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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心底虚无天地宽

引语

说圣人清静无为,不是说清静无为好,所以才清静;而是说,万物都不足以扰乱内心,所以才清静。

水清静,胡须眉毛便可照得一清二楚。水的平面能合乎标准,所以最高明的匠人都取法于水。

水清静则明澈,何况人呢?圣人的心可清静,它是天地的明镜,万物的明镜。虚静,恬淡,寂寞,无为是天地的根本,道德的本质。

能持清静,则恬淡无为,恬淡无为,则于什么事都尽到责任了。

——庄子《天首》语译

无论鲲鹏、斑鸠,或者知了,无论一跃九万里,还是一飞数丈高,只要是飞起,都要有所期待,有所凭借。这是不是说,人永远也不可能进入逍遥自在的境界呢?

也不是的。

一切在于目的。

1.无己无功无名

目的有身内的,身外的。

身内的目的,知天达命,不求身外之物,人便活得自在逍遥。

身外的目的,刻意强求,为名誉,为金钱地位所累,欲壑难填,人间毁誉无穷,如何顾及得了。然而,人间自有逍遥在,那就是——

庄子说: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庄子这话怎么理解呢?什么“至人”“神人”“圣人”,当然不是神话里的神仙,庄子指的不过是品格修养极好的人。这样人明白为人处世做事的最高道理,在他的心目中,没有自己的私利,自己和他人打成一片,在利益上,我就是他人,他人也就是我。

在至人、神人、圣人,人生无非生活工作。事业成功了,也不特别喜悦,因为这是正常的结果。正如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一切自自然然。失败了也不悲哀、绝望,因为事情有成败之理,因此,失败常在事情发展的可能之中。这样,人超越了成功失败的困扰,那剩下的就是人心安理得的生活与工作。这样看似无所作为,但人生在世最根本的东西得到了保证。生活本身就是人的作为。

由于无己、无功,也便无名了。社会发展,有许许多多的人干出了轰轰烈烈的事业,做出了惊天动地的壮举,因而获得巨大的名声。这使那些人突然之间身价百倍,那光彩、那地位一下子超出了常人。这也使一般没干出大事业、未获得大名声的人羡慕不已。于是,在社会生活中便出现利己、求功、求名的事情。这对于社会历史的发展,有必要的一面,但也有不好的一面。人要名,就必然地在出名前为强求出名而苦恼,出名后,又会被俗话说的“人怕出名猪怕壮”麻烦困扰。

2.人生而平等

而实际上,人生在世,张三、李四、王五、何六生来是平等的。造物主并没有让谁光彩照人、名气压人,也没有让谁低三下四,可怜巴巴。成功了,做出了大事业,有了大名声,还是人;没有做出大事业,默默无闻,也依然是造物主的可爱儿女。这样看来,追求名声常常使有些人失去人的好些天然美好的本性,将纯洁变成芜杂,把天然扭曲为造作。名声的坏处这样就显而易见了。品格修养极好的人就是能不把名当一回事,恢复人生来那种自然、单纯的状态。这就是圣人无名。

能做到无己、无功、无名,心灵无所困扰,行为自自在在,人活着也就自由、逍遥了。这样当然是一种大智慧、真深刻。

按照这个道理,庄子认为宋荣子这个人差不多就是一位这样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的人。

当全社会都称赞他时,他既不沾沾自喜,也不欢欣鼓舞;当众人一致责难时,他也不慌张、不沮丧。

对那些有才能胜任一定官职,做事能给老百姓带来好处,甚至有的还可以当一国之君,并取得老百姓信任,但又自视甚高、洋洋得意的人,宋荣子很看不起。他认为这样人,像小雀一样无知。

但庄子认为宋荣子这样还不够。他——宋荣子还只明白什么是我需要的,和什么是身外之物,还只清楚地辨别了关于光荣和耻辱的界限,如此而已。宋荣子这个人还是有一个大毛病:瞎操心,管闲事。还没有达到逍遥自在的境界。

这里庄子谈宋荣子的情况,道理说得有点玄。人是人的世界,人生世上怎么能不为旁人的事有所思,有所想,有所评价呢?

这是一个方面。但为了保持自己平静、自然的心态,有时人们也确实需要一种无己、无功、无名的心态。庄子这样说,从一方面看,肯定很有道理。因为对身外的名声、事件、功利的关注,都是从一己进入开始的,这当然有私欲在其中。

把庄子这种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的人生境界,放到我们现实的人生拼搏中,深刻的道理不说,在为人立身上,实在是一种知进知退,达观透彻的处世艺术。

3.无即无所不在

现代人并不讲什么圣人贤人了,功利、名声不断召唤人们去奋斗、去攫取。得意者,自可成功成名,干一番事业去,但失意者常常不断发生不幸。

竞选落榜者,终日怨天尤人,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一些爱好文学的青年,天天信心百倍地爬格子,而编辑部偏偏不慧眼识人,退稿也源源不断地回到做“作家梦”的年轻人手中。月复一月,年复一年,稿子变不成铅字,“作家梦”成为一个“噩梦”。功不成,名不就,困扰犹如一条绳索,日益勒紧了作梦者的脖子。于是,报刊上,朋友言谈之间便时不时传来:某某烧了所有稿子,自杀了。

又,年年大学招生考试,引得无数中学生勤奋苦读,指望一朝中榜,不负十年寒窗之苦事小,上个大学,求个出路,找个理想的工作才是人生的根本。但能上大学的幸运儿,终究是少数,落榜者毕竟秋风落叶一样纷纷纭纭。但这之后也时有想不开者,了却年轻的生命,走上轻生的道路。巨大的希望,变成巨大的失望,又变成巨大的悲哀!

如此种种,从庄子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中吸取处世立身道理,何至有此不幸与悲哀。

人生本来应是无己、无功、无名的。有所追求,有所成功,只表明人在生活。这样,能有所成,不过顺其自然。倘不能成就,对人来说,人还是人,故我依然,何必一条死胡同走到底!

死结解开,退一步想,目标放弃,换一条路,从困境中自我解脱出来,那不也是一种逍遥自在了吗!

因为,大无即大有,无即无所不有,无所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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