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韩夜说着,便带着云梦往更为神秘的前方行进。
看到薛燕时,他的笑容会变得愉悦。
看到妹妹时,他的笑容会变得柔和。
那么,看到云梦时,他的笑容会不会变得温暖呢?
答案只在隐没于林中的那个男人身上
话说夜、梦二人离开医仙居所已有两天,正堂里,薛燕、韩玉、圣书医仙三人围坐在一张摆满菜肴的桌子前,旁边还趴着一只熊猫,薛燕托腮生着气,医仙依旧不以为然地看书,韩玉则拿着饭碗、举着筷子,目光在这两者之间游离,她也不好意思吃饭,因此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了。
“小玉,你先吃。”薛燕环抱双臂,水灵灵的眼眸盯着医仙,气道:“我要看着这死老头活活饿死为止。”
“哦。”韩玉柔眉一动,便自己吃起饭菜来。
这时,圣书医仙也动了,他左手继续拿书,右手举起筷子夹了一块鱼塞到嘴里,然后一边看书一边道:“我可没说要饿死自己,只是你做饭做早了,我须按时辰吃饭嗯,还做得马马虎虎吧”
“马马虎虎?”薛燕纤眉一皱,气道:“那你就别吃得那么高兴嘛!”
“没办法。”医仙笑道:“越老越要补身体啊。”
薛燕见医仙一边拿书一边吃饭那德行,真是快被气晕过去了,她把手扶着额头,对医仙不耐烦地道:“你能不能别一边吃饭一边看书啊?像什么样子?”
“这叫两相不误。”医仙慢条斯理地道:“虽然你菜做得一般,倒也合我的胃口,不如你就做了我媳妇算了,我倒是挺乐意的。”
“可本姑娘很不乐意!”薛燕厌恶地把双手按在腰上,道:“你心里又喜欢苍月,这辈子就当个老光棍不挺好吗?都一只脚快进棺材了,少麻烦别人了!”
薛燕的话把韩玉和熊猫都逗笑了,连装模作样看书的医仙也不觉莞尔,熊猫此时从地上站立起来,他早闻着饭菜的香味,便走到薛燕身边,爪子拨了拨她的纤臂,“咕”地叫唤了一声,摸了摸自己大肚子,似在乞求什么。
“干嘛啊你!”薛燕纤眉一挑,手指熊猫道:“你和老书呆子是一丘之貉,啃你的竹子去,别打我菜的主意!”
熊猫表情十分无辜,深深看了眼薛燕,转身欲走,薛燕却心软了,朝熊猫没好气地叫了声:“喂,等等。”薛燕说着,腾出个大碗,将里面装上许多菜肴和一些米饭,递给熊猫,妥协地道:“喏,吃吧。”
熊猫很高兴,把碗放到地上,用爪子狼吞虎咽地扒饭,表情十分舒畅。
“哼。”薛燕纤眉一扬,看着熊猫开心的模样,心里也渐渐愉悦,她故作没好气地道:“吃倒吃得挺开心,熊猫能品出什么味来?浪费本女侠的心血。”
“嗷~!”熊猫抬起头来,美滋滋地朝薛燕叫唤,似乎是在赞美和感谢。
医仙则颇有闲情地一边用勺子喝着野鸡汤一边看书,并对熊猫道:“石头,告诉你多少次了,吃饭时不要像鸟兽一样趴着,屡教不改。”
“呜~!”熊猫有些委屈,便站起身来,用熊掌端着碗吃饭,吃完了还把碗舔了个干净,扔到桌上,然后自己跑道外院中躺下,挺着大肚子晒起了太阳。
“有其主必有其熊。”薛燕讽道:“这么多年就一个懒人和一只懒熊猫住一块,真不知你们这日子怎么过的。”
医仙对薛燕的话是充耳不闻,他站起身来,一手背到身后,一手举在身前看书,对儿女道:“学海无涯,人生苦短,我继续看书了,碗筷桌椅你们收拾。”说完,医仙便十分闲适地坐到正堂茶几边,沏了壶茶,一边品茶一边看书。
“什么人啊?”薛燕扶着白皙的额,无奈地叹道。
韩玉吃完饭,便对薛燕道:“燕儿姐姐,剩下的事情交给小玉做就行了,你不是要学医术吗?先去忙吧。”
这屋子也就唯独韩玉能让薛燕看着高兴了,薛燕略为舒展眉头,对她道:“辛苦你了,不过我是打死也不向那老书呆子求医术的,我自己去药房研究。”薛燕说完这番话便出了正堂,向药房而去。
“医术?”医仙露出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微笑,他心道:“我从一开始不就一直在教吗?”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近黄昏,夜、梦二人找了梧桐树下一块比较干燥的地方生起了篝火,火焰熊熊燃起,将周围较近的地面都烘干了,二人也得以安然坐在上面。
“可惜这附近全是草木,找不到什么野味。”韩夜吃着云梦给他找来的野果充饥,叹道:“不过,现在燕儿也不在身边,她做的东西比我好吃多了。”
“是啊,燕儿才最能干。”云梦望着天边的红霞,愁眉道:“我若似她那般考虑周全,你也不会”
“不该这么说。”韩夜宽慰云梦道:“你也有你的好,如果什么都和燕儿一样,云梦就不是云梦了。”说着,韩夜望了一眼即将落山的太阳,道:“这种速度还不行,明天该试试用御剑飞行了。”
“嗯。”司徒云梦的玉眸里映着辉火,她张开红艳的樱唇问韩夜道:“夜,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韩夜用树枝拨了拨篝火,道:“问吧。”
云梦蹙起柳月愁眉,柔声问道:“当年你被索命不,被你师父掳走以后,发生了什么?八年前的那晚,你曾说以后相见就会告诉我,现在,可以了吗?”
