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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蒹葭苍苍

“小朋友,小朋友,快醒醒,不要再睡了!”

安轻图正睡得深沉,忽然被人连催带摇的弄醒了,他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看见周康正坐在一边,一脸焦急的看着他。

安轻图向外一看,天色蒙蒙亮,几颗星子散落在天边,问道:“周师叔这么早,发生什么事了么?”

周康道:“现在要做早课了,你准备一下吧。”

安轻图惊道:“这么早?”不敢怠慢,急匆匆的穿好了袈裟。

周康温声笑道:“是啊,每天都这样,在操练场上还有一刻钟才集合,你不要着急,我先走了。”对上门扉,转身走了。

安轻图准备妥当,想起昨天见的操练场,出了房间,看见南边空地上已经有不少俗家弟子在等待着,他疾步走了过去,站在一处角落里,看着人来人往,净是些陌生面孔,心里不禁有些忐忑。

他正低着头惴惴的坐在那里,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抬头看去,一个比他打了两年左右的少年坐在了他的旁边,浓眉大眼,容貌清秀,微微一笑,隐隐透露出一股放荡不羁的神采。

那少年看着他嘿嘿一笑,道:“钟离眜,你呢?”

安轻图呆了一下,道:“我叫安轻图,钟师兄你好!”

“不要喊我师兄,我最烦这些了,你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还有,我姓钟离,不姓钟。”钟离眜极是厌烦的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一股玩味的笑容,道:“你年纪不大,因为什么来做俗家弟子的?”

安轻图道:“因为可以学习佛法和武艺,我就来了。”

钟离眜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讶道:“你是来学习佛法的?”

安轻图愕然看了他一眼:“是啊,怎么了?”

钟离眜脸色古怪的看着他,喃喃道:“没、没什么。”他随即用手指着远处一个高大的汉子,问道:“你看看他费尽千辛万苦,进入白马寺是为了什么?”

安轻图想了一会儿,不敢确定的说道:“应该,应该和我一样,是来学习佛法的吧?”

“切!”钟离眜不懈的摇了摇头,道:“你真以为他是真心修佛啊,那是对那些长老们说的,他就来学习功法让自己变得更强,等学会了以后,就和我们说一声再见,回家娶老婆去了。还有他、他、他……哪一个是真心向佛,要是真心的早就剃度了,还在这里做什么。”

安轻图看着他指过一个个身影,好奇的问道:“那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钟离眜嘿嘿一笑,道:“因为我听说这里管吃管喝,我是试着来看看了,没想到还真被那些长老选上,所以我现在就在你的面前喽。”

安轻图满脸错愕的看着他,半响说不出来一句话。

钟离眜勾着他的肩膀,漫不经心的说道:“今天你觉得你能跑下来吗?”

安轻图奇道:“跑什么?”

钟离眜不敢相信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知道吗?我们每天都要在山上跑一圈的。”

安轻图忽然想起寺内并没有山峰啊,站起身来又看了一遍,只有在东南角有座高塔,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钟离眜似是看出他心中的疑问,道:“我们寺内当然没有高山了,我说的是城外的法华山,我们是要到那里去的。”忽然朝北一指,道:“你看见那个老和尚了么,他就是玄松师叔,快跟我来,要开始了。”

安轻图顺着他的指示看去,一个面目庄严、光脸无须的僧人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想起钟离眜喊他“老和尚”,不禁有些好笑,跟着他在操练场中排好了队形。

玄松扫视众人一眼,声音粗亮嘹亮,沉声道:“废话不多说了,排成一字长蛇,赶紧跑一圈,要是回来晚了,早饭我看你们还能吃的到吧。”

众人一个接一个的出去,钟离眜和安轻图在队形中后方,通过山寺后门,出了洛阳城,钟离眜在前面低声道:“你看见不远处的山峰了吗?那个就是法华山,你能坚持下来吗?”

安轻图缓缓跑着,看着不远处的山峰,喃喃道:“我也不知道,试试再说吧。”

由于到了初秋,湿气较重,山上树类众多,落叶缤纷,布满了层层的露珠,稍不留神,脚下一滑,便“噗通”摔倒。山路又颇为崎岖,布满了枯枝怪石,还不到山腰,安轻图便气喘吁吁,落在了队伍后面。

钟离眜早已习以为常,大气不喘一口,看见安轻图体力不支,渐渐落后,放缓了脚步,等他跑过身边,道:“你没事吧,要不在这里歇会再跑吧。”

安轻图粗声喘着气,虽然有些不支,但脸色竟有着几分坚毅,咬牙道:“我没事,还能再跑会儿。”

钟离眜看着他一脸坚毅,满不在乎的说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陪着你一起跑吧。”

安轻图脚步越来越慢,额头汗水涔涔冒出,不多时,众人便把他们甩在了身后,钟离眜颇为担忧的看着他,道:“唉,要不歇会吧。”

安轻图点头道:“多谢。”放缓脚步,看见前面路边横放着一块巨石,便坐在上面歇息起来,他抬头看见钟离眜脸色只是微微发红,比自己上气不接下气不知强了多少,由心赞道:“你可比我厉害多了。”

钟离眜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你家里人愿意让你来白马寺吗?不担心你吗?”

