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先生方才那句话是一语双关,既是教育龙傲世,也是在批评温俊钦,当然,在场众人也受益匪浅。
事情很快在孙先生调和下暂时平息,之所以是暂时,是因为罗安预感到温俊钦并不会就此罢休。之前自己虽然让温俊钦丢了脸,但同时又给了他面子放过了他。而龙傲世是彻底地让他抬不起头,当着众人的面给他扇得脸肿的跟猪一样。不过温俊钦现在屈居在这小镇,哪怕背景深厚也无济于事。况且有孙先生在,任他再暗中搞鬼也是搞不出什么名堂。
两名学员将温俊钦扶起,在孙先生的要求下送往了镇上的医馆,而龙傲世也被孙先生带去跟四名教师商量,准备给予他一个惩处。
何安妮站在原地,有些怔然,神色间更多是复杂,罗安盘算该如何上前安慰。不想刚迈出步子,何安妮就往着温俊钦被送走的方向追去了。看到这里,罗安整个人都好像泄了气的皮球,心道自己难道就这么没有魅力?连一个被打成猪头的人都不如?
整个上午以不太愉快地氛围告终,将健身操枯燥地打了很多遍。眼看太阳落在头顶了,孙先生喊了一声集合,随后挥挥手示意众人散会。罗安本想跟去看看何安妮,却被顾秋瑶拖着随方一山、以及另外几名学员一道去了镇上一家面馆吃面。
这个小镇除了另外一家酒楼外,便就这一件面馆还经营。好在这面馆不仅有面食,也置办包子米饭之类的食物,关键是价格很是划算。对于罗安这一群人来说,吃不起那家酒楼,便只能吃这些粗茶淡饭。
罗安走进店面,才想起自己身上半分银子也无,遂将目光放在了顾秋瑶身上,顾秋瑶这个小姑娘倒是豪爽,朝罗安耸了耸眉梢,嘿嘿一笑地从腰间递出一个鼓囊囊的钱袋,说道:“本来这些钱是给你交学杂费的,但是孙先生说你是可造之才,所以不收你一分钱。”
“所以,这些钱就交给你了。”顾秋瑶将钱袋塞给罗安,罗安连忙推辞道:“这怎么可以,你们家毕竟不是镇上什么乡绅土豪,虽然上次打了个老虎挣了一些,但毕竟以后也是要生活不是?”
“我不用,没事的!”顾秋瑶倔强地说道。
“你给我就是浪费,赶紧回去还给你爹,免得到时候你爹敲你小脑袋说你随随便便不会持家?而且你把这钱给我了,你怎么办?”
“谁说我不会持家,我爹出行前本来就交代过的,说你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这不,孙先生不收学杂费,你就收了呗。我自己这里有钱!”顾秋瑶拍了拍另外一边挂着的精巧小布囊说道。
“你如果推辞就是跟我赌气,就不是我的大哥哥!”见罗安仍然不接受,顾秋瑶便把钱袋硬塞到了罗安身上。这推来送去,总归拗不过这个小姑娘,罗安还是苦笑着答应了收下了。
解开钱袋看了眼,其实也不算多,不过百枚铜板而已。
这百枚铜板确实不多,按照当时的经济水平,一枚铜板的购买力差不多是一两个葱油大饼,以及两三枚一碗牛肉面。光凭这百枚铜板,罗安差不多也就能吃上三十几顿饭而已。不过想想平日大多都可以去顾秋瑶家吃饭,不一定要总是在这店里吃,也就释然了。
今天虽说因为打架斗殴搞得气氛有些沉闷,但当罗安、顾秋瑶、方一山等好几名学员坐定,很快就被能说会道的方一山感染,气氛一下子活跃喜庆起来。罗安问及方一山为什么他那乡绅父亲给他取了这么个土名字,方一山却是无奈一笑,说这仅仅是因为他的父亲听信迷信说法,说命相上他五行缺土,但名字里又不能带过多土旁,不然会“田覆于泽”,不利于家中田产。思来想去,便取了个“一山”。名里没有半个“土”字,却又借用了一座山的土来改命,也足够霸气了。
罗安想这名字哪里是霸气,土气倒是十足。
众人吃过午饭,无所事事地在街道游荡了一阵,很快就到了下午开课时间。
上午是文课加修行课,而下午是纯正的武学课,专门教授武学招式。
罗安率先从顾秋瑶口里得知了所授的项目,什么龙家的龙虎拳,张家的百辟刀法,傅家的开莲掌,冯家的十三太保大练等等,都算是古武类型。罗安想来,这镇上的四大家族定然不会传授家传古武,这些古武应该只是一些极为普通的古武,施展起来不知威力当是如何,但罗安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军体拳”放在第一位。
