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夜晚的烛光下,与佳朗对望着。薛錀心里简直想奖励炎花,实际上他确实想见佳朗。想见她一面,再一次向她表明自己的心,哪怕只能让她再喜欢自己多一丁点,也想把她据为己有。尽管知道,只要佳朗一见到仙剑,她的心里就完全没有自己的位置了。就好像土地辽阔军队众多的国家,在战场上不一定是胜利的一方一样,无论如何,不管到何时,一定要抓住她的心,要在她的心里占据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酒过三巡,扯这扯那地说了一些客套话之后,炎花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推托说自己醉了。顿时,席间闷热而尴尬的空气开始变得不安,佳朗也从座位上站起来要走。
“请先不要回去那么快。”
“这么安静舒服的夜晚,还是第一次。”
佳朗听到这句话,从座位上要站起来的动作突然停住了。薛錀凝望着她。悄悄地,佳朗的视线也也转向了他。
“你现在就走的话,说不定我会跟着你回到房间的。再呆一会儿吧。”
“……”
佳朗叹了口气。虽然内心觉得气氛很尴尬,明明很想离开,却不知为何迈不开脚步。
“再喝一杯吧。”
薛錀心情很好,嘴角带着微笑,让佳朗再来一杯。佳朗小心翼翼地拿起酒杯,伸向他。酒斟满后,薛錀笑得更高兴了。然后又轮到他端起酒杯。佳朗踌躇了片刻,又给薛錀斟满了酒。漱漱的倒酒声,填补了此刻两人之间尴尬的沉默。在给薛錀倒酒的时候,佳朗的心情很微妙。心里又开始出现奇怪的棒槌敲打的声音,此刻,房间里仿佛只能听到她和薛錀两个人的呼吸声。
薛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凝望着佳朗。虽然没有和他对望,但他投过来的视线让佳朗的脸颊热得发烫。佳朗将酒杯摆弄了片刻,似是为了摆脱这种尴尬的气氛一般,也一口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见此,薛錀笑了,露出皓齿,一边用筷子从盘里夹起一个肉串放到佳朗碗里。
“来,尝一尝。”
“不用了……”
佳朗的脸又红了。在这夜晚的酒席上,和薛錀面对面的坐着。即使再怎么故作镇定,也还是感到奇怪和尴尬。不知不觉中,佳朗感到身体里的热气开始遍布全身,像火烧着了一样发烫。酒劲这么强吗?喉咙像是被占领一般,呼吸变得急促,与之相应的呼吸声不停地在耳边萦绕着。
“看来你也有厌恶的东西呢。”
“?”
“真是固执。”
薛錀笑吟吟地开玩笑说。看着佳朗睁着清澈而好奇的大眼睛,薛錀心情大好。再怎么说,女人都无法对与自己相关的话视而不见。听了他的话,佳朗的嘴角轻轻地绽放出了笑容。
今天真是奇怪。毫无疑问一定是身体或心里的某个部位出了问题。那个杀人魔竟然满脸柔情,露出毫无敌意的笑容和我相对而视,我甚至还和他喝酒。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然而,佳朗却无法轻易地起身离开。心事重重地不断捏扯着裙边。
夜深了。庭院里草虫的鸣声,让夜显得更加寂静。这时,传来了一阵悠远深邃的伽倻琴声,将这静谧的夜色划破。袅袅的琴声静静流淌,似在平静的水面漾起圈圈涟漪。
叮咚,叮咚~
依薛錀请求而演奏伽倻琴的佳朗,双颊泛着红晕,恰似将行新婚初夜的娇羞的新娘。
而眼前的这桌酒席,就正是结婚仪式的合卺酒……
夜半的凉风,吹拂着外衣的下摆,也撩拨着薛錀的心绪。佳朗演奏的伽倻琴声,打湿了薛錀的心,薛錀恋恋不舍地沉浸在琴声里,浮想联翩。