安轻图闻言脸色黯然,低声道:“他们……他们都走了。”

钟离眜看到他,道:“是吗?和我差不多啊……你不要用这个眼神看着我,我是从来都没有见过我爹娘,从小流浪,和你不一样。”

安轻图逐渐缓过气来,道:“我歇息好了,我们走吧。”

他们两人缓缓地跑着,应该说钟离眜陪着安轻图缓缓地跑着,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众人的背影,钟离眜估算着时间,道:“先停下,我们回去吧。”

安轻图止住身形,奇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钟离眜看前后无人,小声道:“他们应该从山的那边下去了,我们现在下去还能追上他们,我们跑没跑完,反正也没人看见,走吧。”

安轻图轻轻的摇了摇头,道:“这是我们的早课,怎么能半途而废呢?我们还是跑到那边再下去吧。”

钟离眜急道:“臭小子,你刚来你不知道,我们做完早课就要立即开饭,我们要是再跑下去,回去只怕留给我们的只是空碗菜汤了。”

安轻图一怔,想了一会儿,歉然道:“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要不你先下去吧,我一定要跑完这段路。”

钟离眜看着他继续向山上跑去,面色恨恨:“这个傻小子。”猛一跺脚,又跟了上去。

当他们跑上山顶,天边朝霞冉冉,姹紫嫣红,将过往的白云都染成了红色,安轻图再也支撑不住,蓦地跌坐在地上,看着漫天红霞,心中喜悦,笑道:“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没有错过日出。”

钟离眜大声叫道:“什么正是时候?我只知道这个时候时候肯定过了早膳时间,今天早上又要饿肚子了。”

安轻图尴尬的挠了挠头,干笑道:“今天是我连累你了,对不起。”

钟离眜哼了一声,道:“无所谓,反正我以前也习惯了。”

果真如钟离眜所言,当他们二人回到膳堂的时候,真就剩下了空碗菜汤,不过幸好周康早就料到安轻图会晚来,还留了一些饭菜,钟离眜一边狼吞虎咽的扒着饭菜,一边说道:“想不到你小子竟然认识周师叔,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二人吃得正欢,过来了一个弟子,对着安轻图道:“你是刚来的师弟吧,玄叶师叔让你吃完饭到南边的修心殿去找他。”

安轻图连忙放下手中的瓷碗,道:“多谢师兄,我立马就过去。”

钟离眜低声笑道:“嘿嘿,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那三个老和尚都在那里等着你,你自求多福吧。”

安轻图讶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钟离眜将盘中最后一根青菜吞进肚内,道:“哪次不都是这样,每当新人来了,都会来个下马威,你注意点吧。”

安轻图整理好仪表,惴惴不安的走到修心殿前,里面果然坐着三名老僧,正是玄叶,玄松,还有一位没有见过的僧人。

安轻图轻轻走进殿门,揖礼道:“弟子安轻图,见过几位师叔。”

“臭小子哪来那么多的废话,赶紧过来。”玄叶颇不耐烦的说道。

安轻图向前轻轻迈了两步,低头不语。

玄叶问道:“这一天你过得好吗?”

安轻图敬声道:“过得很好。”

玄叶伸了个懒腰,不经心的说道:“好就行了,反正不关我的事。”

安轻图一愣,顿时语塞。

身侧那位僧人面无表情,缓缓说道:“你们俗家弟子虽然戒律宽些,但你也不能放松,我这就把基本的五戒十善先给你说一遍,第一不可杀生,第二不偷盗……”

钟离眜在殿外看着安轻图老老实实站在那三位老僧面前,极是同情的喃喃道:“小子,这才是开始,你慢慢忍受吧。”

安轻图一条一条的记在心里,恭声道:“我记住了,玄花师叔。”

玄花点头“嗯”了一声,不再理会。

玄松虽然外貌庄严,性格却是温和不少,道:“你先找个蒲团坐下,我来给你讲解我佛门心法,还有注意的事项。”

安轻图抬头悄悄看了玄叶、玄花一眼,见他们一个毫不在意,一个闭目养神,似是不怎么在乎,犹豫了片刻,轻轻搬过一个蒲团坐在玄松的对面。

玄松徐徐说道:“我佛门心法,主要是寂灭心神,定心绝欲,我现在传给你入门的《生如决》,你且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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