午后阳光有些刺眼,甚至是灼热,罗安与众人将一筐筐刀剑等兵器搬到后山空旷地,等待四名教师,罗安特意周围张望了一阵,不见有何安妮的身影,想必她仍然是在医馆照看那温俊钦,心底不禁黯然。
这临近夏天,往往酷热入体,令人心生躁动,罗安也不例外。不过,当他沟通勋章,清凉感运转全身时,一切炎热与浮躁都烟消云散。
等候了一段时间,四名教师才随着孙先生慢悠悠步来。四人依旧上午时候的劲装,肌肉虬结,显得爆发力十足。孙先生没有说话,而是站在一边负手而立。这四人却是讲解起古武基础知识来,很显然是专门讲给罗安听的。
所谓古武,区别于近现代武学的关键就在于“精气神”上。精,就是体魄;气,就是内气;而神,就是精神。近现代武学往往只注重其中一项,而古武是三者结合,融会贯通,有时候往往看起来招式简单,但真正掌握了三者精髓,便可出神入化。
可问题就来了,像古武这种精气神合一的武学罗安并不能学会。因为一个原因,他没有内气。尽管他有炼神境界,又有神秘勋章作辅助,这就像是有着一个装水的大瓢,且有足够纯净的水装下,却没有水缸去盛一样。罗安心道定要让四名教师检查一番自己的状况,不然这就不是不能学古武的问题了,那是连做养气功夫都不可能了!
这四名教师说完基本理论过后,便吩咐众人各行各事,然后将罗安留了下来。
罗安很是紧张,他明白到了关键时刻,他是龙是蛇,真正地就在这一次验证了!
他不想通过勋章再作伪,他要证明自己是能够修行出内气的,而不是一次次靠着神秘勋章。
“准备好了么?”在孙先生的见证下,龙行云在内四名教师分别将手搭在罗安身体的不同部位,分别是两只手腕,背脊,前胸。
“已经好了,各位老师可以施为了!”罗安深深吐了口气。
一丝丝温热随着手腕,背脊,前胸三个部位传入体内,罗安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些温热气体的动向,在他身体里不断转悠,直转了一个大周天——四名教师惊奇地发现,在罗安体内,无论是眉心上丹田,还是胸间中丹田,还是小腹下丹田都无从接纳。
话说这上中下丹田,自人生下就有,但往往只能修一个丹田,几乎没有人能同时修炼两个丹田。佛门之人常常修行上丹田,道教丹道修炼意守下丹田为主,而很多非道非佛的古代修行是修炼中丹田。总之,这上中下三个丹田是人先天本来就存在的,是作为养气、储气、沟通气的一种机制。修哪个都没多大区别,修多个则有风险,但倘若三个丹田部位都不能养气是什么概念,那就是废人,比经脉寸断之人还惨。历史上有过先天经脉阻塞不通,甚至先天没有经脉的,可就从未听说过有丹田不能接纳储存内气的状况。
这四名教师有些难以置信,心道上午罗安才用自身内气驱逐了他们的内气,这会儿丹田连一丝储气都不曾有,反而是有种排斥的意味。一连流转了三四个周天后,四人再次发现一些端倪,这四道温热气体不增反减了。
可是罗安的丹田分明又不接纳他们的内气,这些内气究竟去了哪里?别说这四人不知道,就连罗安也云里雾里。
又过了好一阵,四名教师终于选择放弃,收功时各个面色苍白,显然消耗甚大。
“怎么样?”孙先生问及道。
却听龙行云皱眉看着罗安道:“上午你不是借助自身内气驱逐过我们的内气,为什么现在丹田非但一丝内气也无,连我们输送的内气也完全排斥?”
罗安除了沮丧外,并无慌乱,他当然不会吐露出勋章的秘密,罗安已经准备好一套说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被龙傲世撞了一下后就这样了。”
“难道是被撞散了气?按理说散了气底子还在啊?没道理不能感受到气。”龙行云一拍脑门,不住地说着“怪哉”。
孙先生听闻另外三名教师所说,也是觉得十分奇怪,想了半天最后落下一句:“还是从长计议,待罗安从基本功练起,说不定练着就自然而然地衍生出内气了。”
“哎,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四名教师不禁慨叹,本来说是武学天才的罗安,居然一下子被贬落尘埃,不得不有些惋惜。
其实,这个打击对于罗安来说更大。这意味着,他除了练体外,并不能再走得更远。但罗安心底却是怒吼,却是不信,他身怀神秘勋章,拥有如此奇遇,怎么会是废人?一定是某个地方出了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