佳朗那抚着伽倻琴的指尖,依稀萦绕着对仙剑的思念。所以平日里佳朗通常都不敢一个人抚琴,因为怕承受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但是今晚,演奏这样的曲调并不是为了抚慰自己的心,也不是为了寄托对谁的思念,而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尽管这样的行为很陌生,但佳朗并没有因此而停下缠着蚕丝的指尖。虽然薛錀投来灼热的视线和气息,让自己脸颊发烫心跳加速,但不知为何,像是在梦境中畅游一般,佳朗心情竟然不错。
啪啪啪。
一曲奏毕,薛錀鼓着掌,无限感慨地说。
“我也想学。”
“呵呵,弹琴对您来说一点也不合适。”
脑中一浮现出薛錀弹奏伽倻琴的模样,佳朗就不禁呵呵地笑出声来。薛錀叹了口气。就在这时,薛錀走到佳朗背后,一把抱住了她。同时慢慢地握住了她的手。
“好一双纤纤玉手。”
薛錀握着佳朗的手摸来摸去,用带着些许兴奋和激动的语气这般感叹道。佳朗心里虽想着将手抽离开薛錀的掌心,不知怎的却很难做到。甚至连心都一样,像是被他的手心黏住了一般,无法抽离,呼吸也在悄悄地加快,不觉中头顶已经碰到了薛錀的下巴和嘴唇。佳朗尽管有些慌乱,但这次也是一样,身体丝毫无法动弹。
薛錀的手因长期握剑而长出了粗糙的厚茧,到处散布着大小不一的伤口。似江水一般青绿的条条青筋暴起,触感明显,展示着他强韧的男子气概。自己的手被薛錀那宽大而结实的手包围着,不知为何佳朗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就算弹琴不适合我,我也想学。佳朗。”
虽然薛錀喜欢佳朗那爽朗明媚的笑声,但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不要老是把我当做一个杀人魔来看待,佳朗。我只是想以琴为剑,斩断那些在我内心盘踞已久的苦涩,仅此而已。”
薛錀的心里,满满地装着的,全是对佳朗的爱。
“这条琴弦发出的是什么声音?”
薛錀就这么从后面抱着佳朗,弹了一下伽倻琴上的第六根弦后,这样问到。紧张得无法呼吸,满脸通红的佳朗,精神似乎有些恍惚。
“那……那是锣音。第一根是叮,第二根是咚,第三根是呜……”
为了摆脱这种尴尬的氛围,佳朗开始细心地给薛錀一条一条地弹奏并讲解伽倻琴的每一根琴弦。
“……第十一根是铮,还有第十二根是翁。”
薛錀听着佳朗的讲解,一边点着头,一边慢慢地抱紧怀中的佳朗,悄悄地把嘴唇埋在佳朗的秀发中。
“唔,你真香。”
心跳,扑通扑通。
伽倻琴的声音消失,取而代之所听到的,全是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佳朗觉得,这样毫无防备地坐在薛錀怀中很是不习惯,想要从座位上站起来。但是薛錀用手阻止了她。
“等等,再待一会儿。”
看着要走的佳朗,薛錀觉得很舍不得。佳朗那自顾自地低声咕哝的声音细腻又温柔,像泉水渗入一般撩拨着薛錀的心弦。薛錀很幸福。
“就像今晚这样,和你在一起,你对着我微笑,和我对视,与我窃窃私语,如果平时也可以这样,那该有多好。只有你和我……”
从薛錀那流淌出的叹息,渗进了佳朗的脑里。佳朗也开始变得闷闷不乐。慢慢地,薛錀的唇吻上了佳朗的粉颈。
佳朗像是被强光闪过一般,感到一阵眩晕,不禁打了个寒战,全身上下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紧咬着嘴唇想要挣脱,身体的反抗却很微弱。薛錀亲吻着后颈,舌头开始一个劲轻轻地舔来舔去。薛錀散发出的灼热气息,不觉中点燃了佳朗的身体。
为什么每次都这样落入他的手心?之前已经有过一次了,为什么又再次犯错?又或者,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身体里那罪恶的淫心在偷偷作祟?
