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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培培

培培,这个应该是她的小名,因为大家都这么叫她。

培培兄弟姐妹总共有三个,他们从小就和他们的奶奶生活在一个小土房子里,那时候我们很多小朋友都不愿意和他们在一起玩,因为大人们都说他们傻。他们的父亲是一个酒鬼,又不修边幅,整天像一个疯子一样穿的破破烂烂的,他的媳妇原本就是买来的,自打娶进家门后,他的老婆就开始想方设法的要逃走----也许是被拐卖来的吧,那时候穷人家,人也不聪明,村里知根知底的谁都不会把自家的姑娘嫁给他,他的三个兄弟都是花钱买的媳妇,只有他的三兄弟媳妇承诺等孩子长大后再离婚,另外两个都在前几年成功逃脱了魔掌,谁也不知道人去了哪里。那时候他们家还有院墙,他的媳妇整天都被在绑在家里,像犯人一样带着铁锁链整天的不允许出门,生孩子的时候都没敢去医院,过了几年吧,慢慢的他就放松了警惕,开始不绑着他的媳妇了,他允许她去看看她的孩子,她也时常出去赶集买菜,给他洗衣做饭,人们以为生活就会是这样了,可是培培的爸爸总是爱喝酒,一喝就醉,总是爱骂人,终于有一天他的媳妇趁着他喝醉了,自己偷偷的收拾收拾东西一个人出了村子,等他醒来的时候,再也没找到她,从此培培兄弟姐妹就没了妈,他们长大了对她也没有任何印象,只说他们有一个好奶奶,和谁也管不了的烦人的爹。

培培是不聪明,明白人一看她就有些傻,还有她的弟弟妹妹,这个家里全靠着一个精明能干的奶奶撑着家,可是那时候她已经是将近70岁了,能做的只能是把孩子打扮的干净些,不要他们出去到处惹事,而培培的爹照样是每天游手好闲,附近村子里哪里有红白喜事了,不用说他就会去帮忙抬桌子什么的干些力气活,也不要别的,就讨口酒喝,抽颗烟,混口饭吃。

培培那时候也许感觉到大家对他们家的异样的眼光,但是她也无力改变什么,她的奶奶渐渐的走不动远道了,就是她带着兄弟妹妹去地里干活,偶尔她爹在哪喝醉了,躺在大马路旁边的柴火垛睡着了,她就要一边打一遍骂的把她爹喊醒带回家,没有人告诉过她什么是苦,什么是家庭的不幸,也许她也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样的事情。

培培长大了,可她从来没有上过一天学校,不过却知道爱美了,有的时候去赶集,她总爱走到卖耳坠的地摊地方看一看,她的奶奶陪着她赶集,看到她每次都往卖耳坠,镯子,染指甲什么的地方看,有时总是叹气,她却傻笑着对奶奶说她不买那些东西。

女大不由娘,况且培培也没有妈,她的奶奶渐渐的走不动路了,总是累,每天只能在自家的院子里来回的走动,她白天没有什么事的时候总是出去玩,虽然她不会有什么朋友,但走在大街上看看人和那些不愿意和她说话的人说说话也挺好的,因为她愿意和人家说话。那时候村里有几个老光棍,四十好几了还没能娶上媳妇,家里也没能买一个,他们就总爱调戏小媳妇什么的,不过这样的事情做一回就不敢了,因为大家无论男女都躲着他们走,后来这几个老光棍被村里的年轻人狠打了一顿,他们连村里人都不敢抬头看了,不过当他们看到培培的时候,他们似乎看到了些希望。

他们故意和她说话,聊天,培培也很乐意说话,她告诉他们她喜欢赶集时路边摊上的耳坠和镯子,他们就糊弄她说家里有,让她晚上去拿。

培培那天晚上像往常一样出门,去了他们说的地方,第二天她的老眼昏花的奶奶就发现她很高兴的带着耳坠和镯子,就问她怎么弄的,她说自己买的,她的爹听说后以为自己的女儿现在开始藏着钱了,就让她把镯子拿下来自己好拿钱买酒喝,她不肯,哭着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骂他老不死的,没准哪天喝醉了在马路边被车压死都没人知道。

