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军生说昨晚他把毛毛自行车骑来放产房外,现在不见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好像不是他丢了自行车。
毛毛说:“你去问问医院门卫吧,或许门卫能知道些情况。”
“我不去,我们生了个男孩,要是生个女孩我就去找车子了。”军生不无得意地说,这时,才暴露了军生的本来面目和狭隘思想。三天后,也就是腊月二十三日,再过八天就大年三十了,毛毛和孩子被接回乡下的家。
家里现在两个病人和一个婴儿,还要过年,今年听说郑州的舅爷和北京的五爸,还有西安的大伯一家都回来。军生和母亲俩人除了准备年货,还要照顾两个病人,一个婴儿,从大年三十开始,这几个远路上的亲人陆续开始都回来了,还有每天来看病中公公的亲朋。每天到晚,军生母子俩忙个不停,还不能让军生父亲满意,晚上,母子俩就抢着和毛毛母子睡,相互说着埋怨军生父亲难伺候的话语。然后,毛毛就听公公不断在前院里的叫声,军生便悻悻地进来,对母亲说:“妈,还是你去吧,你猜我爸叫我进去干啥,他说炕边的床单没铺展,让我拉了一下,就这么点事,都不看啥时候了,好像还有什么人来似的,我宁愿在里面照管孩子,也不愿到前院睡去。”婆婆不言语,只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带着极不情愿的表情到前院去了。
孩子因为生的时候喝了不洁的羊水,而现在喉咙发炎,婆婆就叫来村子里的赤脚医生,来给孩子打青霉素,孩子打针时不住声的大哭,婆婆便开始埋怨和落泪,军生也躲到一旁偷偷哭。看着这对母子,毛毛感觉滑稽可笑,也对他们极度困惑,又同情他们的迂腐,现在,这两个母子都在埋怨,坚持给孩子打针治病的毛毛,对人家大夫态度也不好。终于,在打了三次针之后,孩子的病情刚有所好转,母子两个就不让医生给孩子再打针了,女赤脚医生在村里挺忙乎,加之,她还有自己的三个孩子要照料。所以,她一般在晚上空闲时来,但母子俩让人家摸黑的来,连送送人家都不做了。打针就此中断了,致使孩子从月子起就不断生病,就因为孩子打针时的哭闹,母子俩表现出带有愚昧无知,和自私偏狭的思想,殊不知身体不适,使孩子整天在哭。除了吃饭时间,军生母子俩进房间送饭外,一整天,为了不让孩子哭引发肚鸡眼肿大,毛毛就一直把孩子抱在怀里一个劲的哄,要是婆婆在,毛毛晚上还真有人能帮一下,而只要军生在,军生就在临时支起的小床上,呼呼大睡不省人事。更甚者军生的呼噜声,会把刚哄睡着的孩子又吵醒了,任毛毛怎么喊军生也不醒来,这时候毛毛就用孩子的小枕头呀,什么的一股脑朝军生扔,扔中了,军生掀掉脸上或头上的东西,明白毛毛的意思随即翻一个身,然后在短时间里,就听不到军生呼噜声了,毛毛也总算能安定下来。
孩子的哭闹,搞得毛毛休息不好,本来身子就虚弱,这几天,婆婆一直变着法子,给毛毛喝下奶的汤,可就是不见有奶水。毛毛也想过,现在每袋十元钱的银桥牌奶粉,也算中档价位,况且奶质纯正优良,而她的奶水,既不多也是没什么营养的浆水奶,还不如给孩子吃奶粉算了。可婆婆不这么想,夜里,婆婆看着毛毛就问有什么变化没,当毛毛回答还没有的时候,婆婆就用手在毛毛胸脯左右摸来摸去,毛毛顿时羞得脑子晕晕的,心脏也因为愤怒激烈而紧张狂跳着,婆婆摸完了惋惜地说:“就是没有什么动静。”然后失望地出了房间。
等军生进房间来,毛毛按耐不住愤怒,对军生说:“哼,你母亲还是上过师范学校的有知识女性,又不是买牲口,我长这么大,我妈妈也没在我身上这样摸,把人当成牲口一样吗?”