佳朗嘴唇中流淌出娇弱无力的喘息,吃力地吞咽了一下。原本想要挣脱的念头,被凌乱不清的神志硬生生地抹去。
佳朗慢慢地挪动着身体,想偷偷地抽离薛錀的怀抱,怎奈薛錀更加用力地将她抱紧,继续在她的脖子上到处亲吻,嘴里一边念叨道:
“啊,佳朗……”
“呃,别……别这样。”
然而,已经被升腾而起的热浪浸透的佳朗,声音里带着情欲,身体内一股冲动在危险地飘摇。
“我要你……”
薛錀用嘶哑的声音低沉地呢喃到。喘出的灼热气息,在佳朗的粉颈上充分燃烧。
“啊……”
佳朗无精打采地低垂着头,薛錀猛烈疯狂地亲吻着。这样不可以!佳朗在心里大声地责备自己,然而这个声音喊出口时却微弱到消解至无。
不知不觉中,佳朗那被热气熏到的双眼变得潮润,像是在浓雾中逛了一圈似的,神智有些昏迷。然而身体却是变得越发的敏感,甚至薛錀指尖所经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像触电般痉挛。
“佳朗……”
此刻令你激情燃烧的人,是我。薛錀想这样对她说。薛錀转过佳朗的身体,让她看着自己。薛錀灼热的气息,让佳朗感到窒息,体内的欲望激起汹涌的漩涡,强烈地渴望被他紧紧拥在怀里。为了掩饰已被激起的欲望,佳朗不禁闭上了眼睛。薛錀的手指,轻柔地爱抚着佳朗的樱唇。
“啊……”
强烈的欲望,从佳朗那酥软无力的喘息中倾泻而出。最终佳朗还是睁开了眼睛,用一双闪着火花,似在述说着欲求的,滚烫而湿润的双眸,看着薛錀。
尽管一样都是抱着你,但和第一次在漆黑之中被误认为是仙剑不同,这次,是我。现在堂堂正正地让你知道并且认可的人,是我!
佳朗歪着柳梢眉,扭动着身体。薛錀抓着她的手腕,疯狂地亲吻,如在她身上处处绣下一朵朵红花一般,想要镌刻下终生都抹不去的记忆。
薛錀本想温柔地对待佳朗,无奈源源不断的欲火汹涌而至,令他的动作变得粗鲁,在佳朗的胴体上,镌刻下无数滚烫的烙印。
“啊……”
“这是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佳朗根本无法挣脱薛錀的手。与其说想推开,此刻而言,倒不如说佳朗是想要。想要他,想要他的热情,想要他给予身体的喜悦,想要那种欲火燃烧的癫狂快感。
“啊,啊……薛錀君……”
在熊熊燃烧的欲火面前,佳朗蠕动着身体,早已忘却腼腆和羞耻。已经被欲魔控制了的身体,忽左忽右地摇摆着。
薛錀所触碰到的地方似被火烧过,一阵阵电流霎时间传遍全身,佳朗沉浸在如梦如幻的快感当中,感到自己的身体如烛泪一般快要坍塌。每一次高潮,都感觉全身被火灼烧,骨架被碾碎了一样。
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极致快感,以及细微的神经冲动,令人欲仙欲死,神志恍惚。
那一夜,从梅香醉月楼的某个殿阁中传出的女人的呻吟声和男人的喘息声,划破夜空,经久不息。
* * *
呼噜呼噜,一整晚好几次的做爱,让佳朗的呼吸中都透着疲惫。感受着那直抵下颚的呼吸和香甜的体香,看着在自己怀中熟睡的佳朗,薛錀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他轻轻地拨弄着佳朗的头发,幽香扑鼻。
然而,透过那凌乱不整的衣服,看到昨晚自己在佳朗身上留下的那些花花绿绿的痕迹仍然原封不动地存在着,告诉着自己这并不是梦。
“佳朗。”
似一缕一缕地梳头一般,薛錀用手指轻柔地抚弄着佳朗的头发,心里默念着她的名字。炎花曾说,如果女人把身体给了你,心也会一起给你,现在可以相信这样的话了吗?薛錀很想相信。然而,薛錀那挂在嘴角的喜悦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
“唔。”
一声沉重的叹息从佳朗的嘴里飘出,薛錀本以为与叹息一起流露而出的,是她对婚姻的承诺。然而……
“秦朗……”
薛錀念叨着,眉头一皱,十分苦恼。心里火辣辣的。多想告诉她,秦朗已经死了。而当知道佳朗决定要走的时候,却不忍心这么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但也不可能一直就这么瞒下去。尽管佳朗眼中会弥漫着悲伤,自己也在苦恼着要怎样告诉她,但无论如何也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了。另外,也稍微期待着,现在的自己是否能够减轻佳朗的痛苦。