培培的变化慢慢的就明显了,她的肚子明显的大了些,吃的也越来越多,她的奶奶觉的有问题,就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这才不情愿的告诉奶奶,她经常去村里那几个老光棍家里陪他们睡觉,他们说只要她脱光了轮流和他们睡觉就给她买东西,他们在床上用的力气很大,自己的肚子都被拍肿了。她的奶奶当时已经气的说不出话只流泪,把她的儿子叫过来问他这事怎么办,她的儿子不客气的回答说他也好久没碰女人了,改天自己也想这法子去睡别人家的,至于培培他就不管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培培不知道她的奶奶为什么会流泪,她还是偶尔会被骗过去和他们睡。她的奶奶80多岁,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是流泪,告诉她不能再光着身子和他们睡觉了,她说不,她不和他们睡觉他们就不给她买东西,再说她现在只是有一点不舒服而已。但令人害怕的事还是来了,有几天培培只觉得胸口疼,再过了好几天她慢慢的就不能起床了,她的奶奶没办法只能自己蹒跚着去请医生来,村里的医生都不愿意来给她看病,尤其是不愿意进他们的家门,可是老太太就差跪下了,医生也就忍着来了。医生来了,看到昏暗小屋子躺着培培两眼无光,她看了一会,摸了摸培培身上,特别是培培的肚子,惊奇的问了她几个问题,然后冷冷的说了一句:

大奶奶,我说句不好听的,恁这个孙女这样被人糟蹋可是活不长了,身上的病太多了,就她现在这情况,还有妇科病,以后还不知道有啥毛病,她咋还怀孕了?这妮子还没16吧?这时候她正发着高烧,我回去拿点退烧药,要不高烧不退,烧更傻了。培培的奶奶以为自己老了,以为医生说培培要死掉了,她似乎顿时丢了魂,怎么着自己的傻孙女就要死了吗?她前不久还在活蹦乱跳呢,这到底上怎么了?她不明白,也没人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着急的把自己的儿子找回来,希望他现在赶紧的能帮一把自己的女儿,看看有没有希望把她救回来,儿子仍然是醉着酒,没有醒来,他只是打了一顿把自己找回来的儿子和小女儿,至于培培他想着死掉了也没什么。要是培培在这时候听到这句话,心里得有多难受,可是她仍然发着高烧,嘴里说着什么,好像是新衣服耳坠什么的都听不清,培培的奶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要打儿子,他倒是不动,任她打,反正打的也是不疼不痒的。培培奶奶只能哭最后也流不出泪了,她最后只是缓缓的告诉他,以后让小孙子和小女儿跟他住,让他好好带着他们,她老了,看不动了,只看这一个。他一边醉醺醺的点头答应,一边起身用脚踢着俩孩子往自己住的地方走。

医生拿来了药,也没有要钱就走了,培培吃下了几天的药,过了一周的时间高烧才算退了,慢慢的意识有些清醒了,也不愿意到处跑了。培培的肚子却是越来越大了,她的奶奶不敢声张,自己也没办法找那几个老流氓算账,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希望她能平安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吧,培培也听话,也不出去了,家里有好多的粮食,奶奶偶尔出去买些菜,也够吃的了。

过了几个月,奶奶估摸着,培培要生了吧,心里还有些欣喜,自己的孙女都有孩子了,也许会被称为什么杂种之类的,无所谓了,培培不就是被这样叫大的吗?村里有几个四世同堂的,没有吧,自己活到80能见到第四代也是很欣慰了。培培临产的那天她们没去医院,只是像很久以前生孩子一样就在家接生了,可是她没有力气,只好去请接生婆,孙子孙女都不在,她只好自己去了,她让培培先忍着,,自己去请接生婆来,她出门的时候还有些欣喜呢,是因为新生命会有新希望吗?

接生婆终于来了,一个老人能做到这样真是不容易,可是她的培培没能等到她回来,她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孩子和培培都死了,接生婆也吓着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街坊邻居都来了,帮他们收拾一下,毕竟一下子死了两个人,培培奶奶坐在床头,哭的一点声音也没有了,人老了,还要受这样的罪!!

街坊邻居都劝她不要太伤心了,人都没了,可是她总是听见有人在议论培培是怎么怀的孕,她疼爱的傻孙女啊,怎么会就这样死了呢。她停下来想了想,自己做了一顿饭,守着自己的孙女吃了一些菜和汤,往路边看看自己的儿子还没来,孙女的丧事还不知道怎么办,于是就颤颤悠悠的拿了些钱,走到商店里买了些老鼠药,放到汤了就喝下了。等到醉醺醺的儿子回来,看到两个人都死了,醉醺醺的哭着就骂起人来,接着喝他的酒,一边喝酒,一边在路边上骂,喝完了躺在路边上骂,最后也是累了,躺在路边上睡着了,也许是晚上吧,他就被过路的车撞死,没人知道是谁。天亮了,村里人给这些可怜人凑了些钱给他们办丧事,两个孩子跪着请村里书记帮忙把四个人埋了,在坟前磕了头,兄妹俩那天就手拉手离开了村子,也不知道去了哪,也许是他们的妈妈逃离村子事走的那条路吧,谁也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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