”她惊慌地拉住他的手,止住了他的曲调,“不要!”
紧紧搂住他的腰,连自己都理不清此刻的情绪,只是好怕,好怕,好怕他会真的消失不见。
“绵绵。”他惊喜地抱住她,“想起来了吗?”
“不要,不要离开,不要离开,永远要在一起的,约定好了……”她在说什么,为什么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此刻的话语,他们明明是兄妹,她却对他说着如此暧昧,只属于情人间的爱语。
他叹息着倾身吻上她颤抖的唇边,极轻地回答:“是,永远不分离。”
恍惚间,她的眼前出现了奇怪的影像,花海中缠绵的两个人,占有着彼此的每一分每一寸,那是记忆,难道就是她失去的记忆?
“不……”她恍惚地摇着头,不敢相信。
他神色温柔地牵着她的手,缓缓说道:“还记得我们的孩子吗?”
那个来不及出生叫爹娘的孩子。
“孩子?”她的瑞儿,不对,不是瑞儿。
他神色有些哀伤:“我们还会有属于我们的孩子。”
孩子,她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手不自觉地覆上小腹,绝望来得那么突然,茫无边际地延伸:“不……”
痛,心痛得似要裂开一般,难以抑制,血,好红好红,染遍了天穹,引魂之花,绽放得如火如荼。
发现了她的变化,却已来不及:“绵绵!”
只能惊慌地抱着突然昏厥的她,飞快赶往皇宫。
芜锌担心地守在床前,眉心紧锁,看着床上即使在睡梦中,也痛苦着皱眉的妩绵,拳头一点点握紧。
“皇上驾到——”
凤珏却并没有进屋,而是,在门外等着他。
芜锌担忧地看着床上的妩绵,掏出玉质的钥匙塞入她的手心,转身离去。
良久之后,床上的人儿眨眨眼,恍惚睁开了双眼,感觉手上冰凉的触感,愣愣的举至跟前,和颈项间相同的质感,而且,锁似乎真的有一个钥匙孔,很自然地,她就将钥匙*****锁的孔中。
锁,瞬间被开启,一如记忆的锁,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缓缓闭上了眼,记忆,遗失的记忆一点点回笼,她的哥哥,是她今生唯一的挚爱,约定了一生一世。
门再一次被打开,凤芜锌走了进来。
而他的脚步,每一声都踏在她的心间。
他撩开床帐看着床上闭着眼的妩绵,唇边划开漂亮的弧度:“绵绵,还在装睡吗?”
“嘻,”灿然而笑,她睁开眼,流光溢彩,扑入他怀中,“哥哥,我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哥哥变坏了呢。”
她在他怀中的笑容带着几丝狡黠,甜蜜。
他在她眼中又看到了熟悉的光彩,一世的眷恋,叹息着拥紧她,心在瞬间松开:“是啊,绵绵睡了好久,好久……”遗忘,对他来说,是再也不愿意承受的惩罚,“我爱你。”
从来没有如此确定。
“嘻,哥哥学坏了。”因为,以前,是她说爱在先的。
他微微一愣,随即笑开:“那绵绵喜欢吗?”
“唉,只要是哥哥的,一切,我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