“云梦就是云梦,八年了,这些东西都记得深刻。”韩夜嗟叹一声,迎着夕阳的余晖,一口醉仙饮下肚,他道:“那时我以为再见不到家人、见不到你,很是绝望。师父不让我回去,我原以为他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必不会对我仁慈,却想不到他一直在照顾我、教我功夫、教我处世,从那时起,心里就或多或少把他当成我的亲人”
天色渐渐黯然,远方的云上染着仅剩的一丝残红,说话的男子,他清澈的眼眸里透着淡淡的忧伤,口中道:“与其说被他掳掠,不如说是我和他一起结伴闯天涯,那时甚至我会想,和师父这样永远走下去又有什么不好呢?”
往事不堪回首,韩夜闭上清眸摇头苦叹道:“人总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那年我被妖兽抓走,是师父不顾一切把我救了下来,他也因此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一直以来,只是因为他在身边才不害怕,而到他死的时候,我才明白他在我心中的位置有多重要,那晚下了很大的雨,我抱着他的尸体,心也渐渐凉透。”韩夜说到痛处,把背靠向身后的树,闭着的秀目落下了两行悲伤的泪,他道:“从那以后,每当想到你们,我就想起师父,我再不想承受一次那样的痛,所以心中一直在抗拒接近你们”
一个黄昏、一阵凉风、一位佳人、一袋清酒,却打开了韩夜尘封已久的心门。
云梦至此才完全明白这男子的心境是如何,便把温软带着芬芳的娇躯靠向男子的身体,伸出若兰的手来,用素袖擦拭着男子眼角的泪,蹙着柳眉,柔声怨道:“你这样,苦了自己,也苦了他人,再不要如此了以后有什么想说的话,都可以和我说啊,或者你和燕儿、小玉她们说说,这样才不至于太过苦恼。”
韩夜望着这个娇柔的美人,忽然想起了他娘亲曾对他说过的话。
“孩子,你总是喜欢把许多事都憋在心里,这样会很难受的,咳咳,有什么心事一定要跟娘说”
“要是娘什么时候不在身边了,找几个值得信赖的人,也把心事说说,知道吗?”
韩夜回忆往昔,清秀的面庞不再冰冷,他温柔地看着坐在身边的妙人儿,连她的呼吸、她的心跳也清晰地感受得到,他轻轻抚了抚那美人额前的青丝,却不再言语。
“可是”云梦当时比较关心韩夜,也就没怎么想那些传统观念,只是把白玉的素手环在韩夜的腰间,头轻轻靠近他的怀里,那怜爱的模样实在楚楚动人,她闭上玉眸,愁眉问道:“可是,怎样才能治好你的心伤?请告诉我”
韩夜怔了一会儿,总算把手放到云梦的秀发和玉背上,温和地道:“治不治伤有那么重要吗?珍惜身边的人莫不更好?”
这时,天已全暗了下来,冷冷的月光渐渐洒满整个沼泽地,韩夜怀抱美人,那迷人香气、那醉人温暖、那阵阵急促的呼吸与心跳,无不刺激着他,也令他担心起来,他挪了挪身子,对云梦道:“等等,云梦,背后的剑压得不舒服,待我取下。”
“嗯。”云梦早已俏面绯红,她离了韩夜怀中,双手端庄地叠在淡黄罗裙之上,娴静地坐在一旁,羞涩地看了那男子一眼,却不敢直视他的双眸,只是低着头,心道:“我我又太过奢求了,对吗?”
韩夜将剑取下,往右旁一插,取下酒袋喝了几口酒,却见云梦睁着美眸盯向那酒袋看,不免一笑,问道:“你想尝尝它的味道?”
云梦娇羞地轻轻摇了摇头,却又马上点起头来,皱着柳眉道:“我见你平时这么喜欢喝,我想”
“试试吧。”韩夜将酒递向云梦,道:“它能消去你不少烦恼。”
云梦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抗拒的,虽然她以为自己是不洁之身,但再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怎宜染酒呢?但韩夜的话对她是无法拒绝的,于是她犹豫地从韩夜手中接过烛龙酒袋,右手拿起,左手以袖遮挡,就那么轻轻喝了一口。
酒含温香,云梦只觉喉咙里掠过一阵冰凉,接着渐渐身体又似燃起了火焰,她用素袖擦拭唇边的酒水,却睁大了有些惊悸的玉眸,道:“感觉好奇怪啊”
“比我第一次喝酒好多了。”韩夜一边笑着一边回忆道:“当时师父骗我喝酒,我只一口便呛得眼泪鼻涕直流,还以为师父故意下毒害我。”
云梦听韩夜谈起他怀念的过往,不禁把素袖掩着红唇,笑了,那时她正值醉意上涨,白玉无暇的俏面上泛起阵阵桃红,香肩低耸,玉胸起伏,星河般的秀发散落在风中,明月玉眸里闪动着美妙的春波,那姿态忽而变得有些妩媚迷人,看得韩夜心绪难宁、险些把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