“那有什么,那你说咋样做才对?”军生满不在乎地回答,表情里夹带着对毛毛说话的不满。毛毛气的不再吭声也懒得和他再去理论。可还是为了孩子不哭,还有婆婆那想拴住毛毛带孩子的心理,毛毛就有没有地给孩子吃上一阵。
舅爷和舅婆、还有五爸,毛毛从来没见过,只有西安的大伯经常见,相比之下也显得很亲近,正月初三早上,前院人声嘈杂,最多是听见春艳的声音,军生进来对毛毛说今天天气好,婆和大家都赶来,和远在郑州不经常回来的舅爷老俩口照全家福,三爸、四爸还有两位姑姑都赶来,把军生父亲扶到外面椅子上照相。毛毛很羡慕大家,毛毛月子里好在见到了舅婆,却也为见不到未曾谋面的舅爷和五爸而惋惜,但欣慰的是婆经常来,为了不使孩子的哭闹而引起肚鸡眼肿大,婆给孩子缝了一个肚兜,肚兜中央压着一枚铜钱,此后,孩子的肚鸡眼便再没肿大过,毛毛真佩服婆的见识和手工艺。有时候要给孩子换贴身衣服,婆婆不敢也不会换,怕自己不小心感冒了孩子就去请婆来,每当婆在房间的时候,毛毛就觉得自己很开心很充实。坐月子前她听说月子里不能梳头,就把头发剪短打成碎发,殊不知这下更糟糕,头发凌乱的像鸡窝一般,婆一边拿着梳子给毛毛细心梳理,动作轻的生怕梳掉毛毛一根头发,一边不无爱怜地说:“原来那么好的头发,剪得跟喜鹊尾巴似地,我们毛毛不觉得可惜吗。”毛毛笑而不答,只一味听婆继续说话,教她生活方面知识,享受婆轻轻梳理的过程,生怕给自己无意间一个举动,打断婆的梳理而享受不到了。
初一早上,妈妈让娘家大嫂来看毛毛,嫂子问她要了些衣物,洗完后便回去了。娘家无论什么时候来人,毛毛就一整天把孩子抱在怀里,让孩子噙着奶嘴,然后就能和家人多说会儿话。初五姐姐来了,姐姐先问毛毛什么都好么,然后看了看孩子,接着就给毛毛看她新买的奶油颜色毛衣说:“毛毛,我这件衣服好不好看,我故意买的大如果你喜欢,等你身体好了就给你穿。”呵呵,毛毛开心的一笑表示同意。姐姐上身穿的高领毛衣颜色实在洋气,奶油颜色很衬人肤色,再配上深咖啡色链子,和圆形图案装饰吊坠太好看了,下身穿着麻灰色的微喇叭裤子,裤子下面两侧,各定着六个银光闪闪的扣子,姐姐经常去省城西安,为她的建材门店进货,因此,姐姐的服饰也是超前的流行。
中午和姐姐吃完饭,姐姐问毛毛:“听你对大嫂说孩子很爱哭,可我今天来了孩子很安静呀,没怎么哭闹。”
毛毛说:“孩子总是哭,我听说你要来,就早早给孩子喂得饱饱的,以便和你说说话。”
姐姐提起她最近去舞厅新学的动作,边说边给毛毛示范起来。
看得毛毛花了眼,便问:“姐姐,太好看了,你从哪学的?”
姐姐愉快地说:“就是川菜饺子馆的小老板,晚上去西安学习,回来就教给大家。”姐姐他们这一族会做生意,又能吃苦,最主要的是也会享受生活。和姐姐、姐夫在一起时,也是毛毛最长社会知识和人情世故的时候,因为他们的朋友大多是生意人,他们的娱乐方式很潮流,思想也前卫,特别是姐姐和姐夫的朋友,对毛毛的关爱不亚于姐姐和姐夫。妈妈在孩子出生二十天的时候来了一次,来的很匆忙,使毛毛觉得格外仓促,家乡的习俗,是娘家妈妈要到婆家伺候月子,可妈妈由于家大人多难以脱身外,其主要原因,是妈妈不习惯别人家里的饮食起居,这点毛毛很清楚,但毛毛在心里就是不能接受,因为她太想和妈妈在一起了,从前是,现在更需要妈妈。
好不容易等到正月二十日,这天孩子满月,由军生掌勺待客,亲朋都来参加。当然妈妈和弟弟也来了,准备接毛毛和孩子回娘家,三婶、四婶还有大姑和小姑,她们给孩子或做或买了好多毛衣和外套,舅爷和五爸他们要走了,妈妈就让毛毛拿出自己的陪嫁,由妈妈亲手纺织精美的土布单子,算作毛毛这个孙子媳妇的礼品送给舅婆,当然也给了西安的大伯,还有北京的五爸。大家都很高兴和愉快的接受了,尤其是对妈妈的手艺赞不绝口。
在大家簇拥的欢送中,毛毛带着对娘家生活的无比向往,抱着孩子,妈妈拎着孩子的衣物,坐上弟弟开的车赶回娘家。母子俩被安置在二楼向阳的南间小屋,房子里不但供着暖气,而且光线分外充足。终于到了自己时刻想念的家了,只是毛毛从前无忧无虑,享受这个家里的一切优厚待遇,但自从儿子的出生,使毛毛好像忽然之间长大了许多,知道在依赖爸妈的同时,也要为爸妈着想了,可刚满月的儿子却不领情,住进外婆家第一天他哭闹一个晚上,妈妈在这二十平米的小房间里,在床和窗户之间来回踱着四步,双手捧着外孙既不能走得太快,也不能太慢,并不住口的哄着他,毛毛几次醒来要替换妈妈,都被妈妈拒绝了。就这样,这个夜哭郎哭了一晚上,到了白天儿子却静静地睡着了,而大人却迷迷糊糊熬过一天。到了第二天晚上儿子依然闹了一宿,毛毛依然要替换妈妈,妈妈怕毛毛身子弱经不起劳累,妈妈在房间还是来回不停地走着,并对怀里的外孙说着:“怎么要了这么个不省事的后生。”但妈妈还是不断地哄着。到了白天,妈妈嘱咐毛毛不能让孩子白天睡,这样就会把阴阳倒过了,让毛毛不断地捏捏儿子的耳朵,搓搓他的小手,抱着他转转,渐渐地孩子睡眠正常多了,有趣的是,如果要是爸爸或弟弟抱起孩子的时候,他马上就不哭闹,特别是弟弟晚上稍稍哄孩子一下,孩子就很快睡着了。妈妈说孩子太小,身体上不舒服就只会哭,因此,怕孩子难受,就隔一天给孩子换洗一次衣服,并且教会毛毛给孩子换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