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角落,一群衣衫褴褛的贫民提着从酒楼讨来的潲水,麻木的蜷缩在一起,为首之人先把能吃的肉食挑出来给老人幼儿,再把剩下的平均分给其他人。这些人麻木的吃着泛着酸臭味的潲水,看着侍卫在街上奔跑,守门士兵提着武器戒严,眼中没有一丝波动。过往的人也没在意这些人,毕竟每日都见到她们在此分食,若多看几眼,少不得被误会为瞧不起她们,引起不必要的争端,此时不宜多事。
因此没人发现这群熟面孔中多了一个全身被粗制麻衣盖住的男子,他被几个女子牢牢围在后方,几乎要贴到墙面上,却无力抗争,连半点呜咽声都发不出来。
“主子,时机差不多了!”待众人吃得差不多后,为首之人靠近这名男子,恭敬而惶恐的说道。男子动了下,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轻声道:“行动吧!”
闻言,这群贫民以极大的意志压抑住心中的激动,面无表情的起身,将男子围得严严实实,按照往日的路线走向东门的一处暗道。说是暗道,其实也算的明道了,因为这条路是此处贫民进出的专用地,可免于进城税,为她们省点口粮。
在全城封锁的情况下,这条路自然也没能幸免,但所谓的“灯下黑”,任谁都想不到遍寻不获的李小郎君就在这群人的护送下,即将离开缘语皇城。守在此处的侍卫不敢松懈,哪怕这些人都是平日构不成威胁的贫民,也要一一检查一遍。
检查完若无可疑之处,这些人就得打发回到原地,因为现在无人能出皇城。
变故无可避免的发生了,当侍卫快要检查到男子的时候,这群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都挥出了掌风,强大的攻势,瞬间击倒了守门的几个侍卫。而后男子终于发出一声惊叫“救我”,却被为首之人及时打晕,扛在肩上,三两步跃到小门前,一掌劈下,小门竟瞬间破裂开来,再无任何阻挡之力。
没有半点犹豫,这群人狂奔而出,兵分四路,每一队都有一个疑似人质的存在。反应过来的侍卫一分为五,四追一留,留下的自然要去请求支援,却在半道与公羊芹孙玉颜相遇。得知东门之变后,公羊芹又是一怒,深吸气,施展轻功向东门跃去。孙玉颜紧随其后,手上已握紧了匕首,任何杂念都消失了,无力思考。
跃出城门后,公羊芹和孙玉颜分开行动,各凭直觉,选择了一个方向追去。
缘语地势奇特,多山林崖壁,挟持人质若要逃走,定不会选绝境之路,因此,公羊芹追的是通往城外村落的方向。孙玉颜却反其道而行之,她想这些人胆大妄行,说不定就故意选了一条绝路混淆视线,待风波平静,才改头换面悄悄离去。
所以孙玉颜追的方向正通往一处断崖,私心里,她希望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
但偏偏孙玉颜的运气很好,真给她追对了路线,待她赶到时,负责追这条路的侍卫已经和这些辨不清身份来历的人打了起来。孙玉颜眨眼间就找到了目标,看着那似昏迷不醒的人儿,心中是又急又怒,握紧匕首,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为首之人托了一把肩上的人,微抬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孙玉颜,道:“久闻缘语多情痴,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虚。简在帝心的安王,却心系好友之夫,时至今日都无成婚打算。听闻心悦之人遇险,竟是夺路狂奔,这般急切的姿态,真叫人佩服!不知大将军看到安王此等模样,会是什么反应,呵,真叫人期待!”
孙玉颜胸口一堵,有些心虚的眨了眨眼睛,随后怒道:“废话少说,把炎儿交出来,我还能给你留条全尸,不然,五马分尸,万蛇撕咬,定要你不得好死!”
“呵……”为首之人一笑,却是放下了甘妤霖,露出她的面容,在孙玉颜急切的目光中,掏出匕首对准了甘妤霖的胸口,“安王,你似乎忘了此时是谁做主了!我们王爷虽然一心恋着李小郎君,恨不得终日与之厮守,但得不到宁可毁掉,却是王爷的一贯作风。若无法带走他,我等便是拼着一死,也要带走他的魂魄!”
“不要乱来!”眼看着甘妤霖胸口即将被利刃刺入,孙玉颜慌忙阻止,深吸一口气,道:“你要如何?只要不伤了他,我可放你等离开,以安王之名担保!”
“果然是聪明人,那就叫你的人住手!”为首之人手腕一翻,收回匕首,道。
孙玉颜立刻下令,要侍卫停手,虽然无奈,但命令不可违,侍卫们只得收起武器后退。等双方人马彻底分开,两两相望的时候,孙玉颜便道:“你等走吧!”
为首之人却是大笑出声,道:“哎呀,安王这么善良,真叫人意外,不过只是如此,还不能叫我放心。不如安王当场自废武功,以一身功力保李小郎君平安,如何?若不愿意也没关系,后退两步就是悬崖,有李小郎君陪伴,我也不亏啊!”
“王爷不可!”几位侍卫深知孙玉颜待甘妤霖的心,慌忙下跪,恳求她拒绝。
“我怎知自废武功后,你不会食言?”孙玉颜抬眼,眼神陡然犀利起来。
搂紧甘妤霖的腰,为首之人眉眼一弯,道:“能求活谁会选择求死?你可以不信我,但你不能拿李小郎君的命来赌,不是吗?所以,还请安王尽快做出选择。”
孙玉颜咬咬牙,看了一眼甘妤霖,终是做了决定,运转内力,集中在右手掌,就要拍向丹田,却被几个侍卫拦住,苦劝道:“安王不可,若您废了武功,命数不久啊,您如何舍得主后白发人送黑发人,您又要我们大将军有何颜面存活于世?贼人歹毒,定不会遵守承诺,您又何苦如此?再说,就是李主子也不会同意!”
“主仆情深,感人啊!”为首之人赞叹了一句,随后退了一步,立在悬崖边。