灰蒙蒙的黎明,沾湿了佳朗那泛着红晕的双颊。薛錀用手指轻抚着躺在自己怀中的女人那雪白的脸颊,嘴角盈满笑容。
这样酣睡在自己臂弯中的佳朗,完完全全就像是自己的新娘。原本抑郁的心情变得明亮起来,如同拂晓东方渐白。薛錀心中满是喜悦,俯下身去轻轻亲吻了下佳朗的脸颊,亲吻过后,用多情的眼神凝视着怀里的女人,轻轻地抚弄着她那柔滑的秀发。
佳朗如果醒来的话,会是什么反应呢?昨夜佳朗那酒劲上来后脸颊绯红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只要一想到佳朗那火辣妖娆的身姿,薛錀立刻下身又有反应,呼吸也变得急促。
“呼。”
尽管心里很想再来一次,但必须要忍住。佳朗的呼吸甚至那轻浅的鼾声中,都透着疲倦。她那软和细腻的鬓发,撩得薛錀愈发心神不宁。就在这时,薛錀感到房间外有动静,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主君!”
薛錀一脸惊讶。他小心翼翼地将手臂抽离,将佳朗的头轻放在枕头上,又给她盖好被子之后,走出房间。
“是你,道衡。”
道衡就站在门外,薛錀感到有点意外。道衡是战争失败之后成为了新罗指挥官的一位将军,曾是薛錀部下。道衡看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满身疲惫,但是当他看到薛略的时候,脸上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和感激。
“什么事?快,进来说话。”
薛錀看到道衡也很高兴,抓着他的手,带他进房间。道衡握着薛錀的手,一脸焦急地说道:
“我是接到新罗王室紧急召您入宫的口信前来见您的。”
“原来是这样。什么事?”
“以使臣身份出访倭国的大允太子一行,在呔玛岛附近被海盗绑架了,现在正被关押着,新罗王室正在物色可以营救太子的将帅之才,李将军推荐了您……”
“现在就马上要走吗?”
“是的,主君。”
薛錀的脸上瞬间凝聚起浓厚的乌云。
道衡看到薛錀的脸色有变,像是鼓励一般说道:
“我也跟着您去。”
“好……”
心事重重,回答含糊的薛錀,视线转向房间的一侧,看着正在熟睡的佳朗,满是迷恋。
“主君,冒昧说一句,如果这次的任务能够出色完成,主君将会得到新罗王室的极大认可。”
道衡看着薛錀,眼眸里分明闪烁着光芒。尽管自己已崭露头角,但是作为一名士兵,道衡还没有教育薛錀的资格。现在,他想在新罗发挥自己的能力,他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所以不舍昼夜地赶来见薛錀。
薛錀沉默了片刻,脸上弥漫着愁思。
“道衡,我的手不想再被鲜血沾染。”
“主君!”
道衡细细地忖测着,究竟是什么使得薛錀说出了这样的话。
“就算是为了那位姑娘,您也应该去。新罗王室不会再继续忍下去的。请您想一想,当初我们被俘之后,他们为什么不杀我们。”
薛錀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看着道衡诚恳殷切的脸,薛錀的表情里充满沉痛。等到佳朗醒过来,想跟她确认的事情好多:昨夜她那火热的身与心,现在是否已经完全属于我;想亲口告诉她秦朗的死讯;想带她回到她的家乡嘉德县,拜见她的父母,把婚事确定下来,置办婚礼……
“主君,请您明鉴!现在的新罗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边境上的小小的斯卢国(旧时马韩的一个属国)了。请您放下儿女私情,尽情施展自己的才华!就算是为了那位姑娘!”
“再待一个时辰,就出发。”
“是。主君!”
无可奈何。道衡的话,是对的。即使过着村夫一样的生活,但毕竟是武士,一旦有事发生,心也总是向着战场的。
心情沉重的薛錀,慢慢地开始做入宫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